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似乎格外怕他
男子深得噬人的眸光實在太過炙燙幽烈。
宋媞媞根本無法忽視，她抬眸，與蕭玦四目相對。
她一驚。
乖乖，蕭玦這廝瘋批狠戾的目光侵略性十足，彷彿是把她當做可口的獵物似的，要將她肌膚啃噬，咀嚼，吞沒。
宋媞媞連忙低下頭，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水。
她又哭了，是裝的。
蕭玦的丹鳳眼眯起，眸底漸漸浸染著一層詭譎的血色。
她似乎格外怕他。
怕就對了。
日後，他會讓她愈發心生怖懼。
宴會中央。
侍衛手中的大板已是重重落下，毫不留情。
啪啪啪直響，當即鮮血飛濺。
趙清菡三人皆是世代簪纓的貴族子弟，哪裡有受過如此重的懲罰。
每落在他們身上的板子，讓他們痛不欲生。
可身上的痛，遠遠比不上心裡的痛。他們就像是待宰的死豬，任人宰割，肆意凌辱，不出意外，他們明天便會成為京城茶餘飯後的笑柄。
這一切，都是拜宋媞媞這個賤人所賜！
宋媞媞腕白肌紅的素手輕輕掩面，眉頭蹙著。
不知道的還會以為她於心不忍，只有受罰的三人才知道……
她的清眸流盼之間，溢滿了挑釁的笑意，囂張又跋扈。
姜瑾芸與沈明安兩人目眥欲裂，氣血不斷往頭頂上涌。
一時怒火攻心，雙眼發黑，暈倒了過去。
趙清菡銀牙幾欲咬碎，她硬生生地撐著一口氣，她不能認輸。
她聰慧過人，有系統在手，以往將宋媞媞狠狠踐踏在地上，是信手拈來的事。
如今，被宋媞媞佔了上風，她怎麼能甘心？
一刻鐘后，十個大板已經打完，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沈道明，趙卓，姜世春三個老父親神色焦灼地撲了上前，痛心疾首道：「我的兒！」
趙清菡疼得唇色慘白，煙羅綺雲裙遍滿了血跡。
她從板子上下來，一步一緩走向宋媞媞，虛弱問道：「衡陽縣主，您可是消氣了？」
仙子楚楚可憐，令人心生惻隱。
世人總是習慣同情「弱者」。
眾人似乎已然忘記了他們方才還疑心趙清菡在故意構陷宋媞媞。
此刻倒是紛紛為她抱打不平。
衡陽縣主也未免太過得理不饒人，就算是趙府小姐有錯在先，也不該步步緊逼，要將人逼死才肯罷休。
如此惡毒陰狠，這般驕橫無禮的女子，難怪京中無人敢娶。
宋媞媞凝睇著趙清菡，眉尖一挑。
真真不愧是女主，受了這麼重的刑罰，還迅速反應過來，挖坑給她跳。
她裊裊娜娜地向著元嘉帝行了一個禮，低低軟軟道：「皇姑父處罰公正嚴明，臣女謝主隆恩。」
趙清菡的身體不斷地顫抖，她不是疼，而是氣的。
她以前怎麼就不知道，宋媞媞指桑罵槐的本事這麼厲害。
皇上處罰公正嚴明，那不就是在說她咎由自取，是活該嗎？
終是再也忍不住，趙清菡雙眼一翻，無力地暈倒過去了。
趙卓慌亂地將趙清菡扶住，他的眼睛滿滿是心疼，憤然道：「衡陽縣主，你將涵娘逼到如此地步，你好狠毒的心啊！」
宋媞媞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在心底否認三連，她沒有，她不是，可不能胡說。
她捏著小手帕，不解問道：「你如此憤怒，是對皇姑父的責罰不滿嗎？」
趙卓的腳底當即冒起一股寒意，仿若墜落冰窖。
宋媞媞的話不可謂不是極其惡毒，哪怕他是皇上的心腹重臣，一條不敬當今聖上的罪名，足以讓他人頭落地。
他為官這麼多年，順風順水，第一個遇到的硬釘子，竟然是他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片子。
趙卓忙道：「皇上，臣不敢。」
元嘉帝沉吟不語，銳利的鷹眸落在宋媞媞身上，帶著不可抗逆的威壓。
宋媞媞似乎並未發現元嘉帝龍顏不悅，她美目流轉，通身的氣度矜貴又，不卑不亢。
在元嘉帝身側的一眾妃嬪，皇子公主亦是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宋媞媞。
女子是大楚國第一美人，無疑是貌若傾城，香嬌玉嫩的。
太極殿的燈火通明，打落在她的身上，眉眼宛然，纖腰不堪一握，整個人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暗香。
以前她美則美矣，卻像是抽掉靈魂似的，空洞無神，今夜的她風華嫣然綻放，幾乎是刺疼了人的眼。
但，真的有人可以一夜之間性情大變，從一個人人可欺的蠢貨變成談笑風生間，殺人於無形的宮斗高手嗎？
元嘉帝心中殺意漸起，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在天子面前，玩弄小心思。
丞相府愈發狂妄，是不得不除了！
他聲音沉沉道：「衡陽很好。」
宋媞媞卷長的眼睫毛在輕輕顫抖，眸球烏靈瑩潤。
她全當元嘉帝是在真心實意稱讚她，微微垂眸，羞赧道：「臣女謝過皇姑父誇獎。」
太后神色一凜，當即護住宋媞媞。
媞媞性子單純，聽不出皇帝的威脅。左右她是一國太后，就算是拼了她這條老命，也要為媞媞拼出一個如意前程，一世榮寵。
她凌厲地掃了眾人一眼，道：「哀家的衡陽，自是最好的。」
「衡陽性情柔弱天真，若是再有人斗敢污衊欺負她，哀家絕不會輕饒！」
眾人臉色微變，太後向來護短，他們心知肚明。
可衡陽縣主性情柔弱天真，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難不成他們看見她心狠手辣差一點逼死趙小姐是幻覺！
無奈太后位高權重，他們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恭恭敬敬道：「臣等謹遵太後娘娘懿旨。」
元嘉帝的臉龐看不出喜怒，藏在明黃色龍袍下的大手驟然收緊。
他看向太后，一道精光轉眼即逝，道：「母后，天色已晚。兒臣送您回慈寧宮。」
太后深深地望了元嘉帝一眼，道：「皇帝有心了。」
她轉身輕輕地拍了拍宋媞媞的手，溫聲叮囑：「媞媞，你今日受驚了。回府記得與你父兄一道。」
宋媞媞心裡暖流淌過，太后是打心眼疼她到骨子裡。
她輕輕點頭，低低軟軟道：「是，皇姑祖母。媞媞知道了。」
太監這才拖著長長的聲音道：「皇上，太後起駕——」
眾人齊聲道：「恭送皇上，恭送太后。」
明黃色的聖駕浩浩蕩蕩離去，皇上與太后在前，宮人在後。
目送著皇上與太后離去，宴會已是結束。
眾人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宋媞媞身上，似乎要將她看出一個洞。
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一個蠢貨，竟然能讓三個重臣的子女吃了一個大虧，還毫髮無損。
白白讓他們錯過一場好戲，實在是惡毒至極！
而沈道明，趙卓，姜世春三人更甚，他們眼神陰毒。
宋媞媞這個賤人害他們府中的嫡子嫡女如此，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微風乍起，幾縷髮絲輕輕拂過宋媞媞的臉頰，她倨傲地抬起下巴，望向眾人。
她輕笑，不過爾爾。
眾人哪裡看不出宋媞媞眼中的嘲弄，他們心底惱怒異常。
以往都是他們在看她的笑話，今夜反倒讓她佔了上風。
且容她再囂張，只怕是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蕭玦陰沉地望著宋媞媞，眉高眼深之下，儘是一片深得噬人的暗影。
果然如此。
她心思狡詐，口蜜腹劍。她以心頭血飼養他體內的血蠱，也必定是心懷鬼胎，別有所圖。
他轉身，腰身線條遒勁有力，蓄著性張力十足的荷爾蒙，
一股詭譎的念想在蕭玦的心底沸涌著，他微舔著薄唇，眸光幽深又狠戾。
她向來嬌縱任性，若是讓她吃個大苦頭，怕是會哭上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