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二日果真如初雪怡所言,那綿柔散的藥效散了,朗照又恢復了體力。她來到軍營找楊守城,兩個人在軍營外的林子里見了面。
「你前日說剿了一個江湖中的下三濫的團伙,他們的東西可還在?」
「什麼剿了剿了的,這個事情大將軍不知道,你可不能到處亂說。東西都燒了,都是些害人的,怎麼能留?」楊守城打量朗照幾眼,說:「你不是來傳王妃的話的?沒什麼事我先走了,王爺那裡還有事。」
朗照一把把他拉住,惱羞成怒:「你不是說有什麼事就來找你么,你現在說話不算話了?」
楊守城很無語地低頭,悶聲悶氣地說:「我那說的是王妃、王妃,和你有一文錢關係?」
「我現在說的就是王妃的事!王妃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是在為王妃辦事。王妃現在被人踩在泥里還不能言語,我弄個迷魂香小懲一下,又弄不死她,要不是我——」
「你胡說個什麼?」楊守城歪著個腦袋不滿地盯著朗照,「你——用迷魂香?你可——王妃會用什麼迷魂香嗎?還好意思說什麼為王妃辦事。趕緊走走走。」楊守城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朗照快走。
朗照氣鼓鼓地,見他不似相幫的意思,於是只好放棄,昂頭向前走去,走過楊守城的身邊時,一時氣不過,使勁用手肘撞了楊守城一下,撞得楊守城一個趔趄。
楊守城搖頭嘆息一回,突然沖著她喊:「最近別來找我了,王爺差我出遠門。」
朗照卻是理也不理,徑直遠去了。
朗照心裡只是思量著,必定得用什麼方法警告那側妃一下才好,總不能這漫漫長日就一直讓她欺負著過日子。
初雪怡的房間外面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袁向北進來的時候倒是被這寂寂無聲的場面嚇了一跳。
初雪怡只著寢衣,見袁向北進來,從衣架子上隨手拿了一件長袍披上,可是那長袍上有一個明晃晃的鬼臉,碩大無比的,又是用赤紅色的硃砂所畫,醒目非常。
袁向北攔住想要掩飾的丫頭婆子,挑起衣箱子裡面的衣裙,不過是三五件,他便變了臉色,只見各色的鬼畫符似的巨大骷髏、鬼臉,胡亂地畫在初雪怡的衣服上。寢衣、長袍,無一倖免。
「這是怎麼回事?」袁向北沉聲問道。
地下跪的丫頭就顫聲說:「回王爺,晨起時就看到這樣,這院子里並沒有訪客,奴婢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嗯?」袁向北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丫頭緊趕著磕頭,「王爺恕罪。」
「衣物不過是身外之物,王爺何必動怒。」初雪怡淡淡說。
「我的王府里,怎麼可以有疑案?」袁向北頓一頓又說,「去請王妃來,要她帶著朗照。」
初雪怡抬眼看一眼袁向北,欲言又止,終於垂下眼瞼,沉默不語。
不需要審訊提問,朗照直言不諱地承認是她所為。安近月幾乎不敢相信,兩眼瞪圓了看著朗照,一時說不出話。
朗照倒是不避不懼地說:「小姐和王爺都是內心仁厚之人,不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心胸狹隘的小人,我是小姐的丫頭,有護衛小姐的責任。我畫花初姑娘的衣服,就是給姑娘一個警告,不要欺人太甚,否則我能畫姑娘的衣服,自然也能對付姑娘的人。」
「放肆,」袁向北出聲呵斥,停了半晌,才沉聲問道:「王妃的婢女,王妃說,怎麼處治?」
「不關我家小姐的事,小姐什麼都不知道,王爺要責罰,還請責罰朗照一人。」
袁向北點一點頭:「好,既然如此,我王府一向容不得這些陰險狡詐之——
「王爺——」安近月大聲打斷了袁向北的話,她快步走下台階,和朗照錯開一步跪下,沉靜的聲音從容不迫地說,「王爺責罰的是,朗照行事不夠明朗大度,皆是近月監管不力,教導無方所致。先是清輝,后是朗照,都冒犯了初姑娘,若不是王爺明察,姑娘大度,還以為不是丫鬟淘氣,而是我安近月沒有容人的雅量。我盼望這王府早日再添一樁喜事,那麼近月的不白之冤才得洗清。」
袁向北見她發話,已知必是這個結果,待到後來說到「喜事」知道是與初雪怡再完婚的事,內心不由一凜,皺眉道:「王妃既然發聲,便只需說今日之事。」
「朗照的事——」安近月轉頭看一眼朗照,看到後者低頭慚愧的樣子,才轉過頭來說「若是依宮裡的規矩自然是杖責五十再攆出宮去。不過——」她說到這裡皺起眉來,許久才說,「若是這五十杖下去,很少有人能挨的下。」
「我知道,王妃捨不得。」袁向北冷冷地說。
「不是近月捨不得,是咱們王府自來沒有這樣的規矩。即便是犯了錯,不過是攆出府去,再不留用,不曾有用私刑的。我想——」
「小姐不要——我寧可挨板子,絕不出府。」朗照在一旁喊。
安近月偏頭瞥了她一眼,她便不再出聲。安近月方道:「朗照雖然對王府一片忠心,到底桀驁不馴,若是不嚴加管教,只恐外人笑我們王府御下無道。那麼,我想,即便私刑酷烈,卻還是有其震懾之力……我們自當不能越過宮裡的規矩,所以不妨減半,就打——二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