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 恩怨
「白將軍那般的人物,真沒想到竟生出了這樣一個女兒。」
和眾人說話的少年是蘇夫人宋秋榮的娘家侄兒,叫宋瑞。
他和白瑾打小就不合,從小到大不知吵了多少回了,眾人自然也知道些,所以也都順著宋瑞的話往下說。
「這誰要是將來娶了這位,那這輩子可就完了。」
一位少年為討好宋瑞笑著說完,眾人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待笑過後宋瑞又嗤之以鼻地說道:「滿淮城誰不知道白瑾喜歡五皇子,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就該送去做姑子,還談什麼嫁人。」
又是一陣哄鬧。
忽然,一道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喧鬧,「白家一門忠烈,白將軍更是一生都在為守衛南月國而戰,白瑾是白家唯一的血脈,你們這樣詆毀,豈不是叫白將軍齒寒?」
雖說淮城高門的公子小姐們看不上白瑾,但對著為南月國戰死疆場的白將軍他們卻不敢說一句是非。
眾人一陣吱唔,隨後草草而散。
宋瑞望著不遠處抱手看戲的謝成怒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謝質子…」
一直跟隨在他身旁的小廝忽然攔到了宋瑞跟前,恰恰擋住了謝成。
宋瑞怒道:「哪個不長眼的…」
小廝立即說:「宋小爺,剛才我過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榮園裡的陸管事,陸管事說夫人正找公子呢。」
宋瑞的臉色一僵,疑道:「那你剛才怎麼沒說?」
小廝解釋,「我一回來就看到蘇小姐和白小姐跌了下來,一時著急便給忘了。」
宋瑞倒是安靜了下來,要說這淮都他最怕誰,那人只有一個,就是他的姑母,如今的蘇家大夫人宋秋榮。
見宋瑞不挪步小廝小廝又低聲說:「謝小侯爺什麼德行您還不知道,您何必跟他置氣呢?」
「何況您剛才不是還擔心蘇小姐嗎,這會兒過去剛好可以順便探望。」
宋瑞終於鬆動了,瞪了謝成一眼,轉身往榮園去。
小廝鬆了口氣一路跟上,然後低聲和宋瑞說:「謝小侯爺也是奇怪,滿淮都誰不知道白瑾最討厭的人就是謝小侯爺,他竟一反常態的為白瑾說話,這不是自相矛盾嘛。」
宋瑞哼道:「他哪是為白瑾出頭,他就是要和我作對,讓我沒臉,下次再遇到他我一定要叫他長長記性。」
白瑾步履蹣跚,自然不如寄情跑得快,所以寄情很快就追了上來,白瑾腳下一頓,望著身邊面容姣好的寄情不禁停了下來。
寄情只比她大兩歲,在她身邊卻有很多年了,她一直視她為心腹,後來還讓他做了自己丈夫的妾室,要不是她後來有了異心,她也不會對她下手。
她一直覺得自己於她是有虧欠的,但回想剛才的情景,白瑾卻察覺出不同來了,她所以為的這些年的情誼,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假象。
寄情背後是誰一點也不難猜。
蘇涵蘊那個她視為親人的妙齡少女,從一開始就是奔著算計她來的,她身邊的人,這些年來一直效忠的都不是她。
後來她和沈霖楓鬧到那般境地,想必也少不了蘇涵蘊的手筆。
宋秋榮掌控了在南月國生意做的極大的徐家,又利用她將手伸進在民間極有聲譽的沈家。
最後宋秋榮以徐沈兩家之利幫助楚南行,楚南行又借秦宋蘇三家之勢,最後如願登位。
直到楚南行登基后蘇涵蘊才正式嫁入宮中,是以皇后之禮入宮,場面之大可想而知,而那時距楚南行的嫡妻秦淑怡離世不過月余。
蘇涵蘊始終站在局外,卻成了這局棋里最大的贏家。
最終她做了皇后,她的孩子做了太子,至高無上的黃權和富甲天下的財富皆被她收入了囊中。
而她,不過是個被利用到極致的棋子,待到無用之時,便成了棄子。
寄情被她看的心裡發毛,怯怯的叫了了一聲:「小姐……?」
白瑾回過神來再不看她。
很快就到了瑾園,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白瑾站在園子外看著瑾園兩個字,波濤起伏的心又安定了幾分。
瑾園在整個蘇府的最南邊,關上門便可以從蘇府獨立出來,她來蘇府的事情畢竟是過了聖聽的,所以這個園子修茸的並不差,地方也很寬裕。
「瑾…瑾兒?」
細軟的聲音,單薄的身影,這不是少年時的沈霖婷還能是誰。
沈霖婷是沈霖楓的親妹妹,只是自小就有頑疾,她嫁去沈府的第二年沈霖婷就病故了,雖說他和沈霖楓之間恩怨難解,但沈霖婷卻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真心待她的人。
尤其是經過了深深的背叛之後,沈霖婷對她的這份純粹的情誼顯得更加珍貴。
「霖婷…」白瑾緊緊的拉住了沈霖婷,一臉的喜悅。
於白瑾而言,這一別就是十幾年未見,於沈霖婷而言卻不過是才數月而已,見白瑾如此激動,沈霖婷也是高興的,但看著白瑾一身狼狽,心下又是一驚。
白瑾的處境沈霖婷也是清楚的,所以短暫的驚訝過後倒也沒有急著追問,只是催促著。
「外面冷的很,我看你額上傷的也不輕,這大夫一時半會的怕也來不了,還是讓我先給你瞧瞧吧。」
沈霖婷柔聲說著便去拉白瑾的手,她手上方才拿著暖爐,此時握著白瑾的手,白瑾只覺得一陣溫暖從手心直達胸口,想到沈霖婷的病,她下意識的要抽開,一抽卻沒有抽動。
沈霖婷拉著她進屋又吩咐丫頭們去燒熱水,拿紗布。
白瑾記得以前也是這樣的,大夫遲遲不來,也是沈霖婷替她包紮上藥的,沈霖婷的手指軟弱無骨,觸碰到傷口白瑾也不覺得疼,只有上藥時才有了幾分涼。
「虧的我哥知道我身體不好,所以總囑咐守心隨身帶著幾樣應急的葯,我往日里總嫌他啰嗦,不想今日倒是真用上了。」
沈霖婷邊說邊用藥清洗,等去了污血后她才發現白瑾額頭上的這個傷口傷的極深。
怕是要留疤了,沈霖婷心裡想著眼神不禁黯了黯。
白瑾見她盯著她額角的傷口發獃,便猜到沈霖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