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是九皇女
不知那道士用了什麼邪術，接下來的幾日，宣嘉一直迷迷糊糊的。
好不容易清醒一次，想用靈力破開這牢籠，卻怎麼也使不出來。
感受到身子愈發虛弱，宣嘉無力地趴在籠中央，輕輕闔上眼。
爹爹，大哥哥……嘉嘉，對不起，不能幫你報仇了……
「你們在幹什麼！」
一陣嘈雜凌亂的聲音傳來，宣嘉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手腕上的惡爪被拍開。
宣嘉小心翼翼地睜開乾澀的眸子，正對上一雙滿是焦急的墨色鳳目。
顧辰然看著面色蒼白的宣嘉，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滯住了。
宣嘉小小的身子短短几日便瘦削了不少，纖細的腕子上橫亘著幾條猙獰新鮮的傷痕，剛剛被割開的還潺潺滲著獻血。
「還不快打開！」
籠門咔噠一聲開啟，顧辰然小心地將宣嘉輕的沒什麼重量的小身子抱了出來，像是捧著易碎的珍寶。
認清了面前的人，宣嘉心裡一松，憋了許久的金豆子終於落了下來。
「哥哥……」
這一聲委屈的呼喚，猶如利刃一般，刺得顧辰然的心陣陣劇痛。
若不是他談查到這裡的不對勁，借口拜訪皇后讓太子帶他前來，殿下……
他輕輕抱住宣嘉小小的身子，將她護在懷裡。
一旁的太子沉聲質問道：「母后，這是怎麼回事！」
皇后心虛地咬了咬唇，望向這個並非自己親生的太子。
「不過是個不知哪個宮女生下的野孩子罷了，本宮又沒取她的性命。」
太子詫異地張了張嘴，他本和皇后不親，偶然得了皇后喜歡的玩意，在伴讀顧辰然提議下，想緩和與皇后的關係。
卻沒想到，在外門就被神色慌張宮女阻擋，還聞到了若有似無的血腥味！他差人稟告了父皇親自前來，才得以進殿。
他從未想到過，向來溫婉端莊的皇后，居然會說出這種駭人聽聞的話來！
宣翰早就有意打壓皇后如日中天的母家，冷聲喝道：「元后，拿活人下藥，你這是要逆天而行嗎？朕就說為何前幾日祭祀出了問題，定是你惹來的天譴！」
皇后攢緊了指尖，尖聲辯駁道：「可是六兒喝了她的血真的好起來了！本宮看這小丫頭定是個妖孽，不然怎麼會……」
「皇後娘娘，您這可就錯了。」
顧辰然顧不上什麼尊卑，打斷皇后入了魔一般的尖叫。
他鳳目微斂，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惡：「嘉嘉她是留著皇家血脈的九皇女！」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心頭巨震。
宣翰也是眉頭一皺，看向他懷中的小丫頭。
好像是與宣靖有幾分相像。
「顧愛卿，這是怎麼回事？」
顧辰然沉聲開口：「陛下，臣近日在冷宮發現這個小娃娃，出於好奇便探聽了一番，這才發現她原是蕙妃宮女晴月，一夜承恩誕下的皇女。」
皇后微微一怔，臉上露出些許驚慌之色。
這麼一說，她倒是想起來了，蕙妃宮內前幾年確實有個突然投池自盡的大宮女。
「還有這事？朕好像有些印象。」
宣翰假模假樣地揮揮手，「來人，把蕙妃帶過來。」
沒過多久，蕙妃便忐忑地進了皇后寢宮。
瞥見虛弱地窩在顧辰然懷中的宣嘉，一股不好的預感便湧上心頭。
前幾日宣靈回宮，便跟她說了那個小賤種沒死的事。
她本想借皇后之手處死這個小賤人，沒想到竟然鬧到了陛下面前！
她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盈盈一拜，嬌弱開口：「陛下，皇后萬安，這是發生了何事？」
宣翰示意她看宣嘉：「聽聞你宮內的大宮女晴月曾經誕下皇女，可有這事？」
蕙妃咬了咬唇，眼睛一轉便擺出一副吃驚樣貌：「陛下恕罪，晴月在那次承恩之後便失去了蹤跡，臣妾再次見到之時已然投了池了，其餘的臣妾一概不知。」
宣翰眉頭緊皺，眼中突地閃過一抹寒芒。
呵，是真是假又如何？左右都是宣靖的種，早晚都要被除掉。
倒不如讓這個半死的小丫頭為他所用。
「哼，失蹤？從承歡到突然投池，正好十個月！如此巧合，生子一事定是真的！」
宣翰故作暴怒，狠狠剜了皇后一眼，「身為一國之母，竟然聽信遊方道士讒言，謀害皇女，元后，你該當何罪！」
皇后眸子微張，早已沒了之前那雍容華貴的氣度，滿臉都是驚恐。
前段時日父兄便傳信過來，說陛下突然開始打壓他們家的勢力，因此這番六兒生病久久不愈，她才會如此驚慌生怕失了聖恩，不惜劍走偏門。
可沒想到卻弄巧成拙！
她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都是那道士進的讒言，臣妾偏聽偏信，同六兒無關！陛下要罰就罰臣妾吧！」
宣翰冷嗤一聲，沖一旁的宮人吩咐道：「妖道玩弄邪術，謀害皇女，拖下去凌遲處死！皇后吸食人血造至天譴，禁足三月跪拜佛堂，手抄佛經一百遍，以求先祖原諒。」
皇後身子一松，顫聲謝恩。
宣翰滿意地睨著頹然的皇后，心中大喜。
既將前幾日的怪事推脫出去，又可以藉此打壓皇後母家的勢力，一箭雙鵰！
想到這裡，他對宣嘉的態度也緩和了幾分。
「九皇女受苦了，將她記到德妃名下撫養，賜金銀千兩，綢緞百匹。」
德妃在這後宮最是囂張跋扈，還不喜幼，童，把這丫頭弄到她名下，若是她發作，正好藉此剷除鎮北侯那個頑固不化的老東西！
隨行的宮人都是人精似的人物，自然看出皇上對這個九皇女十分滿意，連忙齊齊跪倒在地：「恭喜陛下尋回皇女！」
宣嘉窩在顧辰然懷裡，乾瘦的小手緊緊摟著他的脖頸，心中一陣不適。
太醫很快就趕了過來，一邊給宣嘉包紮著手腕，眉頭緊縮。
這麼小的娃娃，怎麼下得去手喲！
宣嘉貼著顧辰然的胸膛，手指抓著他垂落在胸前的髮絲，緊抿小，唇。
看著她倔強堅強的模樣，顧辰然心疼至極，輕柔撫著她的背部安撫。
包紮完畢，一隊宮女便款款上前，恭敬行禮。
「顧大人，陛下吩咐了，讓奴婢將九殿下送到德安宮去。」
顧辰然自知一個外男不好再跟去，只得不舍地捏了捏宣嘉的小手，柔聲安慰：「嘉嘉，跟姐姐去那邊吧。」
宣嘉琥珀色的鹿兒眼中閃過一抹焦急，猛地晃了晃小腦袋：「嘉嘉要回家，嘉嘉不去。」
家裡還有爹爹，她哪裡都不去！
顧辰然輕聲嘆氣，附在她耳邊輕聲言道：「嘉嘉去那邊，可以幫爹爹打探到更多消息。等到白日里哥哥偷偷帶你去看爹爹，可好？」
聽到能幫到爹爹，宣嘉的小眼睛亮了亮，這才不情願地鬆開了手。
顧辰然將太醫留下的方子交給宮女，叮囑了一番，才依依不捨地目送他們離開。
「小殿下，你可一定要乖乖聽德妃娘娘的話啊。」
想到宮內關於德妃的傳言，宮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望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是在於心不忍，低聲囑咐，「聽說之前有個小宮女衝撞了德妃，被她直接丟進池子里泡了三天三夜，連皮都泡下來了！」
皮都泡下來了！
宣嘉睜圓了一雙鹿兒眼，一路忐忑地被宮女小心抱著，遠遠便看到站在宮門外的華服女人。
女人面容秀麗，一雙柳葉細眉微微上挑，周身不僅僅有妃子的貴氣，更是縈繞著一股英氣。
看起來不是很可怕呀？
她剛要開口，就被猛地攬進了一個香香軟軟的懷抱。
「這就是本宮的新閨女？哎喲這小臉蛋，真軟！」
宣嘉還未反應過來，就感覺臉頰上被印上了一個輕柔的吻。
她迷茫地抬起小腦袋，不自覺地歪了歪頭。
不是說很的凶嘛，明明香香軟軟的！
德妃看著她這懵懵懂懂的小模樣，頓時更加心癢難耐，抱著她又親了好幾口。
原本覺得小孩子吵鬧，可真的看到這粉雕玉琢的小糰子，德妃的母性盡數被激發了出來。
「小傢伙太瘦了，放心，跟著本宮，本宮定給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她大手一揮，吩咐手下的宮女準備了滿滿一桌子點心。
宣嘉被放到桌子前面，頓時被琳琅滿目的糕點晃花了眼。
德妃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一陣心疼，連忙不住地往她碗里夾點心。
「放心，這些都是你的，快吃吧。」
宣嘉試探地拿起一塊芙蓉酥，輕輕抿了一口，酥脆的外皮便融化在了嘴裡，滿口清香。
她頓時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對白森森的小虎牙。
「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
德妃捧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著這個小傢伙小口小口地吃著點心，心中一陣滿足。
未出嫁時在鎮北侯府，她那群弟弟一上桌都跟瘋狗似的，哪有這麼可愛的。
可惜她娘沒給她生個妹妹，不然她肯定加倍疼她！
宣嘉吃著吃著，突然感到一陣酸澀。
她抽了抽小鼻子，有些失落地嘟囔道：「要是爹爹也能吃到就好了……」
德妃撇了撇嘴：「放心，他有的是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