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明了
姜斐正在與屬下交談，趙江匆匆趕來，臉上帶著焦灼，她微微訝異，讓阿雲給他端了杯茶，他確實很渴一仰頭幹了。
知道他有話說，所有人都看著他，趙江看著姜斐。
「公主，顧允中跑了。」這個大家都知道了。
他接著說，「我一直沒發現，但我發現了蕭世子的人邵安，然後才知顧允中跑了，我就跟著邵安，一直到了城外，蕭世子就來了，我怕他們發現一直離得很遠。」
說到這裡大家都覺得該有什麼意外之事，神情綳起來。
「蕭世子他們遇到了攔截，他們殺了攔截的人但沒有繼續追，似乎說了什麼話然後就回城了，途中還順手帶回了顧府的馬車。」
然後城門發生的事大家都看到了。
然後呢？
趙江看著大家失望的樣子有些窘，其實事情聽起來就是這麼簡單，他立刻補充道：「三皇子入宮了。」這是手下剛跟他彙報的。
然後呢？趙江剛進來時看起來那麼焦灼，焦灼什麼？不過大家都在等著公主問話。
趙江也看向公主，其實蕭世子可以追上人的，但沒有追，他迷惑了一路，直到看到城門的一幕，又聽到邵安的話，看到蕭世子陰霾的臉，然後他就明白了。
蕭世子發現了他，一股冷風和殺氣襲來，他僵住了身子甚至來不及反抗，但蕭世子停了下來，看了他一眼，放過了他。
他應該感謝公主啊。
姜斐垂著眼帘，手指一點一點摩挲著杯沿，只有那又濕滑又粗糲的觸覺讓她不自覺的體會到自己的心緒，又複雜又恍然又不自覺的想笑。
他怎麼可能追不上，就看他想不想，他不追了，然後來找她了，然後和她配合的天衣無縫，扭轉了局面。
然後呢，一本正經的假裝是因為權宜？可又透著絲絲期盼，篤定她會為了權宜之計而妥協，可那是成婚是要一輩子不離不棄相守一生的，她和他註定不可能。
想起先前在漢中他的多番維護，危難時的挺身而出，和百般縱容。
心底又有一絲難受，關於情愛，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懂啊，他試探過後看出了她的心思，然後就佯裝氣怒離去，好似因為這件權宜之事而惱怒，這樣下次見面還能如舊不尷尬，如果是明白表露心意，那麼她拒絕之後恐怕都不好見面了，他比任何人都聰明都懂她啊，可惜——
她和他註定有一天要兵戎相見。
趙江看著公主面容淡淡似無動於衷，心裡有點著急，其實蕭世子很好啊，不過年輕人的心思在情愛里是又單純又複雜。
這種事也發表不了意見，全看自己心意啊。
姜斐斂神抬眼，語氣已然平靜，「朝中的動向還要仲遠費心，三皇兄的事大家都要警醒些，畢竟我得罪了他，他暫時為了維繫名聲不會怎麼我，但小心思暗手段可不會少，至於太子的事還沒有確切的結論，還要繼續探查。」
接下來就看父皇打算怎麼做了？如果父皇再次捨棄了她，她也不打算再惦念這點父女情了。
眾人頷首，姜斐端茶啜了一口，她微蹙眉，總覺得這茶不如剛才的香。
這時門外有人噔噔跑了上來，「公主，皇上召您入宮。」
她驀地抬眼，來了。
……
……
東宮位於皇宮的一角，世代皇儲居住之所，威嚴和孤寂在這裡延續，那雕欄飛龍總是透著一股子肅殺之氣。
守門的奴才換了人，帶著佔地為主的從容和不屑，斜了內里一眼，也冷漠的盯著外來之人。
往內看去，匍匐著一地青灰色的人影，頭埋的看不見髮絲，甚者瑟瑟發抖。
已經有一批像他們一樣的人，不明就裡的被殺了被拖走，但這東宮連一聲哀嚎都沒有，都被塞著嘴，被殺時也是乾脆利落的抹了脖子，連審問也省了。
可太子怎麼斃的誰也不知道啊，此時那太子的屍首已經被安置到了棺材里，連死去的面貌都沒有窺視到。
那熟悉的曾經相伴做事的夥伴，被抹了脖子仍舊瞪著眼睛的可怖模樣，深深印在腦海里，持久不散。
主殿的帘子被掀起，皇後跟前的嬤嬤冷著臉出來側身打著帘子，悲憤的皇後走了出來，她的臉色慘白，嬤嬤急忙攙扶她，身後跟出來送別的太子妃，她盈盈拜別。
皇后沉聲道：「本宮會保你一世無憂。」
太子妃抬眼看了她一眼，立刻道：「兒臣明白。」
然後目送著皇后離去的身影，緩緩起身，一雙如水的眼睛漸漸發紅，而後澀聲道：「太子去了——」
下人們鬆了口氣，立刻哭泣起來，東宮在一瞬間悲嗆起來。
……
……
皇后被嬤嬤攙扶著，其他人在後面遠遠跟著，皇後走著就停下來看著遠處，那一處正好是乾清宮的方向，那邊起了嘈雜，她冷嗤道：「這宮中幾十年，還不如這一日舒坦，顧家算是拋棄了我和恆兒，我也不必再被他們利用，看似親人卻陌生的好似仇人，他們跑了也並不在意我和恆兒如何面對，只記得自己的野心和慾望，可笑可悲。」
嬤嬤嘆息，「幸好娘娘——」
皇后擺擺手斜了她一眼，嬤嬤明白自己失言了，立刻垂首。
皇后眼中掠過一絲憂傷，「你說母親她會來求我嗎？」
嬤嬤欲言又止，老太君重男輕女。
只對兒子好，女兒是那牆頭草，要不然這麼多年也不會任由哥哥對妹妹百般利用。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老太君是極有可能來求皇后的，不過皇後娘娘也是自身難保啊。
皇后突然冷笑，「她來不來都沒有用，而且她最想保的人已經在外翱翔，她還有什麼好求的。」
「皇上顧著大局，又因為恆兒的死，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他還要刻意的善待我給天下人看，那麼她也算有份儀仗了。」
嬤嬤嘆息，皇後娘娘還是顧念著老太君的。
皇后邁步又突然頓住，「三皇子得勢是必然的，但也不能讓他順風順水，喚姜斐來，我見一見她。」
顧家的事總會一絲不差的落到皇后的耳中，姜斐攔了顧家人，皇後娘娘是想要出氣？
「娘娘，此時責罰她恐怕會惹怒皇上啊。」
皇后詭異一笑，「我責罰她做什麼，我是有求於她。」
嬤嬤訝異的看了皇后一眼，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