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回城

風雪停息，白雪皚皚的異空間彷彿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寧靜，藍天白雲下，一群白羽馬群奔騰著，馬蹄之下生出彩色的小路，如同懸挂天際的彩虹。

馬身有著優美的線條，鬢毛柔順且顏色鮮明，雙瞳炯炯有神，健碩的身軀彰顯著它那強大的力量，一雙潔白的翅膀賦予它征服天空的能力。

許易抬頭望著在藍天下自由奔騰的駿馬，馬群踐踏之處，一輪輪彩虹高高掛起，美輪美奐。

這是冰雪異空間的特產，白羽馬。

此馬速度極快，日行萬里不在話下，不僅如此，白羽馬作為異獸，能長出白色的翅膀，飛翔天際。

「御空而行，不知我們何時才能到這般境界，翱翔天際，無憂無慮。」許易感嘆道。

楊寬麟嘆息道：「修行之路，千難萬險，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就會葬身荒獸腹中，也許我們一生也見不到那個境界的風景。」

「但是我們正走在路上不是嗎？」寇小平笑道，「想那麼多幹嘛，修為到了自然就見到了，咱們現在要想的是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許易、楊寬麟、寇小平三人矗立山頂，遙望遠方自由翱翔的白羽馬。

身後，陸琳眉目怔怔，一行清淚流下。

五人團隊，現在卻只有四人。

唐雲，團隊中那個不善言辭的輔助，不幸死在了雪妖手下，葬身萬丈冰谷。

「許哥、姐姐，城主讓集合回去了！」陸小雨在下面大喊道。

許易和楊寬麟對視一眼，從雪坡滑下。

「許兄弟，這一次多虧你力挽狂瀾，救我江城兄弟於危難之中，大恩不言謝，往後有用得著我杜金的地方，儘管開口！」杜金拍拍胸脯，豪邁道。

其他來自江城的馭靈師同時對許易表示感謝，許易面帶微笑，一一回應。

最後，江城城主杜天豪，也就是杜金的父親，親自對許易表示感謝，同時送了許易一隻千年荒獸，並對許易表達招攬之意。

許易毫不客氣的收下魂靈，婉拒了杜天豪的邀請，此事便告一段落。

至於童婧婧……她來找過許易，不過許易特意避開了她，沒有與她見面。

與她相交，許易本身就帶有功利之心。

江城城主杜天豪，還有杜金都在周圍，許易並不想讓別人察覺童婧婧對他有愛慕之情，這樣勢必會打了江城主的臉。

童婧婧的心思許易何嘗不明白？

英雄救美的劇情雖然俗套，但是管用。

童婧婧滿含傾慕的眼神許易難倒看不出來？

對許易而言，這份愛意可以作為一個籌碼，日後可以當做一條後路。

為此，他暗示童婧婧，讓她對包辦的婚姻產生厭惡，對此產生對命運的抗爭，讓她來組建自己的勢力，以改變家族的決定，並且為他所用。

愛是最沒用的東西，它會讓人失去理智，會讓人為之瘋狂，會讓人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依然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我相信愛情，」許易微笑道，「但是，這份愛並不是對你。」

少女懷春，又能維持多久呢？前世活了25歲的許易如何不明白？

童婧婧身邊難倒缺少追求之人嗎？

戰場上勇猛無敵，相貌堂堂的杜金不也喜歡她嗎？她為什麼偏偏對許易情有獨鍾？

許易在她印象之中，孤傲、冷漠、實力高強……最重要的是在關鍵時刻救了她，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這才是她喜歡的許易。

換句話說，一個女孩喜歡你，也許是喜歡的是她想象中的你，她幻想出來的你，並非真正的你。

許易並不指望她對自己沉淪，因此也不想與她過多接觸。

童婧婧站在山坡上，望著夕陽西下，遠方的天空掛起了漫天金霞，如夢似幻，許易跟著岳城的隊伍，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童婧婧目光遠眺，似乎還能看見許易寬厚的背影，以及他溫和的笑容。

「春喜，你說許易哥哥真的討厭我嗎？」童婧婧喃喃道。

「小姐，許公子也許是知道你已經有了未婚夫，因此才會對你如此冷漠……不一定是不喜歡你呀！」春喜安慰道。

童婧婧眼中出現一絲亮光，「對啊！肯定是這樣……許易哥哥肯定是喜歡我的！他一定是顧忌我有婚約，才對我敬而遠之！」

春喜見狀，無奈地捂著頭。

小姐啊，素來冷靜機智的你，怎麼在許公子面前就變成一個傻白甜了呢？我只是安慰你的……

童婧婧才不管春喜是不是安慰她，至少她現在就是這樣想的，心中也是這樣肯定的。

人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是不會思考的，童婧婧就是如此。

「妹妹啊，憑你的才能，想要改變父親的決定其實並不難。」童大為忽然出現，幽幽道。

「沒，沒有！」童婧婧臉色紅暈。

「你不用瞞我，哥哥知道你愛慕許兄弟，像他這樣的人，如果我是個女的我也愛慕他。但是你應該知道，父親雖然疼愛你，但是和家族利益相比，我們都是可以放棄的籌碼。

杜家勢大，父親正是看中這一點。

不過，只要你展現出足夠的才能，有足夠多的籌碼，甚至能左右長老會的決定，那時候你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童大為眼中閃爍名為野心的光芒。

童婧婧若是想要崛起，勢必會藉助他的力量，與他聯合，那麼在童婧婧恐怖的經商天賦之下，金錢、財富、地位，那都不在話下！

他早就發現了自家妹妹這驚人的天賦，沒有修鍊天賦又如何？幾百年前的那位女皇還不是一樣沒有修鍊天賦？還不是一樣君臨天下！

「那麼，我親愛的妹妹啊，和哥哥合作吧，我們一起建立一個……商業帝國！」

——

終於，許易離開了那讓他記憶深刻的冰原，回到了他原本生活的地方。

走在泥濘的小路上，他的步伐有些踉蹌，渾身血污，衣衫襤褸，袖子里藏著包紮好的繃帶，鞋尖露出一截腳趾，十分滑稽。

夕陽下，完成一天勞作的農民扛著鋤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婦人坐在門檻上挑擇豌豆，孩童在嬉戲打鬧著，許易與他們擦肩而過，他面無表情地走著，和這些生動暖心的畫面形成鮮明對比。

路的中間彷彿形成了一條分割線，將許易和他們完全地分隔開來。

周遭路人投來敬畏的目光，瞧著他青澀的臉龐，看著這個年輕的馭靈師一步步消失在小路盡頭。

馭靈師和普通人，其實沒有什麼兩樣。

一個靠著身體辛勤勞作，一個豁出性命刀口舔血。

許易早已做好了隨時失去生命的準備，也許有一天會葬身荒獸之口，死無葬身之地，也許有一天會被仇家追殺，飛來橫禍，池魚之殃……這條路上，總是充滿了意外。

大半個月未曾住過的院落，地上散落著枯黃的落葉，院子里那張小小的方桌早已布滿灰塵，籬笆下面長著長長的野草，一片荒涼、衰敗。

許易滿不在意地笑了笑，推開房門，餘光瞟向偏門的小屋，那裡門房緊閉，已經太久沒有住人，堆在角落的木材散發著一股霉臭味，灶台也許久沒動過了。

「一個人，終究冷清了些。」許易嘴裡呢喃，不過馬上又淡然一笑，釋然道，「罷了，棄我去者，昨日亦不可留也。」

他點燃潮濕的木材，準備洗澡用的熱水，破爛的衣衫被他一把扔進火里，瞬間火勢加大，許易坐著小凳子，眸中映著火焰，思緒悄然飛出。

在遠處的房屋頂上，有一大一小兩道倩影矗立。

陸璇在師傅戴維琦的幫助之下，清楚地看見了獨自舔舐傷口的許易。

看著他撕下繃帶，給自己塗上藥膏，再重新包紮好，看著他一遍遍清點著歷練的收穫，不時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直到……她看見許易燒起木材給自己做飯，陸璇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如果他們兩人還生活在一起，她應該會在門口眺望小路盡頭，期待著許易出現的身影，應該會看許易在她面前邀功似的對她說著此行的收穫，應該會坐在小方桌前吃著簡單的飯菜，聊著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應該……會很幸福的對吧。

陸璇看了很久很久，看著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有條不紊地做著家務，看他獨自坐在小方桌前吃著飯菜，眼睛卻一直望著天邊如夢似幻的晚霞，即使這晚霞並不能吸引他的目光。

「似乎，我不該帶你來看他。」戴維琦嘆息道。

「不師傅，」陸璇破涕為笑，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依舊深情的注視著遠處那位年輕馭靈師，「能看到他，我已經很開心了，只要他沒事就好……其他的，我不敢奢求。」

戴維琦心疼地撫摸著陸璇的小腦袋，她是過來人，何嘗不知道自家弟子的顧慮呢？

她的一雙美目瞧著開始練拳的許易，眸中出現一抹異彩。

「這小傢伙，剛剛經歷生死歷練，卻不給自己任何放鬆的時間，居然又開始修鍊了！

他有這份毅力，又豈是天賦能夠束縛的？

天賦也好出生也罷，世人愚昧，只看重這些外物，殊不知馭靈師最重要的，還是最初那顆修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