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豬肝池街的「街霸」

克洛伊總是被一層黃綠色霧籠罩著。

伊瑟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了暗門的開關，從艾米莉亞的店裡走了出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市政大樓，她的玻璃外牆正反射著太陽的光芒，變得更加耀眼奪目。

位於上城區中心的克洛伊最高建築——克洛伊市政大樓，整個愛爾依的第一個全鋼筋混凝土結構大廈，全高達將近五百米。很高，對吧，甚至有些老人說她是由魔法建成的。站在那裡你就可以將整個克洛伊城盡收眼底。被稱作世界科技進步的一大標誌。

但反觀豬肝池街，你甚至可以在這裡看到兩百年前石磚搭建成的民房……讓人最吃驚的是那些民房還能住人。

豬肝池街不如幾年之前熱鬧了，要知道那時候遍地可見裝著「貨物」的鐵絲網籠。現在你只能看到空無一人的石板路和遍地的垃圾。

伊瑟躲在樓房間的陰影里，他一邊喝著隨身攜帶的水壺裡的水，一邊看著街道上的玩鬧的孩童尋找著他的熟人。但是似乎他要找的人比他要快些找到了他。一個梳著朋克頭的齙牙小黃毛悄悄走到他身旁，用還稚嫩的聲音對著伊瑟打著招呼。

「嘿！伊瑟！你在看什麼呢？」

「啊！尼奧！我正找你呢！」

仔細一看你就會發現，這個叫尼奧的孩子的眼中，並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樣充滿了天真與幼稚。

伊瑟熟練的和眼前這個不足他一半高的孩子握手，碰肩，撞頭。然後從衣服里摸出了一個金幣塞進了他的口袋裡。

「哇哦！伊瑟你是發了什麼財了最近？」

「還是做我的老勾當掙來的。你呢，尼奧？最近有阿萊的消息嗎？」

尼奧咂了下嘴，「我問遍了這條街上的人，『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和我一樣金髮的人，還是個帥哥，帥到失戀的那種。』很可惜，沒人說見過。」

「不對不對，你不該怎麼問的，和你一樣的金髮就不用加了，阿萊那麼帥，見過的一般都會有印象的。」

「收到！兄弟撤了！等我好消息！」

尼奧轉身就扎進了孩子堆里，開始像一個正常的河濱區孤兒一樣在路邊尋找那些穿著整潔身體健康的下城區普通人乞討。但別看尼奧是個孤兒，他認識每一個住在這裡的人，他們住哪、家裡有幾口人尼奧都一清二楚。只不過沒人知道尼奧是從哪知道的這些消息。你只需要知道來豬肝池街想要辦事，先找尼奧就對了。

伊瑟坐在陰冷的地板上，閉上眼，從口袋裡掏出來幾塊餅乾放進嘴裡慢慢嚼著。他喜歡這樣，這可以讓他體驗到餅乾真正的味道。

……

「伊瑟？」

睜開眼，面前站著的是一個面相奸詐，身材瘦高，還馱著背，禿了頂的瘸子。他有一隻眼睛瞎掉了，所以街里的人們都叫他「獨眼」。但每個人都這樣叫，以至於大多數人都忘了他的真名。但伊瑟一直都記得他有一個帥氣的名字。

「我可等了你老久了，萊恩。」

萊恩默契的向伊瑟伸出了手把他拉了起來，「哦，我真是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伊瑟。你坑了那幫昂克撒人後竟然還敢這樣拋頭露面，你知道他們懸賞你多少錢嗎？」

「額，我也是有事才來這裡的。他們出了多少？」

萊恩四處看了看，街道上的人們大都剛醒，看起來還迷迷糊糊的。他還看到了朝陽穿過晨曦的霧帶給了豬肝池街的人們一絲溫暖。

「今天天氣應該會很好，對嗎？伊瑟？」

「如你所說萊恩，今天會是這條街上，難得一遇的好天氣。」

萊恩漏著黑黃彎曲的大牙，笑著遞給了伊瑟一個口罩，然後拉開了一旁的下水道井蓋，「來，伊瑟。我們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哦對了，請你下來的時候把井蓋也帶上，好嗎？」

「如你所願，萊恩。」

到了下水道里，伊瑟看著萊恩提著煤油燈一瘸一拐的身影不禁感慨萬分。

「看看你的樣子萊恩，有誰能想到一年前你還是一個明不見經傳的小咯嘍。而現在你已經是整個豬肝池街話語權最重的一個了。」

獨眼瞥了一眼伊瑟，「嗯……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我一年以前是個小咯嘍，不是嗎？」

「不不不，萊恩，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的的氣質不一樣了。我可以感覺的到，你有那種領導大家的氣質了。」

萊恩馱著背，舔著彎曲的牙床，一臉不好意思，「你……你真的這樣想？不對，伊瑟，你來這裡是要幹嘛？我都忘了你還被懸賞著。他們出了有差不多500，只是要你的屍體！」

「哦，真的嗎？」伊瑟滿臉開心，「是500克洛伊金幣嗎？」

「不是，只是些克洛伊銅幣。」

「銅幣？！」伊瑟皺起了眉頭，「它們當我是什麼？一隻死豬嗎？」

萊恩沒有理會伊瑟的不悅，明明是被懸賞的那個，伊瑟卻像是把懸賞的價格當做了自己的身價一樣。這可是關係著你的性命啊！伊瑟？

「我們到了，伊瑟。帶好你的口罩和帽子，伊瑟。500克洛伊幣不是那麼多，但我很確定河濱區的那些個窮人和小夥子們會為了那500和你拼一拼。」

兩人面前的是河濱區豬肝池街下水道的最深處，不遠處便是通往了魚鉤灣的下水道出口。只是那個出口現在被數不清的垃圾給堵住了。這裡沒有光，兩人只能依靠著萊恩手中的燈踩著滿出水道的垃圾艱難前行。到了位置，獨眼把提燈交給了伊瑟，在牆上摸來摸去，不一會就打開了門。

「我真是搞不懂了，你們怎麼都那麼喜歡整這些暗門。」

「這不是暗門伊瑟，這門只是被垃圾給蓋住了。快進來伊瑟，垃圾就要進屋子裡了。」

萊恩打開了屋子裡的燈，這裡是魚尾酒吧的倉庫。而魚尾酒吧現在算得上是萊恩的產業，這家酒吧雖然開在地下，還是各種社會「新聞」的彙集地。

伊瑟小心翼翼的問，「所以你真的，有……有白醫生的消息了嗎？」

「你的意思是……河濱醫院的那個特別好心的白醫生……聽著，伊瑟。我知道你和白醫生的關係，我也不想打擊你，但是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知道，萊恩，但願你說的對。那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萊恩像只鬣狗一樣獰笑了起來，「我要把你給賣給那些金髮碧眼的昂克撒人！來換那500克洛伊幣！你知道嗎？伊瑟？或許他們看到你還活著的時候，會嚇的尿褲子？」

伊瑟一把扯掉掛在臉上的口罩，學著萊恩的樣子瞪大了眼睛，「哦！豈止呀？我打賭，他們看到了我估計都會嚇得直接竄到褲襠里！」

說完之後兩人大笑，寬廣的倉庫里，兩人的笑聲不停回蕩著。最後，笑聲像是將石頭丟進靜逸的湖泊里泛起的波紋一樣越來越小，直至消散。

「我找到了真相，伊瑟。」

伊瑟正貪婪的喝著倉庫里的啤酒，他的鬍子上沾滿了白沫，「哦，抱歉萊恩，你說什麼？我，我沒聽見。」

萊恩一把奪過伊瑟手裡的酒杯，「我說我找到了真相，關於河濱醫院的火災，還有白醫生的幾個養子的去向。」

萊恩將杯中的剩餘的啤酒一飲而盡。伊瑟倒是當即冷靜了下來，「你說你知道那場火災的真相？」

萊恩扔掉酒杯，擦掉了嘴上的白沫，「是的，我知道了那真相，伊瑟，那場火災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嗎？那又誰引起了那場火災？」

「是其中的一個病人，收了布爾喬的錢。他點燃了存放醫用物資的屋子。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他的名字。我向他保證過的，天知道你找到了他之後會幹些什麼。」

伊瑟看著萊恩的眼睛，話語聲中充滿了質疑與不解，「但，萊恩，那個人毀了一切，他還是個縱火犯……就算這樣，他也能逃掉然後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生活在我的眼皮底下？」

「別這樣說伊瑟，要是你真的很生氣，去找布爾喬，他才是主謀。別只是向著住在河濱區的這些可憐人發火。」

伊瑟低垂著頭，手握成了拳頭，身體顫抖著。

「……嘿，伊瑟，你知道嗎？嗯……艾澤爾在這裡，那個白醫生的養女，羊族獸人，我把她找過來了……」

「……是嗎？……你在哪找到她的？等一下，讓我猜猜，是最東邊的那條維津街嗎？」

「是，是那條維津街……」

維津街是克洛伊著名的紅燈區。萊恩在哪裡找到了艾澤爾，這意味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伊瑟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是在是沒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照著原路返回了豬肝池街，可笑的是天上竟然還恰巧下起了雨。

「謝謝你，老天爺，這樣真是好多了。」

伊瑟嘆了口氣，站在艾米莉亞的店門口，才發現口袋裡的鑰匙也丟了。伊瑟徹底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