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寂厭沒有躲開顧泠泠的觸碰,而是挑眉看著他肩上那隻纖細白皙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齊,圓潤飽滿,一輪小小的月牙掛在上面,很是好看。
顧泠泠意識到自己自然而然的動作,一瞬間有些愣住,而後很快恢復神色,淡定自若的收回手。
「抱歉。」
寂厭漫不經心的看著顧泠泠,眼裡含著笑,卻莫名的有種譴責的意味。
顧泠泠:「……」為什麼要用一副負心漢的眼神看著我?
寂厭也沒有盯著顧泠泠太久,輕輕聳肩,便轉身踏入古堡。
「背叛者!你還敢回來?!」
一道厚重的聲音從前上方傳來,不知是說顧泠泠還是寂厭。
黑氣愈發濃密,將那道人影包裹住,看不清臉。
進階?這麼碰巧的嗎?
顧泠泠撫了撫骨節,眼裡很平淡,脊樑挺拔,完全沒有受到上方人的威壓。
寂厭緩步走向黑霧處,力量碰撞引起的風吹動了他的發,身姿挺拔而修長,一雙眼如同寒潭般冰涼。
「我來找你了,這一幕熟悉嗎?」寂厭微微彎腰,冷漠的聲音像是宣判那人的死亡。
黑霧變得有些顫抖,想要發起攻擊,卻因為進階而無能為力。
「趁人之危,小人!」
這句話好似戳中了寂厭的笑點,他輕笑起來,肩膀有著微顫。
「小人?或許是吧。」
寂厭微微偏頭,餘光看見了向這邊走來的顧泠泠,唇角的笑意加深。
「不過…誰告訴你,我現在要動手的?」
寂厭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漂亮的眉眼輕蹙,唇瓣抿緊,眼神表現的很倔強。
「沒事吧?」
顧泠泠伸手扶住寂厭,待到他站穩后就放開了。
「疼。」
寂厭低頭,俊美的臉蒼白的似透明般,宛如脆弱的瓷娃娃。
顧泠泠轉頭看向那黑氣包裹的人,伸手,絲線順著指尖,直接掐斷了他進階的護法。
慘叫聲傳來,黑霧驟然褪去,浮現出一道蒼老而又扭曲的臉。
「乖,沒事了。」
清淡的聲音如羽毛般,輕輕撓著寂厭的心窩,讓他的耳尖有些微紅。
「是你!是你!活該,你就是活該!」
瘋狂而又扭曲的話伴著譏諷的笑從那人的口中喊出,指尖的實體漸漸化成虛幻。
我?
顧泠泠歪頭,面色不解。
他認識自己?
那人慢慢飄起來,頭扭成不自然的程度,詭異十分。
「初泠,好久不見。」
飄在空中的人砰的一聲炸開,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飄散在空中,卻讓顧泠泠的瞳孔猛的收縮。
是誰!他怎麼會知道她前世的名字?
寂厭看著顧泠泠淡然的神色有了變化,眼神晦暗不明,手攥的骨節發白。
他不知道關於她的一切,小時候是,現在也是。
她總是會望著窗外發獃,一副不屬於這裡的樣子。
她到底叫顧泠泠還是初泠?
寂厭低垂著眼,感到有些無力,他好像什麼都做不到。
「謝謝你,走吧。」
寂厭低沉的聲音傳來,一雙眼細細看著顧泠泠,翻滾著說不清的情緒。
他想要抓住她!
顧泠泠的思緒萬千,突然聽到寂厭的聲音,回過神來,看向他。
寂厭逆著光背向顧泠泠站著,身姿挺拔,卻有著道不清的孤寂單薄。
顧泠泠皺眉,沉默著沒說話。
「還不走嗎?」
寂厭轉過頭來看向顧泠泠,還是那副慵懶優雅的模樣,眼神輕輕淡淡,眼尾有些微紅,與眸色瀰漫在一起,精緻的像從漫畫中走來。
「走。」
顧泠泠壓下心裡的疑惑,抬步跟向寂厭。
——
「救救我!救救我!阿泠!啊啊啊啊!初泠!我恨你!」
尖叫的聲音至熱浪初鋪面而來,讓顧泠泠一下從夢中驚醒,冷汗順著臉頰划落,滴到被褥。
又是這個夢…
顧泠泠靠著床,眸色隱隱有些頹廢。
從那座古堡回來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寧,連著幾天都是那副血腥的畫面。
一閉上眼,彷彿就回到那一天,橫屍遍野,到處都是令人窒息的腐爛氣息,艷紅的血蔓延在她的腳下,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還活著。
在她垂眸發獃的時候,手機叮咚一聲亮起,在黑暗的房間里發著光。
一條微信提醒,卻沒有人給她發消息。
顧泠泠抿了抿唇,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母親,我想出去玩一趟,大概三個月吧。」
顧泠泠什麼都沒收拾,只拿了屬於自己的那張銀行卡,便轉身出了顧家。
還有好多事需要調查,她沒理由不活下去,放鬆一下,她就能找到動力了。
一種濃濃的負罪感壓在顧泠泠身上,那些夢,那個名字無不顯示著她的繼續活的時光是偷來的。
本以為這重來一次,她就能一身輕鬆,所有事情都會不復存在。
可事實就是她的重生是一次陰謀或者意外,她還是沒能擺脫那個噩夢。
顧泠泠拿著手機,想了想,還是給母親留了一封信。
大學的課程,顧泠泠上輩子就已經學完了,她並不打算在去上一回。
所以在填選大學的時候,她只選擇了一個在本地普普通通的大學,做好了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準備,即使她是省狀元。
不過她這種學過兩遍,開掛來的榮耀,一點炫耀價值都沒,並不值得她多提。
顧泠泠伸手將手腕處的銀鐲取掉,放在桌子的角落,在踏出門后還回眸望了望,唇角若有若無泛出一種嘆然。
她的下一站該去哪?
才剛到顧家就離開,真有些諷刺。
夏日的清晨的風有些涼,吹向顧泠泠這倒是有些刺骨。
她還真是克親情。
顧泠泠深深吸了一口氣,指尖隨意在z國地圖處點了一下,去哪隨天意吧。
在看到標記的地段后,顧泠泠挑眉,這個地方?還真是有緣。
既然有了地點,顧泠泠也就不磨蹭了,直接買飛機票,半點不猶豫。
去那種地方的人很少,買票也絲毫不用擔心搶票問題。
顧泠泠的鼻尖被風吹的有些紅,一雙鹿眼似蘊含著水光,緋紅的唇微微揚起,與前幾天相比,多了點鮮活的氣息。
「我…還有好多人,不止是只有他們了。」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迎風飄散在空中,顧泠泠抬步走向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