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袁向北的眼神竟是從未有過的凌厲,安近月見了不由地想起,很久前,自己在仁壽宮中拒絕和他的婚事時,他回頭的那一瞥,也如今日般凌厲萬分,彷彿可以削肉割骨似的。
她卻不再是昔日的她,如今在這樣凌厲的注視下,她也能從容淡定。
「近月並非故意要拂王爺的心意,還請王爺稍安勿躁,聽近月解釋。」
袁向北放下了那杯酒,垂下眼睛,沉默不說話。
「近月前日去宮中面見太后,太后說到王爺——王爺長期征戰沙場,飲食少人照料。近月覺得,這個時候實在不宜離開王府。珠官郡距離這裡有萬里之遙,往來不便,若王爺有什麼需要,近月實是顧及不到。思來想去,近月還是不去為好。」
袁向北極慢地端起酒杯,細酌慢飲,只覺香醇滿口,卻並不言語。
「自入了王府,近月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王府的大小事情自是王爺一人料理,近月實在慚愧。在皇宮的時候,近月也學了幾樣葯膳,於調理之道也略通幾分,若是王爺不嫌棄,近月就為王爺熬制幾樣可口的菜肴,一是為了調理王爺身體,二也為了免於太后牽挂,所以,近月還是不走為好。」
今日設宴,為的是給安近月餞行,席上的酒選的是那一種清甜爽口的「桂花釀」,袁向北一向不喜歡這些花果釀的酒,今日細細飲來,倒似有幾分飲茶的樂趣。
安近月說了半日,見袁向北只一味飲酒,並不說同意還是不同意。無奈之下,只得也喝上一杯。
「王妃覺得今日之酒如何?」
「清香爽凈,倒不像酒。」
「哦?怎麼說?」
「細細喝著,倒像安涼郡的一種茶。」
袁向北心裡一動,不覺抬眼望去。她穿著妃色的長袍,素淡雅靜,婉約動人。
左手條件反射地一刺,他心下一驚,自己又犯老毛病了,又對她起了一親芳澤的念頭。
他轉過頭去,心裡想著速戰速決,於是冷冷說道:「王妃見解獨到,茶酒本是相反,只有王妃高見,竟說出茶酒一家的意思,向北倒是受教了。」
「是近月愚鈍,讓王爺見笑了。」
「哪裡,王妃既是精通飲食,又有為向北調養的心思,向北自是欣喜非常。」說到欣喜非常四個字的時候,袁向北顯出惡狠狠的語氣,惹的安近月內心十分惶恐。心裡想著,下一次,無論他說什麼,就還是順他的意思罷了,何苦惹他這樣不高興,到頭來還是自己遭殃受罪。
「上吉城郊有一座別院,風景秀美,環境清幽,王妃就去那裡小住些時日吧。當初王妃寧死也不肯嫁入王府,向北曾經承諾過,王妃入王府後如在陵寢,可是向北一直沒有合適的地方。這靜馨堂雖好,但總非長久,那別院,地處偏僻,少有人來,王妃此去,定能如願。」
說到這裡他將那酒一飲而盡,擱下那酒杯,又說,「至於為向北的那點心思,王妃與向北同在上吉城,只要王妃有心,就總能達成心愿。王妃以為如何?」
安近月靜靜看著袁向北,他這個意思,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留她在王府中了。到底所為何事,那自是不得而知的。若要一定扭轉他的主意,莫說是自己絕不能夠,就是當今皇上、皇太后,那也是難的。想當初太后不同意他娶初雪怡,他到底也還是娶了。
想到這裡,她微微一笑,說:「近月多謝王爺體恤,近月無不從命。」
「嗯!」聽到她的回答,他終於放下心來。於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細細地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