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美狄亞

任誰來看這一幕都會感到恐懼。黑風中不斷有成塊的物體圍繞著小島旋轉，那物體的剖面滴滴答答地流著液體。林秀絕佳的視力讓他看清閃過他眼前的一個人類頭顱睜大眼睛的表情。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這片島嶼上，美狄亞應該就是回到了這個島嶼，這片島嶼明顯是拒絕其他生命的進入的。林秀把頭上的小蛇取下來，捧在手裡，「離這邊不遠，就有一塊陸地。你趕緊走吧，在這裡留著可能會沒有命的。」

小蛇憨愣愣地瞅了他一眼，伸出信子和他貼貼。林秀無奈，讓樹杖把離開的老海龜又綁回來，將它放到海龜的背上，摸摸龜殼，海龜便轉了個身遊走了。

頭上的簪子搖晃了兩下，林秀拔下它，它便變成樹杖的模樣亮起綠光。沒一會兒，島上的樹木回應了他的請求。三十幾條粗壯有力的樹枝伸出來，拉住他的手往裡面走。林秀順著它們的力道，乖乖在海水裡游。

到島嶼的邊緣，即將觸碰到那些旋轉的屍體分塊的時候，那些樹枝結成了一面盾牌，把他牢牢擋在盾后。一片有人臉那麼大的葉子伸到他鼻子下面，他摘下，蒙在自己口鼻上。

島嶼的屏障似乎就是黑色的風和有毒氣體。他的鼻子上蒙著樹葉，一直呼吸到的都是來自植物的清香。但是看到有些樹枝在拉他前進的途中，突然枯萎斷裂，明擺著就是告訴他空氣中一定存在傷害生命的成分。

樹枝斷裂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他走進島上的樹林。死的只剩下幾條的樹枝解開纏繞，帶著同伴的屍體回到它們原來的地方。林秀揮舞樹杖，淡淡的綠光從它身上亮起，闖進樹林里的不同方向。樹木的根在他腳下快速遊走。這也算是樹木的另一種感謝方式。

被當做口罩的樹葉也得到了一份綠光，它載著綠光飄向自己的樹木。這一片區域的空氣中不再有有毒氣體的存在了，那就可能有敵人。

他小心謹慎地在島嶼上走了許久，途中一直沒有發現自己臆想的敵人的蹤跡。森林空蕩蕩的，沒有人，倒是讓他看見了不少人類和動物的斷肢殘骸。看到這些發黃的枯骨，他對於美狄亞的兇殘程度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這不會是必死局吧？林秀這樣想。他腿上的肌肉不知道因為什麼在微微顫抖，他狠狠拍了一把肉，在心底訓斥自己膽小鬼，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還怎麼復仇？然後帶著對未知的恐懼，向島嶼深處走去。

美狄亞雖然對動物比較殘忍，但也算是一位環保衛視。一路走來，島上的樹木長得十分茂盛，小草也泛著濃密的生機。腳下的泥土是黑色的，帶著沉重的泥土味和血腥味。樹木的養料是什麼一聞便知。

又向島嶼深處走了十幾分鐘，還是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這座島嶼似乎大的離譜了。林秀修改了自己的前進路線，沒有再直著走，插進腹地。而是腳下偏轉了幾度，往斜方走去。

這下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大團的人類身影。他放心腳步，快速找到離他們比較近的樹木掩體，仔細觀察著。這些影子是一支軍隊，他們身上穿著從頭罩到腳的盔甲，只在眼睛處開了一個天窗，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一起。看數量，大概有一百多人。

林秀不敢出聲。樹葉颯颯地在風中飛舞，那些人也巋然不動。看了一會兒，他察覺到不對勁。這些人似乎不是活著的，他們不僅不動，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林秀從樹木後面走出來，慢慢靠近那些人。

腿上的肌肉緊繃著，一有什麼不對就立即離開。那支隊伍就在黑暗的樹林中站立，紋絲不動。終於，他走到一個士兵的面前，從他眼睛開的天窗中，他看到了兩個黑色的空洞。

伸手慢慢拿下這個士兵的頭盔，一顆白色的骷髏和他面對面。取下和他一列的其他人的頭盔，頭盔下面也是骷髏頭。非常明顯了，這些士兵都是死人。

他從他們中間穿過去，往後面走。突然一陣女子身上的幽香傳入他的鼻腔，又僵硬了身體。一道沒有精神的聲音催促他前行。

「又是從哪裡來的人呢？」

胸膛劇痛，有什麼東西闖進身體掠奪生機。身體下意識做出防禦反應，噁心感讓他跪倒地上開始嘔吐。嘔吐的太強，腦部缺失氧氣血液循環不暢，他在一陣劇痛中失去意識，沒有多久他就又醒來了。

黑暗的森林，被他取下頭盔的骷髏兵，是原來的地方。那道沒有精神的聲音又問，「還不起來嗎？」

他連忙爬起來，闖進胸膛掠奪生機的那股不明物體不見了，身體也沒有做出排斥反應。四周看了一圈，終於在軍隊的末尾看到了一雙發亮的眼睛。

「我是來自東方的吟遊詩人，到這裡是為了收集詩歌素材，並不是故意闖入......」

「誰管你？」

眼睛下面的位置傳來一道聲音，主人似乎極沒有精神，聲音裡面帶著極大的睏倦，「吟遊詩人可沒有辦法闖進這個島。說謊也編的有水平一點，不然怎麼對得起我提起的精神。」

林秀很尷尬，他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漏洞太多了，於是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撒謊的。我確實是一位吟遊詩人，同時還是一位冒險家，看見危險的地方就想闖一闖......」

「是嗎？」女聲反問，「那你就闖闖吧。」

她聲音剛落，骷髏兵就像有了生命一樣行動起來。他們手中鋒利的武器對準他，一副想要與他開戰的模樣。林秀連忙解釋，「不不不不不不不，我確實有事才來這座島嶼的，我不是什麼冒險家。」

「這才對嘛。」女聲道，「有事就來宮殿里說吧，我懶得站著。」

說完她轉身走向某個方向，林秀連忙跟上。走了一個多鐘頭，終於看到了她所說的宮殿。那座宮殿富麗堂皇，十分明亮。周圍環繞的水渠裡面燃著不會熄滅的火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女人走進宮殿，在正中央柔軟看著就很柔軟的床上半躺下，「說吧，什麼事？」

想撒謊，但中間這個女的明顯不樂意聽他撒謊，而且能看出來他在撒謊。於是林秀實話實說，「我來是想找美狄亞公主要一些她的血液成神用的。」

嗯哼？

帽子底下的眉毛輕挑，纖細的手指把帽子摘下，女人塗了鮮血一般的唇瓣輕動。

「我就是美狄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