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瀆神之血

李維身軀微不可查的抖動了一下，麗莎的話讓他想起了曾經，他有些猶豫的捏著聖徽，看著眼前怪物般的孩子。

歐德斯察覺到李維的遲疑，沖強尼喊道:「堵住她的嘴，或者敲掉她的牙，做點什麼。」

強尼似乎十分慌亂，雙手胡亂揮舞，卻一點沒有限制麗莎的意思，他能感覺到琳恩也進了屋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麗莎繼續嘶吼:「馬克，那晚你喝醉了，你忘了嗎？那是我的第一次，然後就有了這個孩子，孩子都是被你害的，他中了詛咒，只有愛若斯能救他！」

琳恩聽到了麗莎的吼聲，面色一白，幸好她懷中揣著的石匕還在，她溝通匕首中的靈，問道:「凱撒，你讀過他的記憶，告訴我答案。」

匕首靈凱撒感受到琳恩的痛苦，不敢遲疑的迅速回應:「就是李維跟雪莉吵架的那晚，這個麗莎非常喜歡李維，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應該並不是他主動的。」

琳恩還是氣苦的咬緊了牙，瞪著祭壇邊的李維，愛若斯神像上的詭異力量越來越強，屋中的人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似乎正在降臨。

歐德斯正在跟菲利普戰鬥，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超凡之力受到影響，他喊道:「馬克，不要信她的鬼話，忠於職責。」

李維看著眼前五六歲大的男孩，忽然道:「你自黑暗中而生，必將歸與黑暗！」

「啊……」

聖徽發出奪目刺眼的光芒，男孩皮膚上的黑色冒出『呲呲』的聲音，他痛苦的嚎叫著，那聲音彷彿發自每個人的心底，讓人渾身惡寒。

李維不為所動，將聖徽放在了男孩的額頭，漸漸的，黑色越來越淡，男孩停止了哀嚎，感激的看了李維一眼，死去了。

麗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在屋子中央跪坐著的少女們也紛紛軟倒在地，菲利普見事不可為，發出一陣李維曾在霍蘭德教授家中聽到過的充滿了孤憤與憂鬱，還有嘲諷和放肆的笑聲。

「李維，你的愚蠢讓我驚嘆！」

他自懷中摸出一個金屬瓶，打開瓶塞，瓶子中的東西發出強烈到極致的污染，第一執行部的人不由自主的退向屋外，歐德斯驚疑不定的看著菲利普，這位持戈者自身也受不了這麼強烈的污染，身體和臉上都出現了異化的特徵，歐德斯喊道:「馬克，快離開這裡。」

琳恩渾身的秘寶再次被激發，她手中再次出現上次用過的木簪，木簪上白色的百合花剛開，便轉眼開始凋零，露西婭的神力，並不能抵擋這詭異的液體。

李維卻看著菲利普，眼中充滿了憤怒和仇恨。

「果然，你們竟敢真的這麼做，菲利普，你的愚蠢，才讓我驚嘆！」

「去死吧！馬克·李維！」

金屬瓶被投擲向李維，臉上長出黑色長毛的菲利普趁機轉身逃向屋子後方，李維連忙閃身躲避，急切間，一把不知哪裡扔來的刺劍，卻正中金屬瓶，不偏不倚的將瓶子擊向李維。

瓶中黑色的液體傾灑而出，大部分正好倒在了李維的頭上，李維劇烈的抽搐著，發出痛苦的慘叫，不由的跪在了地上。

屋子中的污染已經達到頂峰，但卻沒有邪神降臨時的陰森寒意，第一執行部的人已經全部退了出去，歐德斯怒目瞪著強尼，道:「克雷茲，我們都是人類，不至於此！」

那把刺劍，卻是強尼的佩劍。

強尼心中暗罵，今晚他們預料到李維會來秘密花園，一切都按計劃順利進行，

萬萬沒想到的是菲利普這個瘋子，竟然敢隨身攜帶這種東西，這下事情敗露，也不知怎麼收場。

他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抓著手裡的麗莎道:「我是想將那瓶子擊飛到一邊去，是這女人撞到了我，我絕不是故意的，都是人類，我不至於這麼對李維。」

雖然還不確定，但作為見多識廣的焚化場員工，歐德斯和第一執行部的大部分人已經猜出瓶子里的東西，他們看著屋子內跪在地上慘叫的李維，心中不免有些同情，有些人便連忙去旁邊找水，強尼也如夢初醒般喊著:「快，需要大量的清水沖洗，那邊有水池。」

劇烈的污染，不需要聯通邪神異魔的特性，黑色液體，這傳說中的東西，竟然又出現了。

雖然知道李維已經無法倖免，歐德斯還是盡量走到最近的地方，喊道:「李維，爬出來，沒人能接觸這東西，你只能靠自己，我們已經去找水了，你爬過來。」

琳恩也想到了黑色液體的名字，她知道這東西的危害，即使她一身秘寶，但也絕不敢輕易接觸，她渾身顫抖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李維，也喊道:「李維，快爬出來，求求你，快爬出來。」

李維被劇烈的痛苦刺激，神智都有些不清晰，卻聽到了琳恩的喊聲，他下意識的向外爬去，粘上黑色液體的衣服已經化為焦炭，裸露的皮膚也一塊一塊的融化，他拼盡全力往外爬，最終，他感到有清涼的水澆在他身上，痛苦隨之減輕，隨後兩隻纖細的胳膊抱住了他的頭，他暈了過去。

木屋實際上位於王都南城區郊外，琳恩身上的秘寶可以被家族護衛定位，所以沒等第三焚化場的援軍到達，愛麗絲先開著車到了木屋邊上。李維已經陷入昏迷，琳恩不敢將他交給第一執行部的人，便決定將他帶回自己在中心區公園內的住所。

歐德斯看著琳恩慌亂的樣子，以及傷痕纍纍奄奄一息的李維，嘆息了一聲，他是一個阿瑞斯的虔信徒，不管自身性格還是信仰，都非常看不慣陰謀詭計，李維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算計，他非常愧疚，但事已至此，李維已經沒救了。

他看著琳恩不斷的將各種珍貴的藥物撒在李維身上，不由得勸道:「克萊爾小姐，還是將馬克交給我們吧，他身上沾了這麼多瀆神之血，墮落不可逆。」

琳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和愛麗絲一起將李維抬上了車。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向強尼，琳恩決定，不管李維結果如何，強尼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

克萊爾的權勢讓醫療與康復教會的三階復甦者羅尼可早早等在了別墅門口，李維剛被抬下車，羅尼可便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看都不看，三階神術「女神的憐憫」紫色的光芒就已經籠罩在李維身上。

然而李維的身上還有殘存的瀆神之血，治癒神術籠罩了片刻便消失了，羅尼可臉色一僵，凝神一看，失聲道:「褻瀆，是什麼樣的魔鬼敢褻瀆神祇？琳恩小姐，帕那刻亞的誓約者願追隨您的劍，我們只想問，敵人在哪裡？」

琳恩和愛麗絲抬著李維，拒絕了僕人們的幫助，只是輕輕向羅尼可點了點頭，看了看他精緻華麗，一塵不染的教袍，輕輕道:「你看不到的角落裡，總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這是帕那刻亞的神諭之言，羅尼可自然是知道的，神秘復甦之後，醫療與康復教會因為神恩領域，治病驅邪，救死扶傷，勢力大漲，但權利和金錢的劇增，帶來的必然是腐化與墮落，原本以拯救世人為宏願的帕那刻亞的誓約者，這些年早已成了追名逐利之徒。

羅尼可心裡有些不快，他畢竟是三階超凡，琳恩的態度未免太過冷淡，但想到琳恩的堂兄也是自家教會的高層在他來之前的囑咐，還是訕訕的笑了笑，退後跟在琳恩後面。

琳恩帶著愛麗絲將李維抬進了客房，她有心親自為李維清洗，但考慮了一下自己在這方面的實力，還是將工作交給了醫療與康復教會派來的女牧師。-

洗澡換了一身衣服的時間，羅尼可已經帶著女牧師們完成了對李維的初步治療，瀆神之血造成的傷害無法醫治，醫療與康復教會的人只是用工具清洗乾淨李維身上的瀆神之血，再進行了簡單的驅邪儀式。

重重的一袋金菲爾讓羅尼可笑逐顏開，之前的不愉快完全被置之腦後，琳恩的絕世容顏和遠超想象的報酬，讓這位三階超凡對克萊爾的慷慨和「禮」「貌」非常滿意。

他右手自上而下劃過臉頰，諂媚的道:「琳恩小姐，您的朋友是一位真正的勇士，他身上遍布傷痕，但幾乎全在身前，在面對詭異時，他不負『白色誓約』！」

琳恩無心再與他敷衍，禮貌的送客后，便一個人走進了李維所在的客房，李維已經陷入昏迷，他被瀆神之血從頭淋下，整個頭部和上半身都被腐蝕的千瘡百孔，又因為堅持著從木屋中爬到了門口，雙臂和雙腿也大面積受損，雖然得益於苦修士的體質，但這麼重的傷，幾乎不可能自愈。

更嚴重的是，瀆神之血造成的污染不可逆，李維的墮落變異已是時間問題，琳恩雖然拿出了珍藏的所有寶物，但還是沒有信心能挽救他。

血已經止住，李維的呼吸幾不可聞，琳恩趴在床前，忍不住哭泣起來，她想起那個記憶里的世界，李維當警察時，也曾受過重傷昏迷，但最終他還是靠著意志蘇醒過來。

琳恩喃喃自語道:「李維，醒過來啊，你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不要死！」

「有煙么？琳恩，我想抽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