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前路
入夜後各處的躁動平靜了很多,宮裡各司其職,不敢有任何的差錯,這種時候要更加的謹慎。
姜斐坐在廊下雙手托腮望著黑漆漆的夜空。
她前世遠在西涼,大衍內部的事了解的並不詳細,但根據大致走向還是發生了變化,而且每一處變化都意義深遠。
比如在平川王身邊至關重要的周崇光選擇了背離,比如太子突然斃了,顧家直接明著叛亂了,這一切似乎與她毫無關係,可似乎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重要的是大衍的朝局是真的變了,未來這至尊寶座亦不知會落到誰的手裡。
不管如何,她要走的路不會變。
「阿斐。」
姜斐驀地回首,起身看著門側的母妃,母妃背著光,她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周身寂寥哀愁侵染整個暗夜,她怔怔的盯著母妃。
「母妃,我明日一早就走。」
……
……
寧津府尹此時還不知道泰安和京城發生了什麼,下了衙路過乾果鋪子還買了兩斤帶回給自己的一雙兒女。
走出鋪子的時候恰好遇見了騎馬路過的顧侯爺,他急忙笑喊:「侯爺!侯爺!」
顧允中勒住馬,身後跟隨的十幾人都肅穆以待,顧昀悄悄握住劍柄,微微顫抖,不是怕是疼的,稍稍一緊繃,後背如同火烤刀刻。
寧津府尹叫馬金賽大約四十多歲,大腹便便,他笑哈哈的看著停下的顧侯爺,顧允中也笑了笑。
顧允中之所以敢這樣堂而皇之的走正經管道,穿城而過,就是因為他知道這京城的消息要隔日才到。
這個馬金賽是個會拍馬屁的,攔他也是為了攀權附勢,顧允中頷首:「馬大人。」
馬金賽哈哈笑道:「侯爺駕到蓬蓽生輝啊。」
他連忙妙語連珠說盡好話,又熱情的邀請入府過夜。
顧允中笑了笑,「不必了,馬大人。」
馬金賽笑道:「侯爺是要來寧津巡查軍防的吧,城外五里地的營防每日刻苦操練,他們的統帥叫康建,是個人才。」
顧允中又笑了笑,「聽你這麼說,本侯倒是想見一見他。」
馬金賽微愕,不是巡查軍營啊,看來是有別的事了,武將們總是惺惺相惜啊,不過引薦也是機會啊。
「侯爺,若不嫌就到卑職府中,卑職邀請他來。」
顧允中又笑了笑,「好。」
馬金賽樂此不疲的招待安排起來,騰出一座院子來供給了顧侯爺。
入夜擺上酒席時,馬金賽發現路途奔波的顧侯爺等人竟然沒有換洗,坐在酒席上看起來也並未要長談的樣子。
馬金賽寒暄兩句,「侯爺我去迎迎康建。」回首心裡納悶的很,他招來僕從問道,「侯爺等人可有安置行李。」
僕從搖搖頭,「沒有啊老爺,反而吩咐我換了幾匹好馬,看起來還要趕路啊。」
馬金賽揮退僕從,去門外迎接康堅,康建寒著臉看見他就斥責道:「這種時候你居然要擺酒席,太子剛……」
馬金賽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拉進門,「是顧侯爺來了。」
康堅蹙眉,一路聽著馬金賽說話進入了院落。
一聲驚呼,兩人看向前方頓時一驚,馬金賽更是嚇得差點暈厥,自己一雙兒女被顧允中的人挾制起來。
「侯爺!您這是做什麼!」
「放心,只是要同兩位說些要事,康將軍不必僵著,坐下來說。」
康堅握了一下馬金賽的肩膀緩緩坐下。
……
……
大衍內亂,風雨飄搖,不知有多少敵手暗中觀察著,西涼皇宮,此時卻歌舞昇平。
李堯澤舉杯,滿座應承,紛紛敬酒,就連坐在下首的李堯宗也開懷致敬。
李堯澤笑了笑,也不過勾了勾嘴角,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他不過才十幾歲,可接連大事將這個少年的心性磨礪的更加堅韌沉穩,雖然消瘦的臉頰還有稚嫩的影子,但他冷漠的眸子已然能給人震懾和威壓。
婀娜的舞姿,優美的琴聲,並沒有引起他的注視,他垂下冷寂的眸子,看起來寡淡的很。
當初回到西涼,所面對的局面幾乎將他逼入絕境,他的母親差點死了,最後不得不做出讓步,讓李堯宗分走半壁江山,才得以安穩。
他比誰都明白,西涼看似太平安定,但暗潮從未停止。
她——得意了吧,抓住了西涼的要害,滅了西涼的火焰,堵住了西涼的出路。
她現在怎麼樣。
他心不在焉的戳了一口酒,火辣的感覺並沒有壓下去焦躁,反而像有熊熊烈火燒著胸膛,崩壞心弦。
她讓他覺得不甘心,所以才會不時的想起她,也許該殺了她。
想到此,他的眉宇冷冽幾分,看起來似想起了仇人。
直到有侍衛傳信,他聽后微微驚異而後起身離席。
李堯宗看了他一眼,緩緩放下酒杯,也起身離去。
……
……
李堯澤回到內殿,又招來兩名親信。
親信看了密信,神情大悅。
「主上,大衍內亂這可是好事啊。」
李堯宗端坐著,冷著臉,並沒有半點喜色。
「對安定富強的西涼來說是好事,對於同樣有內憂的西涼來說,是好事也非好事,大好時機卻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本公心煩意亂。」
心裡又不禁嗤笑,她也沒想到吧,她又是如何應對的。
他默了一瞬,「本公想知道這封密函的主人是誰?又是什麼目的?」
這樣一封信函並非西涼密探所獲,他本沒有時間和人手安插到大衍腹內,而是有人暗中送信,避開了大衍的眼線。
「他想讓西涼趁機出兵。」
李堯澤肯定的說,帶著點漫不經心。
是啊,那麼這人圖什麼呢?他又是誰?
「主上,有什麼打算?」
「西涼需要韜光養晦,大衍亂起來就對我們有利,何必出手,隔岸觀火就行。」
「可親政王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他可是巴不得主上出兵好坐收漁翁之利。」
李堯澤晦暗不明的神色裡帶著點輕蔑,送信的人還送來一句話,說李堯宗身邊親信有大衍的人。
這一句話真是送的及時啊,可以說是給他的手裡遞了把刀子。
是誰呢?不是她,難道是他。
那麼她可知道身邊的人其實是伺機待發的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