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佩內奧斯河邊的決戰
在羅馬詩人奧維德的筆下,阿波羅每天都在佩納奧斯河邊等待河神之女達芙妮,這份等待並沒有得到圓滿的結局,厭惡愛情、喜歡山水的達芙妮即使變成了一顆月桂樹,還是被阿波羅強吻了。
神明的愛意總是野蠻而不講道理的。
佩內奧斯河邊,綠意充盈的山谷樹林里,河神帶著凱瑟琳推開了布滿灰塵的阿波羅神廟大門。這個廟很小,小的中間放下一座阿波羅的塑像,旁邊就是祭司休息的地方。
河神打量著祭司休息區的每一塊石磚,在牆角的縫隙里,他感受到了女兒的氣息。
「凱瑟琳。」河神慈愛地摸摸女兒的臉蛋,「你就坐在這裡,等爸爸出來好不好。」
「父親?」凱瑟琳顫抖著身體,她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如此恐懼過一樣東西,這裡帶給她的感覺很不好。她想拒絕,但看見父親眼底深沉的父愛,猶豫地點點頭。
「好的父親。」
河神走上前,神力順著牆角的縫隙一路填補至上,在屋頂上,他找到了一個缺口,於是瞬間,清水色的神力在屋頂缺口匯聚、衝擊。凱瑟琳閉著眼睛防止神廟石頭頂上落下的灰塵傷害眼膜,一道亮色的光出現又消失,一滴淚水從左眼角滑下。
「父親,祝您平安。」
河神從屋頂缺口進入到偽神阿波羅設置下的神域空間中,這裡流水潺潺,綠草如茵,一棵月桂樹佇立在岸邊,光滑的梗葉一看到他來就亮颯颯地發出聲音。
父親。
河神走上前,撫摸粗糙的樹皮,這位老人的眼睛通紅。與以往的偷偷摸摸不同,他現在正大光明地守在女兒身旁,疲累的靈魂終於在月桂樹榦得到安歇。
直到一支利箭射在他的腳邊。
河神睜開眼,金黃色的阿波羅從對面走過來,他的手上提著彎弓,頭上戴著月桂樹葉,好一幅深情的裝扮。他走過來,倨傲地斥道,「珀紐斯,你闖入了我的領地,還不快滾出去!」
河神盯著他,眼裡的悲傷已經化為徹骨的仇恨,他將河道中的水都抽出來,以綢帶的形式環繞在自己周圍,「偽神!你是偽神!」
可笑他竟以為他是宙斯的親子。經年累月的壓抑和痛苦刺激得他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顫動的唇瓣將將吐出六個字后,他操控著水流向他攻擊。偽神阿波羅手中出現一個光屏,抵擋住似刀刃般的水流,他後退兩步,也生氣了。
「珀紐斯!你敢冒犯我!光明神阿波羅!神王宙斯之子!」
屏障將水流往一邊牽引,偽神阿波羅拉緊弓弦,射出的一箭卻被水帶擋下。河神的仇恨已經讓他拋棄了遠攻戰術,他再次凝聚起一股水流,向阿波羅去,在阿波羅劈開水刃的檔口,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啊!」
結實的拳頭落在他的臉上,弓弦被拋棄了,它的主人偽神也握緊拳頭與河神搏鬥起來。二人的身後,是光與水的自發攻擊。
外面的神廟在顫抖,不斷有大小不一的石塊從上面墜落。凱瑟琳站在祭司休息的地方,閉著眼睛念念有詞。突然,一股力量把她推到一旁,一塊巨大的石板壓在她剛剛站立的地方。
「哦我的天哪!」
「現在知道害怕了?」
林秀笑道,「這座神廟沒有阿波羅的意識,你就算禱告的再厲害他也不會聽見。你的父親如果勝利歸來看見你被壓在石板下會陪你一起死的。」
凱瑟琳搖搖頭,「我不是在禱告,父親從小就告訴我,
希臘的所有神明都不可信,尤其是阿波羅。」
「那你父親很有覺悟。」林秀手中出現一根樹杖,在牆角輕輕一敲就打開了一片黑色的虛無,「你在神廟外等著吧,要不然會被燒死的。」
神域裡面已經一片狼藉了,林秀走進來,到處都是崩壞的石片,自然不再,虛無的黑色填補大大小小的縫隙。河神和偽神扭打在柔軟的草地上,月桂樹的葉子嘩嘩地掉。
「你大膽!你居然毆打我!」
偽神怒氣沖沖地召出一團光球,想握在手裡給予他物理魔法的雙重打擊。草地上突然長出一根樹枝,牢牢束縛住他即將揮出的拳頭。
「偽神可沒有資格在這裡橫行霸道。」
河神看他手被束縛住,立馬「砰砰」補了兩拳。林秀拿著一把樹葉過來塞進偽神嘴裡,逼迫他咀嚼下咽,然後拉開河神。
沒有幾秒鐘,他便強烈嘔吐起來。這時候一條樹枝摸摸河神臉上的青紫,結出一個黃色的果實。
河神:「達芙妮?」
林秀:「達芙妮葉果有毒,真正的身體是不畏懼這點毒素的。你看他,都難受的成一隻蝦了。」
偽神跪在地上,雙手撐地拚命嘔吐,白沫和口水不斷從嘴裡下來,他狼狽得像吃到毒草的羊。河神摘下果子,走上前塞到他嘴裡。
「混蛋!」
說完,他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腳,把人踩到地面還不夠,他跳到他的脊椎上,狠狠地跳了兩下。聽到骨頭清脆的斷裂聲和他口中的痛楚,才解氣了一點。
「達芙妮。」河神回到女兒身邊,手腳無措地看著這棵禿巴巴的樹無從下手。不知所措了好一會兒,他跪到林秀面前,懇求,「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吧,讓她離開這棵樹,和我走。」
林秀手裡的樹杖敲了一下地,二人回到佩內奧斯河邊,阿波羅神廟倒塌了,月桂樹被移到水前,「好像沒有辦法,達芙妮和月桂樹本來就是一體,無法分離。除非......」
「除非什麼?」河神抬起頭,「只要能讓她變回從前那個樣子,我什麼都願意做!」
月桂樹的枝葉也延伸過來,纏繞在珀紐斯的脖頸上,陪著父親一同彎腰。她太想用水澤仙女的身份陪著父親一起玩鬧了,她已經忘記了人身的滋味。
「除非真正的阿波羅出手。」
林秀迎上珀紐斯「不可能的」的眼神,指指偽神道,「阿波羅不是在調查光明的惡意,你把他獻上去,求得一個小的恩典,他會答應你的。」
「可是我已經失去上奧林匹斯山的資格了。」
達芙妮變成月桂樹后他覺得不公,便在宙斯神殿里大鬧了一場。最後被眾神丟出來,神殿的大門永遠為他緊閉。
「中國有句古話叫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山。既然上不了山,就把山上的神給引下來。」
十分鐘后。
提洛島周圍的大海波濤涌動,明媚的天迅速暗下來,閃電在厚重的雲層中跳躍。正在和一群風姿綽約的處女玩耍的阿爾忒彌斯走到島邊,看著升起屏障的大海驚呼。
「島母,這是怎麼了?我們做錯了什麼事嗎?」
島上的狂風飛到海面上看了一眼,發出聲音道,「尊敬的阿爾忒彌斯,似乎有人故意在引動海水,周圍風平浪靜,只有提洛島這裡出現海嘯的徵兆。」
「是誰?」這位女神舉起火炬,「誰人敢來提洛島放肆!」
半空中,一個閃爍著亮光的身影逼近,他手中握著和這位女神腰間掛著的一模一樣的弓箭,箭頭對準了她。阿爾忒彌斯看了一眼,不可置信。
「阿波羅,我的弟弟,你在做什麼!」
偽神沒有說話,他頭上的月桂樹葉在狂風中搖晃,迅速生長出許多枝葉蒙蔽住他的眼睛,似乎想要阻止他的行動。可他只是彎弓搭箭,眼睛被遮住了也不要緊,光芒化作六道箭矢,放手即發。
阿爾忒彌斯跳躍著躲過這些弓箭,摸摸身邊獵狗的脖子,「快!去找俄里翁!讓他來幫我!」
獵狗得到消息,鑽進島嶼的樹林,從提洛島的另一面衝出海水的包圍,向天上跑去。
「阿波羅!」
白皙細長的小腿在地上一蹬,便到了空中與他同一高度。月桂樹葉一次次長出新的枝葉包裹住他的頭顱,遮蓋他的眼睛,每一次都被射完箭后的偽神撕扯開,嬌嫩的樹枝斷口流出血液,卻還在繼續。阿爾忒彌斯前額上方的鐮刀型新月亮起,並沒有什麼感應。
「你不是阿波羅?!」
這位月亮女神的太陰力量並沒有反饋給她一絲血脈的悸動,她生氣了,牝鹿從海中拉著車出來,她跳到車架上,靜靜的月光在她手上凝結成箭,一發箭成萬絲雨,帶著憤怒的力量沖向偽神。
這時,光芒巡視到這裡卻被海水遮擋住的阿波羅感到疑惑,急匆匆地從德爾菲趕來,路上偶遇獵狗和俄里翁,聽獵狗說完信息的阿波羅也召喚出牝鹿,坐在它的身後向提洛島趕去。
「姐姐!」
阿波羅趕過來的時候,島上散落著無數支光芒箭,阿爾忒彌斯躺在月桂樹的懷抱里,嘴角咳血。聽見阿波羅的聲音,她掙扎著撐起身子。
「阿波羅!看空中!」
偽神頭上被扯斷的月桂葉不斷流出血液,將他整個人都染紅了三分之二。本來被扯斷的已經頹靡的月桂葉一聽見阿波羅的聲音,立馬又振奮精神讓新生的枝葉遮擋他的視線。偽神不耐煩地扯斷,一眼就看見了發光的阿波羅。
無他,這位光明神實在是太耀眼了。在厚重雲層的陰影下,他像是太陽一樣蠶食陰暗的海洋。
無名的嫉妒從心底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