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橋篇 ：我想跟你混！(三)
更新時間：2013-04-24
阿橋坐在海煌酒樓的貴賓包間中，身邊是幾位與他同輩的肥虎幫成員。他們不管是從外貌還是真實年齡來看都比阿橋大上十多二十歲，都是在肥虎幫內拼死拼活好多年才上位的好手，現在阿橋與他們同坐，他們心裡肯定不舒服，眼中滿是不屑。
這也沒辦法，誰讓阿橋認了肥虎這麼個乾爹，完全憑藉關係直接坐到這個位子上，他們就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碩大的餐桌上擺滿了美酒佳肴，卻還沒一個人動筷子，顯然，他們現在根本沒心思吃飯，餐桌周圍還有一個位子是空著的，那對著包間門口的位子，一般情況下都是主事人的專席，意思就是，假如你今天吃飯不想買單，你就請別人坐那位子上，別人不買都不好意思。
今天可不是阿橋請客吃飯，不過是個幫派內的飯局罷了，這個飯局對其他幫派人員來說就是簡簡單單吃個飯而已，對阿橋來說意義就不一樣了，阿橋的乾爹，肥虎交給阿橋的任務，也會在這個飯桌上解決。
至於為什麼會來到這個飯桌上解決問題，一切都要從四小時以前那通電話說起了：
四小時前，阿橋還在一家洗浴中心裡蒸桑拿，豆大滴汗液從臉上流下，再看看身邊的肥虎，同樣也是一臉通紅的呆在這桑拿房中，兩人相視一笑，走出桑拿房。
叮鈴鈴…
就在這時，電話打破兩個人的閑余時光，阿橋看了看來電顯示。
「乾爹，是譚斌打過來的，要接嗎？」阿橋看向肥虎，臉色似乎不大好。
這個名為譚斌的人正是肥虎之前說過的那個警方線人。在幫派中，他充當著清潔工的角色，專門替人擦屁股，也就是所謂的事後工作，包括毀屍滅跡，打探情報一類的事情也都歸他管。心狠，來去無蹤，對於情報來說是絕對掌握，這種人放到哪都是個人才，可就肥虎看重的這麼個人，卻成了幫派中唯一的內奸。
「接！」肥虎頓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著阿橋，「不管他有任何事情，記得說我不在，就說我出去度假了。」
阿橋嗯一聲，接起電話，裝起一片笑臉：「斌哥嗎！？什麼事啊！？」
「喂喂，是阿橋嗎？咱哥幾個有時間出去吃個飯啊，老大在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相當熱情，如果是別人的話恐怕會笑嘻嘻的被人家牽著鼻子走，阿橋可不一樣。
「老大啊？他出去度假了，沒跟你說嗎？哎呀反正過幾天才回來。」
電話那頭髮出了一聲難以察覺的嘆息，譚斌又是假裝一臉熱情的回答阿橋，就好像自己欠阿橋十幾百萬似的非得賠笑臉。
「那阿橋老弟啊，咱們今天約幾個兄弟一塊出去喝一杯吧，怎麼樣，就海煌大酒樓啊，我都訂好位子了，貴賓包間9號房，七點，咱們不見不散！」
「好的好的，一定到一定到，我全聽斌哥的。」
電話掛斷後，肥虎臉上原本存在的笑容蕩然無存，只剩下一臉陰冷：「譚斌這狗崽子，難不成打算一鍋撈嗎？」
「乾爹，我去不去？」
「去！記得帶上傢伙！」
阿橋也明白，如果這次不去，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海煌酒樓的飯桌上，氣氛壓抑不定，每個人似乎都在對阿橋冷眼相看。
有沒有搞錯，譚斌才是卧底好嗎，幹嘛都這樣看我…
阿橋畢竟真實年齡擺在那，就算經歷過再多事情，他也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小少年罷了，心裡還是有些發虛。
阿橋真希望這大門口擺上「鴻門宴」三個大字，至少這樣他就不用這麼心驚膽戰，阿橋終於明白，瞞住別人一件事，原來是這般的辛苦。
譚斌還沒到位，說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阿橋心裡開始不安起來，按道理來說譚斌不應該遲到才對。
「哎呀哎呀來晚了來晚了。」門外響起急促的步伐聲，隨後便是一名青年的闖入。這人就是譚斌，總是一副冒冒失失的樣子，熟人卻是知道，這冒冒失失的樣子絕對是裝出來的，譚斌這個人不僅笑裡藏刀，為人還奸詐狡猾，跟他耍心思的話完全是在浪費時間，還不如自行了斷了快。
「各位！我們肥虎幫的每一位成員！我！譚斌！今天來晚了！先自罰三杯！」譚斌拿起桌面上擺著的白酒沒有絲毫猶豫就是三口直飲而下，喝完那三口，譚斌跟沒事似的走向主事人的位子上順便撞了一下阿橋，平常他也喜歡這麼跟阿橋鬧著玩，坐下后嘴裡喊著「吃菜，吃菜」便開始胡吃海喝。
吃菜，說的那麼簡單，待會直接喂你的大腦瓜子吃顆子彈丸兒…
阿橋心裡嘀咕著，一隻手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槍上，生怕被別人看見，一個幫派內的飯局，他竟然帶槍，怎麼也解釋不清。
桌子上「乒呤乓啷」，酒杯碰撞的聲音，筷子交錯的聲音，每個人大聲說話的聲音，明明前一秒還是冷面相對，后一秒卻已經熱臉相迎。
「斌哥啊，平時多虧你的照顧啊！」
「哪的話哪的話！老柴，咱們地頭上可不能爭了，多照顧著點是吧！？」
「老柴啊，我最近人手不夠用，找你借點咋樣？」
「行啊行啊，這都不叫事。」
「那謝謝啊。」
「哪的話啊，都是自家兄弟，別這麼客氣。」
……
吃著，笑著，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在桌角一旁低頭悶聲扒著飯的阿橋，雖說這是個圓桌它沒有角。
每個人都擺著一場虛偽的笑臉，哪怕是前幾天為地頭上吵的正上頭的兩個人，在這個時候也會笑著敬一杯酒說一聲不好意思。
這種日子，阿橋突然有些厭煩了，他討厭這種虛偽的交情，這跟他想象中的兄弟情義出生入死兩肋插刀完全不一樣，難道到了高層之後就一定要這樣嗎？每個人心裡都一肚子毒水，都想著把自己最能依靠的兄弟拉入無底深淵之中嗎？
「大家，大家靜一靜啊。」譚斌的一句話將阿橋從幻想拉入現實，「其實呢，我今天請大家過來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件事情，或者說是揭發也對。」
「什麼事啊？」
「特意在飯桌上說嗎？」
「是不是地頭上的事？」
議論聲一片，就連阿橋也在腦中苦苦思索。
到底會是什麼事呢…
「大家，誒，大家靜一靜啊，我想說，我們這些人當中，有一個警察的卧底。」譚斌說完偷偷笑著看了阿橋一眼。
不好！
阿橋馬上意識到譚斌的下一句話了。
「…這個人正是，我們的阿橋老弟。」
阿橋終於按耐不住自己，「乓！」一聲站起來，手中的槍抵住譚斌的腦門。
「你他媽才是卧底，你個狗雜種！」
「阿橋！？」
「阿橋老弟！？」
每個人都一臉驚訝看著阿橋，或者說是假裝一臉驚訝，他們的眼中都閃爍著輕率，那目光，阿橋一輩子也忘不掉。很顯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阿橋。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這個還沒成年，靠關係上來，還整天跟一個小混混似的小孩子。
「是他！譚斌才是條子的卧底！大家不要相信他！」阿橋咆哮著，他希望哪怕有一個人相信他也好，他已經看透這些虛偽的人了，這些已經被酒色麻木，只顧眼前利益的人。
「阿橋，省省吧，看看你自己手裡的那把槍。」
經譚斌一提醒，阿橋才感覺到自己手中那把槍的手感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仔細一看，那並不是肥虎給阿橋準備的那把槍！
槍柄的位置上寫著一行小字：警號1667
警槍！
「你陷害我！」
到底是什麼時候被掉包的呢？
難不成是譚斌進門撞自己的那一下？
阿橋這下思緒可是完全亂掉了，本來打算在這飯桌上清理掉譚斌順便告訴大家真相，沒想到直接被反將一軍。
這次是真的沒有人相信阿橋了，數把槍指向阿橋，阿橋還是太嫩，譚斌這老奸巨猾的傢伙甚至沒有用自己的手去結束阿橋的生命。
一切，都完了嗎？
「砰！」槍聲響起，倒地的卻不是阿橋，飯桌周圍的一圈人，沒一個人開槍。
「乾爹！」阿橋跪倒在包間門口的那個人面前，要知道要是肥虎晚上哪怕一秒，阿橋的腦袋就得多出一個窟窿眼出來。
「大家不要被譚斌這雜種的話迷惑了，這狗日的才是卧底！」肥虎的話讓人有一種毋庸置疑的感覺，哪怕沒有證據，只要肥虎說是，那就絕對是。
「你…肥虎…你…怎麼發現的…」譚斌倒在地上，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胸口緩緩說出幾個字。
肥虎舉起一部手機，那正是譚斌用的那部：「小狗崽子，忘了你手機是誰送給你的？」
「老…東西…你在手機上…做了手腳…操…」似乎解脫一般，譚斌終於咽氣，在場的所有人都收起那張虛偽的笑容，聽候肥虎發落。
「你們這群王八蛋，要不是擔心跑過來的話今天你們就殺錯人了！從今天開始不管什麼事，阿橋說的話就等於我說的話，聽到沒有！」
「知道了！老大！」
呵呵，就算是肥虎說的，又有幾個人會聽呢？
阿橋心裡自嘲起來，黑道這東西，真是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