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空枕

第二天，徐琝仍然在深夜才回到家裡。

第三天，沈寒心照常在飯點給他發消息，到下午六點五十分，徐琝才回復了她——短短的幾個字，叮囑她「好好休息」。

這天夜裡，徐琝卻沒有回家。

沈寒心醒來，感覺著佔據了一半房間的冷清，她坐起來，拿起了手機想要給他打一個電話——時間是凌晨5：30，她想他可能在辦公室睡了，她怕驚醒了他——徐琝這一周以來，快速地憔悴了。

她應該信李書英的話——徐氏又一次處在危機里，而這一次徐琝自己力不能及。

凌晨的八月天色，今天的和昨天的區別不大，她看著，卻很陌生。十分鐘以內，它就透亮了，日頭也要泄露點顏色來。她倚在窗邊看天，身子隱在窗帘裡邊。

「咳咳——」

又是突然的兩聲咳嗽。心口微涼，她拿起衣帽架上徐琝的睡衣披在自己身上——這是她昨天晚上為他準備好的。再次轉身的時候，太陽灑落了半城光輝——柔柔溫熱著。

等到七點鐘，她給徐琝發了消息，徐琝立即回復了，她撥了電話過去——

「怎麼醒了？天還早，你多睡一會。」他說。

「你沒有睡……」沈寒心聽出了他聲音里難掩的疲憊，心裡泛酸，「你回來吧，回來好好休息，我不想你那麼累。」她忍住了哭聲。

「有點問題要處理，過幾天就好了。」徐琝故作輕鬆，「該吃的葯都有按時吃嗎？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的時候蓋好被子，穿長的睡衣睡……」徐琝在說，她聽了他的關心反而難受——

「為什麼不告訴我……」沈寒心更咽了，「你可以告訴我，你不要一個人悶著，我不想你這樣……」哭聲難禁，「如果，徐琝，如果你處理不了……」

「放心。」電話里是徐琝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還有寬慰，「我只想你照顧好自己……」他這幾天顧不上她，他自責，「對不起……」

「……」他說的，她當然都懂。

「你餓了嗎？你幾點醒的？喝水了嗎？先去吃早餐好嗎？」

「徐琝，你把實話告訴我，我可能幫不上你，但是你把煩心事說出來會好一點，好嗎？」

「公司的事，總歸是那些，會沒——」

「但是李……」沈寒心幾乎脫口而出，「徐琝，你不要瞞我，你和我說實話，公司是不是……」

「……」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不想她擔心，她想為他分擔一點。

咯咯——短促的兩聲敲門聲打破了安靜，隨後又是兩聲。

「我去開門。」沈寒心把手機放在床頭，自己往房門口走，「菱姐——」

「你醒了。」小楊媳婦看了看沈寒心——她如今是身懷六甲的人了，看她的樣子，這一胎要受的辛苦似乎不會比頭一胎少。小楊媳婦緩了緩話頭才開口，「天氣雖然熱，早起也要多穿一件才好。」小楊媳婦看她披著襯衫，伸手撫在她肩頭，多說了一句才說了一早敲門的緣故，「嗯，沒什麼事，我和你說一聲，早飯都準備好了，溫在鍋里，你待會自己小心一點，別燙著……」

「怎麼了？菱姐……」沈寒心不安，心頭疑惑，「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沒事的。」小楊媳婦依然掛著淡淡笑容，緩緩開口，「早起的時候，老太太咳嗽了幾聲，可能是著涼了，我們現在帶老太太去醫院一趟，看看，沒事就回來了……」她在儘力安穩沈寒心，她沒說徐老太咳痰帶血的話。

「沒事吧，我去看看，好好的怎麼咳嗽了……」

「不用，沒事，你收拾一下下樓吃早飯，顧好自己就好。老太太那有我們，知道了嗎？」

「我去看看。」

「馬上就出發了，我怕你待會看不見人白擔心，這才上來和你說一聲的，你放心，沒什麼大事。」

「我一起去，我不放心。你等我一下……」沈寒心轉身就要回房，被小楊媳婦攔住——

「寒心，你聽我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凡事顧好自己，知道嗎？老太太只是有點咳嗽，醫生會處理的，有我和小楊在，放心！你進去洗漱一下，早點下樓吃飯，知道了嗎？」

「菱姐……」

「不會有事的，放心！」小楊媳婦怕她糾纏，趕忙下樓，「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沈寒心在樓梯口看著小楊媳婦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怎麼了？」沈寒心重新拿起手機，她沒說徐老太的事——她心裡擔心急了，可是不能說。徐琝問。

「菱姐問我中午想吃什麼。」

「嗯。」徐琝只是當真。

「……」沈寒心這邊又沉默了一會，徐琝叫了幾遍她的名字，「我在。」

「你先去吃飯，我也去吃飯。晚一點給你打電話。」

「好。」沈寒心的思緒慢慢被不安佔據了，「你不要太累，注意休息，下班了早點回來。」她嘴裡說著心裡不敢確信的話，對他，對徐老太，此時此刻，她一點也幫不上忙。

「你好好在家等我回來。」

徐琝的一句話在瞬間又溫柔地包裹了她全身。

「好。」

掛了電話的沈寒心，思緒紛亂。她一個人吃了早飯，一個人在空屋子裡起坐，一個人去看養在院子里的小白兔——這是徐一一要養的，她也將近半個月沒見到兒子了。沈寒心一個人在榕樹下坐著，直到太陽熱烈起來。

將近中午十二點鐘，大門門鈴響了——回家來的只有小楊媳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