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年末家長會
12月,雲城早早飄來一場小雪。
雲城二中門口,一大批家長嗚嗚泱泱,自行車、電動車、小汽車,擠滿了大門。保安同志拿著擴音喇叭,大聲吼著,「素質,注意素質」,可家長們還是魚貫而入。
一輛賓士大g破開人群,駛進了學校停車場。
車上,走下來一個戴著墨鏡的中年女人,白色大衣,氣質不凡;身後,跟著同樣步調高昂的徐小冉。
「媽,先不要急著上教室,我等兩個朋友。」
徐小冉站在放置自行車的車棚里,不一會,瞧見了李木枝的身影。
依舊是那輛老舊的自行車,樊麗花將車停進棚子,李木枝翻身走下。
母子倆正欲走向教學樓。
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傳來。
「呦~大班長,上次月考又是班裡倒數,你也好意思讓阿姨來學校丟臉。」徐小冉走近,拿出一副恭敬的態度,「阿姨好,我是來向你告狀的。你一定好好管管木枝,他成天不學習,胡亂鼓搗小說,還和班裡一個窮酸女生走的很近,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樊麗花一時間愣住了。
這姑娘穿衣打扮,是個大戶人家,可家教……屬實不怎麼樣。
但出於禮貌,樊麗花還是和顏悅色。
「謝謝你啊小姑娘,這麼關心木枝,不早了,我們先進教室了。」
徐小冉很得意。全班五十多號人,她當然是最關心李木枝的,但李木枝不識好歹,始終對她很冷淡;不用猜,一定是陳書潔從中作梗,原本純潔良好的同學關係,始終隔著一道冰冷的屏障。
不行,必須要好好羞辱陳書潔,發泄一口胸中的惡氣。
目光看向校門口,陳書潔正攙扶著一個老婆婆走了進來。
那老婆婆穿著開線的棉襖,袖口還滿是油污。
徐小冉又迎了上去。
「書潔啊~我的好姐妹,這就是把你撿回家的奶奶吧。奶奶可真有福氣,撿了個回回考第一的好孫女。不過呢……」徐小冉走到陳書潔身側,故作親昵的攔住她的胳膊,耳邊小聲講,「不過你考第一有什麼用?這年頭,靠的是人脈、靠的是關係,你就算考上大學,出來沒有背景,也是個繼續賣麻辣燙的命——誒,看見那輛賓士了嗎?你一輩子都買不起,我一出生就能坐上,羨慕嗎?」
「小囡啊,這是你同學嗎?」
「奶奶,我和書潔是最好的朋友~以後常去光顧你的小攤啊~」
「那挺好,謝謝你了丫頭。」
陳書潔一直一言不發,很快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不得不承認,那天李木枝的話是正確的,早該舉起拳頭教訓徐小冉,讓她再也不敢招惹自己。
可陳書潔也有顧慮,打架違反校規,要是被開除,以後更難生活了。
就這樣,心裡互相膈應的兩人,手挽手走進了教室。
教室一片嘈雜,家長們有些相互熟識,紛紛聊起生意上的事、孩子的學習成績;有些並不認識,坐在一起相互尷尬的閑聊幾句。
咳嗽聲傳來,班主任拿著三次月考的成績單,走上了講台。
家長們立刻安靜下來,簡直比幼兒園的小朋友還聽話。
「那現在,請同學們先到走廊外等待,李木枝你留下,那這張表,登記一下到場的家長。」
李木枝接過表格,拿起支筆,俯下身子逐一登記。
班主任拿出成績單,交給一位家長,讓家長們互相傳遞。
見到成績單,許多成年人的失控只在一瞬間——這數學考怎麼是「7分」,明明簽字的時候成績是「87」!不用想,也知道是小兔崽子擅自篡改,這下可原形畢露了。
等著回家吃皮帶吧!
成績單傳到頭髮花白的老婆婆手裡。
「……老師,我不識字,哪個是我們書潔?」
「陳書潔?哦,您就是陳奶奶吧,你家書潔一直是全班第一,很穩定。是個好姑娘,長大后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一聽這話,家長們小聲議論起來。
當孩子的不都說,別的孩子又上輔導班,天天又有家長輔導,所以成績才好;可看人家呢?就奶奶拉扯長大,還不識字,這就能考全班第一,還是孩子自己努力。
「老師,少一位家長,陸小千的家長沒來。」
「其他都到了?行,木枝,你去走廊問一問陸小千怎麼回事,他成天也不學習,我正打算和他家長好好談談。」
李木枝走出教室,順手緊閉教室門。
走廊上,同學們紛紛趴在窗檯看,一見自己父母表情不對,心裡瞬間涼了半截,知曉回家絕對好果子吃。
「完了,完了,老師也太絕了,成績單都敢亮出來傳閱……」
李木枝找了半天,在人群最邊,看見了那黑黑瘦瘦的身影。
「千兒,你家長怎麼沒來?班主任要找。」
陸小千沒有回答,更加低垂下腦袋。
一見這個表情,李木枝就明白,也許是家裡出事了。
身旁,一群男孩起鬨。
「大班長,你還不知道呢?陸小千他爸是個酒蒙子,啥也不幹,天天就在麻將館搓麻將,贏了錢就往洗頭房鑽,輸了錢就回家發泄,哪裡還能顧得上家長會?」
「是啊,大班長,小千兒他媽腦子是個秀逗,成天說胡話。念初中時,她媽來開家長會,可真是給我們開眼了……」
想到初中那件事,陸小千這幫初中就相識的同學,相互看著,嘲笑起來。
陸小千一直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了手心。
「哎呦,小千你怎麼不把你媽叫過來?那蓬頭垢面的,口袋裡揣了個餃子,非要拿給老師吃!咱現在的班主任要是碰見了,表情一定很有趣……哈哈哈哈。」
「叫你爸來也行啊,酒氣熏天,拉著班主任,一頓吹牛逼,又是以前做生意,是賺好幾千萬的大老闆;又是在道上混的,以前連手底下幾百號人叫大哥……」
李木枝聽不下去,轉身,正要呵斥。
身後,陸小千一步邁出,抬起拳頭,狠狠砸在那男生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