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加索山
神域里的高加索山，就是在洶湧的波濤上高高聳立的一座山。林秀從海浪中爬上山看到了黑色的石頭、陡峭的崖壁和被鎖在懸崖上半人半馬的喀戎。兀鷹被赫拉克勒斯射落了，這位不死的神不必承受被啄食肝臟的痛苦，看見他來還興奮地招招手，林秀也招招手。
他的腳步沒有停下，爬上去走到懸崖的頂部。向來時相反的方向看去，那裡是一片平原，遠處還有連綿的群山。
完全不是人類世界的地域特點，單薄的就像紙板的二維畫。
這就是從人類作品中產生的神的缺陷。人類在創造他們時編出了名字，編出了故事，賦予他們性格，賜予他們無上的地位和能力，唯獨沒有描寫細緻的環境。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誰會在編一個故事的時候，還去考察地理環境，針對地理環境寫出一篇萬字的小論文呢。林秀回到喀戎身邊，這位半人半馬的神看他過來好奇問道。
「人類，你到高加索山來幹什麼？」
「我在神話中聽說了普羅米修斯的故事，心生崇拜，特別過來瞻仰。」
馬的後退在山石上蹭了一下，「瞻仰？你好奇怪，說的話我聽不懂。你長得跟我們也不像，你是《神譜》新生的神的後代嗎？」
「我不是。」林秀笑著回答他，「我是從遙遠的東方國家來的。過來只是想見一見普羅米修斯。」
「那你來的不湊巧。最近奧林匹斯山出了一堆事情，宙斯從陸地擄掠了一個人類女孩，愛神阿芙洛狄忒死亡，阿波羅和自己的偽神打了一架，墨提斯的偽神出現在奧林匹斯山上佔據了一個神位，普羅米修斯去預言了。」
「神明也會死亡嗎？」林秀故意不解的問道，「神不是一直存在的嗎？在希臘故事中，他們是不死的，是永生的。偽神又是什麼？」
喀戎回答，「《神譜》之後，人類創作了許多有關於這些神的故事和神話。這些故事有的被神所接納，於是成為神的真實經歷。有些不為神所接受，或者神根本就不知曉，便也只是一個故事罷了。運氣好些的會像達芙妮一樣獲得獨立的生命。運氣不好的直接就消散了。」
「但有許多不被神承認或知曉的故事被許多人知道，人們的信仰給了他們生命，於是一個神位上就產生了兩位神。人們把在《神譜》寫下后最早產生的那位神叫做正神，後來產生的這一位神叫做偽神。」
「正神與偽神並不是絕對的相互敵對的關係。他們會相互合作、吞噬成為一體，但也有的會像阿波羅和偽神一樣，相互殘殺。」說到這裡，他手摸摸肝臟的地方，「普羅米修斯的偽神早早就出現了，他的偽神和他一樣是一個聰明人，於是他們兩個合作融為了一體，現在普羅米修斯的預言力量十分強悍。」
「普羅米修斯走前預言，他說會有一個人類過來解救我，讓我離開這座山，重獲自由。」
喀戎看他，「這個人，會不會就是你啊？」
林秀：......
「不可能的前輩，我是一個人類。如果我在這裡代替您，那等我死後，高加索山失去了囚禁的人，宙斯該如何自豪的宣稱他的敵人仍然被牢固的鎖在高加索的山岩上呢？」
「你說的有道理。」喀戎有力的後腿刨刨山壁，一些碎石子從峭壁上滾下，跑進浪花中不見了。他帶著期待和歉疚的口吻提出了一個請求，「我在這裡已經被囚禁很多年了，和普羅米修斯聊天也聊煩了。
你從東方來，你們的國家應該也有神明吧，可以幫我打發一下無聊，和我講講你們國家神明的故事嗎？」
「當然可以。」林秀對於這位情願放棄自己的永生，為解救普羅米修斯而甘願犧牲的神，還是很尊敬的。反正他也要得到普羅米修斯的肝臟，不如在等他回來的這段時間內，為這位神明講些有趣的故事。
「東方的神話體系太過龐大和複雜。我不研究這個，所以了解的不甚清楚。不如我給你講《山海經》，它是我國古代保存神話資料最多的著作。」
「聽不懂。你講的時候能用些我能聽懂的詞嗎？」
林秀語塞，「......可以。」
林秀其實也不記得《山海經》的內容排序了，他只能從記憶力最強的海內經開始講，在講到釘靈國的時候，喀戎有些開心。
「你們東方也有和我一樣的人啊。」
「其實不一樣。」林秀嚴肅，「原話是：北海之內有釘靈之國。其民從膝已下有毛，馬蹄，善走。翻譯過來就是：在北海有一個叫做釘靈國的國家，這個國家的人們從膝蓋往下生有長毛，腳是馬蹄的樣子，善於奔跑。」
「不是和你一樣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馬的。」
他仔細在記憶里找了找，「不過《西次三經》里倒是有寫和你一樣的人。說在槐江之山，有一位天神叫英招，他是馬身人面，虎文鳥翼。」
早已習慣的喀戎托腮，「虎文鳥翼，聽不懂。」
「意思是他身上有老虎一樣的斑紋和鳥的翅膀。」
「那他不符合生物規則啊。」喀戎手在空中比劃，「人類的身體怎麼會長翅膀呢？如果真的長翅膀了，要多大的翅膀才能帶動人飛啊。而且，就算有大翅膀，人又該怎麼控制翅膀那裡的肌肉呢？」
林秀瞥他。
「你怎麼敢說生物規則的啊？你就是一個大bug。」
喀戎托腮，「八個？聽不懂。」
「......」
他湊到喀戎面前，「先不管英招，神嘛，長得奇怪點也正常。其實我挺好奇的，你半人半馬，脊椎是彎的嗎？你的人身和馬神是共用一套器官還是分別長了兩套？你是吃肉還是吃草？兩隻手四條腿的話，交配是和人一樣在前面？還是和馬一樣，在後面？」
喀戎托腮，「神嘛，長得奇怪點也正常。」
「不回答問題可不是老師該做的。」林秀手點點他的胸口，「您作為希臘諸多英雄的老師，不應該知無不答、言無不盡嗎？」
「知無不答，言無不盡？聽不懂。」
「......」
二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語。一個身影從天上墜下來，帶著巨大的火光跌進水裡。一個滿臉黝黑的男人從天上跳下，狠狠地踩上海里那身影的胸口。
「普羅米修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