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決斷之踏

伴隨著弩箭的破空聲，出現在歐比旺心中的是自那暴怒當中不可抑制的誕生的一絲恐懼與戰慄以及深深的無奈。

他明明從始至終都在壓制著王宇，無論是技巧，力量，還是速度，他都完完全全的超越王宇很多。

但是這個見鬼的傢伙卻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在接近成功前功虧一簣。

這一次也是一樣，他明明就要殺死這個騎士侍從了，但是，該死的說好的騎士單挑呢。

他一直認為這傢伙真的會和他單挑，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偷襲，該死的，這傢伙戰鬥時的表現，又一次把他給騙了！

如果戰鬥后讓王宇去評述歐比旺此時的心理活動的話。

他一是會說面對敵人不管什麼手段都是可以接受的。

二是，這就是有心算無心的可怕之處了。

他和艾維亞一直在算計歐比旺，這才是真正彌補了他和歐比旺實力差距的地方。

強悍的意志力也許佔了很大一部分，但也絕不是關鍵，有心算無心帶來的困境泥沼才是歐比旺真正的的斷頭台。

儘管無法避免的感到了深深地無力感，不過殘留的暴怒和強大的求生欲仍然驅使著歐比旺向側方撲了過去。

但是附魔弓弩的加持以及突如其來的偷襲仍然沒讓及時閃避的歐比旺討到好。

「嗤！」箭矢入肉，從背後刺穿了歐比旺的身軀。

不知是否是幸運還是難以言述的第六感，歐比旺這一次的躲避儘管沒讓他躲開射來的暗箭。

但是這次的穿刺很巧合的沒有傷及重要的臟器，這讓歐比旺還有機會。

強大的肌肉讓這一次的穿刺並沒能徹底將歐比旺重創到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

儘管穿刺了後背，但是箭矢貫入了一半就被堅實的肌肉夾住了。

快速翻滾並且轉頭，用沒有握持劍刃的手快速拔掉了插在左肋下方的箭矢。

劇烈的的疼痛讓歐比旺不自覺的顫抖，血液噴出，但是必須拔掉，就算會帶來二次傷害也好過因為箭矢妨礙動作而導致接著被擊中。

轉頭的歐比旺看見了拿著弩箭站立於門口的身影，艾維亞拿著弓弩站在那裡。

此刻的他面色帶著不正常的蒼白，全身上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懼意。

汗水不自覺的從他臉龐上滑落，兩側的淡金色長發被濡濕的濕漉漉的。

面對極為危險的場面讓這個沒經過太多危難與突發事件的少年感到難以平復的緊張和惶恐。

但是他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因為恐懼與緊張而減緩，臨危，慌而不亂，這也是王宇非常欣賞艾維亞的一點。

快速上好弩箭，扣動扳機，弩箭化作一道殘影撕開空氣刺向歐比旺。

剛剛從側閃的慣性里調整好姿態的歐比旺再一次竭力躲避，但是還是慢了一拍。

箭矢貫入了竭力躲避的歐比旺的右肩膀，握持劍刃的一側被擊中，歐比旺感到手中的劍刃開始變得沉重。

和王宇高強度對拼不僅將王宇幾乎全部的體力用竭，在極度集中精神的對決中失去大量體力的還有歐比旺。

此時，體力消耗過度的癥狀也呈現在了歐比旺身上。

再一次拔掉箭矢，任由血液噴濺，歐比旺快速的調整姿態。

他還沒有認輸，箭矢的傷害暫時還相當有限，沒有擊中要害的箭矢也僅僅能給他造成較大的妨礙。

只要…只要擊殺掉那個拿弓弩的傢伙，他就贏下這次了，只要注意規避，他一定能在箭矢將他殺死之前幹掉艾維亞。

見習騎士的體魄對普通人來說仍然是十分駭人的，強大的體質讓兩次箭矢的貫穿傷也沒能阻止歐比旺的行動。

矮身衝刺，歐比旺注視著快速上箭矢的艾維亞的雙手，觀察著弩的射擊方向。

當上箭完成的前一刻，翻滾！箭矢擦著歐比旺的耳朵劃過空氣，一絲血花綻放在歐比旺的耳朵上。

冰冷的疼痛再次傳來，歐比旺卻是一喜，觀察箭矢走向的他成功預判了艾維亞的射擊。

翻滾躲避到了之前因為王宇偷襲而翻倒的桌子後面，幾乎成功完全規避了這一發弩箭的傷害。

「對面不是專業弓弩手，這不是那個老法師要的貴族少年嗎，怎麼在這裡…」

「該死的肯定是被那個騎士侍從放出來來的，這個傢伙！」

躲避在桌面后的歐比旺心裡瘋狂的思索並咒罵著該死的王宇。

但他卻多少為艾維亞算不上個專業的弓弩手而鬆了口氣，行的，能殺了這個傢伙。

躲在桌子後面的歐比旺，扯掉血染的襯衣。「3、2、1！」心裡讀著秒，他一把把襯衣給甩到了桌面上方無法被庇護的空中。

下一刻，「嗖！」箭矢破空，將飛揚的襯衣穿透帶著釘在了牆上。

簡單但有效的誘騙技巧，成功騙掉了艾維亞的一次射擊。

一腳把桌子踹開，歐比旺舉著劍刃竭盡全力的沖向艾維亞。

而注意到歐比旺的誘騙手段，艾維亞心中猛的慌亂了幾分，手中的動作試圖加快，但是卻沒能快速多少。

高速的衝刺拉近著兩人的距離，在就要進入歐比旺攻擊範圍的前一刻，艾維亞裝填好了下一發弩箭，射擊！

歐比旺此時已經有些瘋魔了，一個側向翻滾，也不顧及倉促躲避會帶來的傷口和疼痛了。

箭矢因為距離更近變得更加難以躲避，簡單的側翻也只是避開了要害，箭矢射入胸膛，劇痛與虛弱共同襲來。

但是歐比旺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殺，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面前的弓弩手，一切，一切就結束了！

他雙目圓睜，怒吼的殺向艾維亞，艾維亞的眼神里滿是恐懼。

他和王宇一起算計了歐比旺，但是這傢伙超出預估的體質和幸運讓他在處心積慮的算計的弩箭偷襲下居然沒受到足矣失去戰鬥力的重創。

顫抖著的手摸出王宇給他的石灰粉，朝著面前撒去。

石灰粉進入歐比旺睜大的雙眼，馬上發生反應，讓這個怒吼著的傢伙更加慘烈的嘶吼了起來。

但是歐比旺雖然不可控制的停頓了一下，卻依然沖向了艾維亞，他一定要殺了這傢伙，一定！

石灰石難以阻止被痛苦弄得閉上眼睛卻仍然不顧一切沖向艾維亞的歐比旺。

長劍舉過頭頂，鋒利的劍刃在見習騎士的力量下將會毫不遲滯的切開艾維亞普通人體質的身體。

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艾維亞感到了一絲難以言說的解脫感。

死么，也好，也許自己這個不受待見的傢伙，被信賴之人坑害的貴族，也許死亡才是最好的歸宿吧。

後悔嗎，沒什麼好後悔的，至少如果王宇不救他他肯定就死在監牢里了。

而且說真的，荒野茫茫，他這個失去了侍從、護衛的貴族，而且還是一個…真的能活下去嗎，又能去哪裡呢？

答案似乎是很消極的呢，那麼也許在這裡的一次拼搏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不是？

至少能幫幫這個有情有義的雖然沒認識幾個小時卻也仍然讓他感到一絲艷羨和欽佩的騎士侍從也不錯，不論結果如何，至少他試過了，也拼過了。

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艾維亞等待著死亡前一刻的痛苦。

閉上眼睛的歐比旺期待著劍刃劃開血肉的慘烈嘶叫。

「嗤啦！咔！」血肉破開的聲音如期而至，但是艾維亞卻沒有等到本該到來的可怕痛楚。

睜開眼，他看見騎士侍從的身影擋在他的面前，左臂斷面的傷口已經不再能流出什麼血液。

歐比旺的長劍砍在他的左臂上，深深嵌入他的左小臂內。

但是之前的體力消耗讓歐比旺的劍刃已經不再那麼犀利，只是深深入肉，而沒有徹底削斷王宇的左臂。

這個見鬼的應該流血流死了的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被可怕的意志支撐起來，強行驅動著殘破的軀殼衝過來擋住了這一劍。

歐比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臉上的表情是深深的狂喜，終於終於結束了。

這個因為石灰粉不得不閉上眼睛的惡棍，到現在還以為自己終於殺掉了那個弓弩手，此時正興奮的戰慄呢。

沒什麼氣力卻帶著笑意的聲音從王宇的口中傳出，沒什麼悲壯的意思，就是帶些調侃的話。

這個傢伙對於死亡什麼的還真的是該死的坦然。

「怎麼說的來著，我t你c，t是不會讓c在t死之前受到傷害的，艾維亞，哨子，謝謝了…」

在滿臉震撼的艾維亞身前擋住一劍的王宇，說完了徹底倒下前該說的話，身體自然而然的向前面倒了下去。

歐比旺的面色轉瞬間扭曲到難以控制，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傢伙！？

他用力拔劍，但是王宇的左臂骨卡住了他的劍刃，他臨時的用力根本無法拔出，而王宇的軀體向前倒下也讓體力也基本用光的歐比旺難以支撐。

不受控制的被王宇的身軀倒下的勢頭壓倒，歐比旺求生欲極強的控制著姿態，將王宇的身軀擋在自己的面前作為擋箭牌，竭力擋住可能射來的箭矢。

倒下的勢頭衝擊著歐比旺讓他向後滑了一米多，他感到自己的背靠在了木屋的牆上，王宇的身子剛好擋住了他。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只要躲掉下一次箭矢的攻擊，他還是會贏！

不過等待他的不再是可能致命的箭矢了，而是一聲尖銳的哨響！

刺耳的哨鳴聲貫穿空氣，從屋子內傳了出去，這反常的行為和事態讓歐比旺感到了難以言明的危機和恐慌。

費勁地推開王宇的身體，歐比旺抓緊時間要結果艾維亞這個不穩定的因素，耳際卻傳來了馬蹄踏地的有力鳴響！

還沒等歐比旺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鬼，木屋的牆壁就被一道龐大而有力的身影撞開了。

棕色皮毛，鬃毛飛舞，頭上有著一對尋常馬兒沒有的角的駿馬衝破了木屋的牆，木屑紛飛間，從歐比旺身後的牆壁沖了出來。

「轟咔！」牆壁碎裂，破碎的牆壁碎塊暴雨一般擊打在歐比旺的頭頂身體上，一陣疼痛。

這並不是最要命的，沖入的長角馬兒，靈動的眼眸一掃，看見了倒在地上的王宇與與他糾纏在一起的歐比旺。

憤怒一閃而過，去勢不止的馬兒直接撞向了歐比旺，前蹄高高揚起，猛然重踏在還未完全站起的歐比旺胸口上！

巨大的重量與力量讓見習騎士體質的歐比旺也收到了重創，血水從口中噴出。

他用盡全力的掙扎著，長劍胡亂的在空中劈砍，在馬兒的腿上劃開一道道血口，他胡亂叫嚷著，不甘的怒吼顯得可怖而可悲。

「該死的，我不想死，我要殺了你們，你們這群卑鄙的傢伙，該死，我要殺了你們啊啊啊啊啊！」

「死的怎麼能是我，怎麼能是我，你們才應該死！下地獄去吧，你們這群該死的東西。」

受到重創的歐比旺爆發出了野獸死前最可怕的搏命，用盡全力爆發的他發揮出了高級見習騎士的力量。

1.8倍的人體極限素質，居然將馬兒的壓制給掙脫開，他頂開馬腿，憤怒嚎叫著「還沒完，我會活下來！我會活下來！！！」

「不，已經結束了…」沉靜而帶著一絲悲傷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艾維亞的弩箭在下一刻徹底的刺入了這個站著狂吼的已經失去理智的野獸的腦袋，怒吼戛然而止。

這個可惡的惡棍終於倒下了，鮮血從他頭頂的破洞流下，腦漿什麼的也溢了出來。

作惡多端的傢伙終究受到了制裁，頭頂的破口讓這隻決死的野獸也沒有任何掙扎的空間可言，死亡和絕望是送給這個惡貫滿盈的傢伙最好的陪葬品。

突然沖入的馬兒沒有管死去的歐比旺，只是無視馬腿上被瘋狂的歐比旺切開的道道血口，輕輕緩緩的踱步到倒在旁邊的王宇的身邊。

低下頭去，靈動的眼神裡帶著悲哀，伸出舌頭輕輕舔著王宇蒼白而滿是血跡的臉龐…

艾維亞也走到王宇的身邊，馬兒瞥了他一眼卻也沒什麼表示，只是哀傷地舔著王宇的臉頰。

王宇的斷臂和傷口已經不再流出血液了，這不是什麼癒合帶來的恢復，而是已經沒什麼供血能力和失血過多的表現。

就算有著「紅利期」的高身體細胞活性，但也只是恢復能力強，還沒有到多大傷勢都能恢復的情況。

而接連的重創已經讓王宇的軀體幾乎燃燒殆盡，再強大的意志也難以驅動這片荒蕪的廢墟了。

失血過多讓這個該死的傢伙的臉色無比蒼白，不過也許這個傢伙見鬼的坦然在作祟，他的面容倒沒什麼猙獰扭曲的地方…

艾維亞看著眼前奄奄一息，頑強的心臟也幾乎要停擺的傢伙，最大的感觸還是震撼吧。

這傢伙的頑強讓他感到震驚，而他那猛然衝出來擋住致命的劍刃更是讓他感到深深的觸動。

感受著正一點點緩慢下去的，本就微弱的心跳，艾維亞的臉色變得堅定起來，不能讓這個見鬼的傢伙就這麼死了…

就算，用那個打定主意再也不使用的受到詛咒的能力！

精緻卻滿是污漬的臉龐上露出堅定的表情，這一刻的少年臉上褪去了緊張與恐慌，轉而是堅定與坦然。

淡淡的紫色光輝出現在他的額頭上，然後轉移到他的手掌上，難以注意到的地方，少年的手掌正有一塊地方漸漸虛化著，似乎正脫離著現實…

沒有在意更多的，艾維亞將自己帶著紫色光芒的雙手摁在了呼吸與心跳都漸漸停止的王宇的胸膛上。

淡紫色的宛如深空群星的光芒照耀了這血跡遍布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