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在聯防隊贖出阿城,回東莞寫了封寄不出的家信,

小說:在聯防隊贖出阿城,回東莞寫了封寄不出的家信,

早霞上早班在保安室看到蓬頭垢面的劉剛,他一直蹬到凌晨,沒人的時候深一腳淺一腳的來到到保安室等上班的早霞。早霞看他一晚上的光景,似乎人給憔悴的脫了相,眼窩深陷,黑了一大圈。鞋上和衣服上的泥,像丐幫脫單的弟子,如果再給他一根棍或者一隻缽,沒有人懷疑這是個要飯的叫花子。

早霞心底似乎明白了一切,鎮村兩級治安聯防隊,隔三差五的搜查出租屋。無三證的,還攜帶管制刀具的,一個星期左右會送一車去樟木頭勞教所。有老鄉借著單位開出的證明,攜帶三證,繳納若干罰金,把沒有問題的人撈出來。

早霞麻煩你了,跟我來的兄弟給抓了。

此時一個男人無奈的卑微,身上僅僅留下回程東莞的50元,舉目無親,書信回去找表哥時間來不及,如果車遞解發送,人更難撈出來。

早霞,怎麼辦啊,人能要回來不。

早霞讓他去門對門面的早餐店先去吃點炒粉,給人家老闆說足了好話,在他衛生間簡單洗刷了一遍,自己先回線上給拉長請假,討教如何應對。

回來的時候早霞帶著人事小姐開具的若干證明,自己的三證,和一套乾淨的男工服。她帶著劉剛要在第一時間,去鎮村聯防隊部查詢下人關在哪裡,需要劉剛把阿城的情況給治安隊說明白。她很清楚,聯防隊的人也奇貨可居的在等這些人去找他們,加強教育是對沒有問題的找工人說的,繳納的罰金只是籌措工作經費而已。

劉剛說:要罰款多少錢。你幫我墊上,我打算人一撈出來就回東莞,找到工作后,錢會第一時間還給你,假使找不到工作,回到老家會還給你媽媽的。

早霞此時,心底已泛濫了滿滿的艱難苦澀,村挨著村的小學同學一起長大的發小,他要借錢撈一個外鄉人。外鄉人對於這裡來說,就如同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就是陌生人的代名詞。看他言辭急切間,那個叫阿城的就是他兄弟,彼此忠誠和友誼在這裡就是水中月鏡中花。

劉剛堅信阿城一定在角落裡等著自己,就像他知道阿城在為自己擋拳的時候,他那麼義無反顧。

村裡的聯防隊部一個10來平米的屋子裡關了10來個人,都是昨晚上拉來的。負責接待的隊員,對於漂亮人畜無害的打工妹是不會為難的,看過早霞的證件,和自稱是早霞的哥哥的劉剛,放他們進去認人。裡面的人看到外面的人來了,如同救星出現,希望是自己的老鄉和故友,失望大過期望,人生大抵如此。裡面沒有阿城,劉剛覺得氣血上涌,一陣暈眩,難道送去樟木頭了嗎。

靚仔哥哥,早霞笑嘻嘻的對隊員說:裡面沒有我的老鄉,還有關在其他地方的嗎。

靚妹,隊員看著早霞掩露不住的喜歡:去鎮里治安隊看看吧。這裡關不了那麼多,轉移了一部分。

鎮治安隊部在鎮辦公大樓的後面,一棟二層小樓,南方的房子大多都有騎樓的意思,走廊裡面沒有可以騎的馬。遠遠的看到一溜的男生盲流,個個萎靡不振,呵欠連天,全部用電工捆紮帶,別出心裁的雙手合十的扎著手腕連帶著褲腰帶扣,走近一看,那皮帶早就抽走了,就是自己提著自己的褲子在哪裡候著喊號。

劉剛戰戰兢兢的跟著早霞進到裡屋,看到往北的一排房間裡面有10來個剃了光頭的男生,想必是三審定案的要遞解樟木頭的喝稀飯的客人。那南邊的房間裡面不時傳來隊員的問話聲,還有類似腳踢在身上的的嚎叫聲。一個辦公桌上堆放了一些水果刀,和鋼筋棍之類的東西,靠近南邊的房子玻璃窗里突然有人在喊劉剛,不出意外,阿城看到他的好兄弟來了。

聯防隊員看到靚妹,如同萬綠叢中一朵牡丹花,一早跟這些臟污的男人糾纏,早已經是煩不勝擾。他們裝作很親切而且很專業的服務漂亮的女生:

靚妹那個廠的啊,介紹你這樣的女仔認識啊。

早霞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給靚仔哥哥遞煙:

我哥哥的朋友,他從東莞到這裡找工作而已,沒有前科拜託你們放了他,下次來我們廠我給你們介紹介紹靚妹呀。

那靚仔例行公事的提審了啊城,和旁邊的幾個問了互相認識沒有,沒有串供互不認識。沒有團伙的可能,繳納300罰金寫了個白條,把身份證還給啊城,有驚無險的出來了。他兩人如劫后重生般對視傻笑,為調解壓抑的氣氛,阿城調侃劉剛那身藍色工服好漂亮,我們什麼時候能穿上,哪怕只管我三頓飽飯給我一個睡員工宿舍的機會而已,不給工資也願意啊。

他二人千恩萬謝的告別了早霞,聽了早霞的話到鎮內公交車站內,坐了正經班車回東莞。透過玻璃窗戶,視線內那麼多園區內的那麼多工廠,進進出出的打工人中怎麼就沒有自己的機會。一晃來東莞有20多天了,怎麼給老媽回信啊,答應寫的信在腦子裡醞釀了好久,車在萬江站下車的時候,劉剛對阿城說:前面就是郵局,我寫封信回去。

阿城說:我在外面等你。

在櫃檯問櫃員借了一支筆,那a4信箋紙上不知道如何落筆,環顧四周,有個角落的寫字檯四面圍著擋板,好像是給匯款人的私密空間。劉剛走過去,坐在那裡,楞怔了半響落筆寫下了抬頭:

親愛的媽媽。

往下一行,敬愛的哥哥姐姐您們好。我一路平安到了表哥這裡,表哥托關係幫我進了廠,剛剛進來要等到下個月發工資,天天加班,廠里的伙食很好,頓頓有肉吃,媽,您放心,我會好好工作。

寫到這裡,想到一頭白髮的媽媽正在聽二哥給他念這子虛烏有的信,不由得鼻子發酸,眼淚像崩堤的水庫決口一般,止不住的流下了。那是抑制不住的感情宣洩,哪怕旁邊有人,那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和突兀,來來往往的尋求工作機會的打工者,他們都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看眼下,這封信能寄出去嗎,沒有落款發信地址,機靈如二哥和姐姐們他們會發現端倪的,害他們更加日夜操心,給老媽胸口添愁。那是給再世佛媽媽的罪過和傷害,劉剛擦乾眼淚,他把那沒有寫完的信撕了,此刻他莫名喜歡聽那撕紙斷帛的嘶啦聲,那聲音也有美好的一面,給困頓的當下解壓,激奮鬥志和萎靡的未知渡劫乾脆對決,惡狠狠肯定自己要果斷而且不可逆轉一往直前。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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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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