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權與力被分割，雙生子
——人王蓋提亞。
那是羅爾直至此今，對他起到最大幫助的前輩。
刨除掉立場、觀點、認知等等不同方面的差距，心懷著【憐憫】的人王，在此身生命燃燒殆盡的最後一刻，選擇集大成地將一身所學，都盡數以「主人啊，生命的喜悅」這個寶具，饋贈給了羅爾。
但「千里眼」並不在其中。
那是留存在肉身層面的天生能力。
型月世界觀的千里眼，通常是作為高位魔術師的證明，以及部分從者的技能，也都是因人而異。
而其中比較厲害的，卻是能夠突破目光肉眼所限，打破常理般遍覽現在的一切，部分卓越者亦是能夠超越時空，看透過去未來。
——而這，向來被稱之為冠位資格！
所羅門王，便是擁有這樣子的能力。
蓋提亞也一併繼承了這些……其中，儘管他本身就擁有這般能力，並沒有刻意去研究、分析、創造，但人王給予的饋贈里，卻的確有類似千里眼效果的術式。
羅爾便是略微地窺視了未來。
理所應當地，被他干涉了的、原定會出現的兩種未來，皆是浮現眼前，羅爾略做思索，便不再嘗試干擾，順應了這份發展。
也即尼德霍格進入人類世界的發展。
因為他心裡另有打算，羅爾確定此刻自己並不該過多干涉世界，他甚至連身上魔力都不曾調動。
哪怕暗中協助尼德霍格，也是引動其本身的力量。
這就好像是……
——尼德霍格的後手起作用了似的，就彷彿，這一切都如它過去所預料的那般進行。
畢竟尼德霍格其實並沒意識到羅爾的存在，不是嗎？
很自然地。
某些預定地、該發生的事情，隨著節點自主地推進，也是一成不變地展開了……
在羅爾默默關注的目光下，尼德霍格的黑龍之軀表層，驀然冒出一層烏光，如若是鍍上了一層漆黑深沉的金屬般。
那儼然是顆龍蛋的樣子。
其內，蘊含著本世界根本的四元素在聚集，地風水火、乃至第五元素精神，於此刻匯攏、爆發、膨脹、繼而向內坍塌。
宛若宇宙的奇點一般。
極致的龍王力量被收縮到極限，奇點內亦是有生命氣息浮現。
羅爾目光充滿智慧的神采，有著那浩如煙海的知識，他很輕易地判斷出尼德霍格的狀況。
「因為不知道我的出現，甚至沒能及時察覺情況，和既定的準備一樣，選擇自我分割成兩部分嗎？」
考慮到這個世界所特有，龍族四大君主「雙生子」的姿態，羅爾也是傾向於這個猜測，「也是以「權與力」為核心，讓兄弟兩個分別掌握一部分本質，最後以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逐漸喚醒力量，以此徹底回歸世界嗎……」
「看樣子，您對我們的了解很充分啊。」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略顯稚嫩的男聲，羅爾也不驚訝，很從容地偏過頭去，朝著說話人的方向看去。
這是個很乾凈，看上去甚至有些乖巧的小男孩，穿著黑色小西裝、白色絲綢襯衣和方口小皮鞋。
當然，還有著一雙泛著淡淡金光的黃金瞳。
羅爾饒有興緻地看著少年。
「了解肯定是有的，畢竟，那些事情，大差不差地……該清楚、不該清楚地我也都知道了。」
「所以你是有什麼事嗎？我並不覺得你無端出現在我的面前，是沒緣由的，你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羅爾頗肯定道。
「那又怎樣？我不覺得我的誕生，和我那正在孕育你哥哥，能逃得過你的眼睛。」少年道。
「所以你是不否定找我有事情咯。」
男孩閉上嘴，陷入了沉默。
羅爾回以無聲的目光注視著他，兩人四目相對，此情此景，卻是有著一種沉凝的氛圍形成，顯得有些壓抑。
最終先開口的，是佔據一定心理優勢的羅爾。
「說說吧，你到底是想怎樣？如果不回答，那你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裡了，我還有事。」羅爾不客氣地開口道。
他們兩個本就沒有關係，羅爾沒必要在此浪費時間。
少年一陣默然，然後很認真地，一字一頓開口問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想對這個世界……幹什麼？」
「……外來者。」
「哦，」羅爾略微挑起眉頭，升起些許興緻，「竟然看出來了嗎？」
少年沒有應聲，因為羅爾本就沒有掩藏……甚至羅爾身上披著的那一層黑王馬甲，還是從他自己身上拆下來的。
「你要真想知道的話，我也不是不能提前告訴你，畢竟我的準備工作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完成。」羅爾很誠實地道。
事實上，按照他的料想，真到了那個時候，波及全世界範圍的變化，根本也是藏都藏不住的。
而尼德霍格——他也沒能力阻止。
到時候，該知道的人都會明白……只要還能活到那個時候。
「不過……」
「我不想告訴你。」
少年面無表情，顯然是沒有被羅爾這句話調戲到。
看見對方這般沒意思，羅爾興緻降了下來，略感無聊地搖了搖頭，「但你大可放心，我終究還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有一點我還是可以保證的……」
「——至少到那時，這個世界必定安然無恙。」
羅爾抬起眼睛，清澈的紅瞳早已恢復如初，他意味深長地盯著少年說道：「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也不會太過在意，那些人類、龍類、乃至混血種的死活吧。」
良久的沉默，最後這個男孩緩緩開口道。
「只要世界沒事就好。」
「自然，那是肯定的。」羅爾樂呵呵道，少年在得到一個確定的答覆后，就很乾脆利落地離開了。
而他臉上的笑容，也自始至終地不曾變化。
「……再怎麼說，這個世界也是被我選定的苗圃，沒有生出讓我心滿意足的果實，我又怎麼自惹麻煩呢。」
在少年離開后，羅爾饒有興緻地盯著，那枚正在孕育生命的卵。
以他的能力，自然是能查探出對方的趨向，事實上這並不難，對方少年也不過是消失在眼前罷了，都稱不上是離開目光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