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矇混
關吉羽的手腕被緊緊握著,她有一瞬間彷彿失了神,江纓年還沉浸在這曖昧不明的氛圍里,關吉羽卻好似突然被人從雲端拉了下來,她感到自己的臉一陣僵硬,從江纓年手裡抽回手臂,才無力道:「我打你做什麼?說的好像我很愛打人似的。」
江纓年挑著眉道:「你從小性子就倔,偏偏功夫還是最高,任誰想要去招惹你,還得要忌憚三分吧?」
「我看你就從來都沒有忌憚過。」關吉羽繼續往前走著,道:「你哪次招惹我時忌憚過了?而且啊,事實上除了你,壓根就沒有人招惹過我。」
江纓年撓了撓頭,道:「我那不是為了好玩嘛,府里那麼無聊,我不找你找誰啊……」他嘟囔道:「我招惹你還不是因為喜歡你……」
關吉羽假笑了一聲,斜睨著他揶揄道:「哇,那我謝謝你的喜歡哦,你這種奇怪的喜歡法我可是吃不消的。」
江纓年似有些不甘道:「我知道我以前很幼稚啊,但是你看我除了你,我還對誰這樣過?也就只有你,我才那樣……」
街道上突然衝出來數匹馬,路上本來就擁堵,騎著馬的人竟也一點都不避讓,就這樣肆無忌憚橫衝直撞,引得路上逛集市的人怨聲紛紛。
江纓年和關吉羽站在路邊,朝著遠去的隊伍看了一眼,才發現那些人竟然就是都遠橋的隊伍。
江纓年小聲道:「他們比我們先走,又一路上一直都騎著馬,怎麼這會兒才到這裡,反而還比我們走得慢了?」
「會不會是在半路上歇腳的時間長?」關吉羽猜測道:「還是說他們就是要在這裡搞什麼小動作?」
兩個人還疑惑著,就聽到路上的人抱怨道:「這緒澧的人真是粗魯至極,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緒澧人都是這樣?竟比那北部孤翳一族還野蠻無理?都說孤翳人最是不拘小節,可我卻看這緒澧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就是,你說說,就咱們這小地方,本來安安穩穩過日子,這一半年卻偏偏總是遇到這些緒澧蠻人,仗著有些身份,就當是自己的地盤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不把我們這土生土長的當地人當回事!」
江纓年在北部待久了,自然也會一些赫敕琉人說話的語調口音,他拿捏著嗓子問道:「他們經常來這裡么?」
旁邊幾個赫敕琉人連連點頭道:「可不是嘛!我們家就在這跟前,就這條路——」帶頭說話的人指著面前的街道,道:「那伙緒澧人總是會經過這裡,每一次都弄得雞飛狗跳的,家裡有小孩的都不敢帶著孩子走在這裡,唯恐哪天倒霉了碰到他們,他們可不會主動躲著點婦孺,若是被碰著閃著,那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
關吉羽不放心,還再確認道:「你們可看清了他們的樣貌?確定就是同一批人嗎?」
幾個赫敕琉人篤定道:「哎喲,千真萬確他們真的是經常過來啊,差不多每月都得來吧?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總之那帶頭的大人來得很勤呢,似乎是和我們赫敕琉王室有什麼關係。」
他們見怪不怪,半是玩笑道:「如今就是閉著眼睛,光聽馬蹄聲,我們都曉得是他們那些人來了。」
末了有個赫敕琉人無奈道:「這世道亂得很呢,煙江長廊那裡出了點事,便把所有的流民都遣到我們這個地方,王室貴族們又不管不顧,一面和緒澧國搞得很僵,另一面又准許緒澧人把這兒當自己家一樣。看不懂,實在是看不懂啊。」
江纓年和關吉羽對視一眼,雙雙心裡已經有了數。江纓年當即便詢問道:「請問這兒最好的客棧在哪裡?我們是從外地過來這裡探親的,還沒走到地方,想在此地歇歇腳。」
路邊跟他們一起站著的赫敕琉人熱情指著前面道:「一直從這條街道往前就是了,就算你看不到客棧兩個字,看看那群緒澧人的馬匹就是了,他們總是在那裡歇腳呢。」
江纓年意外收穫了這個消息后,他抑制住內心的喜悅,佯裝淡定道:「真是煩人,這群緒澧人人數不算少,也不知道這會兒過去還有沒有空房間了。」
他拉起關吉羽的手,道:「我們過去看看吧?萬一能撿漏一個空房間也說不準呢。」
不得不說,江纓年把赫敕琉人說話的腔調拿捏得極好,嘮了這麼久這群人也沒有看出來江纓年就是緒澧人。
江纓年和關吉羽一身地地道道的赫敕琉打扮,混在人群里完全沒有半點突兀的感覺。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客棧門口,果然看到了都遠橋一行人的馬匹就停留在客棧門口。
關吉羽在門口稍稍嚮往了一下,看到客棧門口有賣紗巾的攤子,便指了指那攤位,對著江纓年道:「去幫我買一條紗巾吧,我把臉遮起來,都遠橋認得我,我擔心會暴露身份。」仟韆仦哾
江纓年很快買了紗巾拿過來,是一條煙紫色的薄紗巾,他遞給關吉羽道:「這個顏色怪好看的,你試一下。」
關吉羽很快將面紗戴起來,雖然這面紗的顏色與身上棗紅色的衣服並不算搭配,可卻絲毫不減面紗的細膩精美。
江纓年滿意地點點頭,道:「我挑的東西,果然好看。」
「你呢?」關吉羽指了指江纓年的臉,道:「你這張臉他也認識,你總不能也戴一條面紗吧?」
江纓年走到客棧門口的柱子前,俯身隨便用手摸了一把灰,就往臉上抹了抹,道:「這不就行了?」
他笑得得意洋洋,指著自己的臉,又指了指關吉羽的臉,道:「你看我們兩個,像不像鄉下來探親的遠方表哥表嫂?」
關吉羽沒忍住噗嗤一笑,道:「像,是很像。」
她忽然想起從前在青字營時,因為大雨損壞了營帳,她和江纓年一起搭夥冒著大雨去頂棚上修理的那一次,當時他們兩個人被大雨澆得非常狼狽,可江纓年卻仍是笑嘻嘻地問她:「你看我們倆現在被淋得,像不像落水狗?」
這些年江纓年好像變了很多,卻又好像一點也沒變。
他的少年氣,他內心極富孩子氣的純真,至今還保留著。
二人「收拾」妥當后,就大大方方進了客棧,都遠橋隨行的人就在大堂內正吃著飯,看到有人進來他們第一反應都是緊盯著走進來的人,在看到進來的關吉羽和江纓年是穿著赫敕琉當地衣服的「當地人」后,他們才放心繼續低頭扒著飯菜。
江纓年和關吉羽默契地只用餘光瞥了他們一眼,就神態自若地走到櫃檯,江纓年詢問道:「請問還有沒有住房啊?」
掌柜道:「真是趕巧了,剛好剩下兩間了,二位是要一間還是兩間。」
「一間。」
「兩間!」
江纓年和關吉羽幾乎同時回答出口,不只是掌柜的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就連正在吃飯的都遠橋的護衛隊都注意到了他們倆。
江纓年自然地一把攬過關吉羽的肩膀,往懷裡帶了一下,道:「掌柜的,別聽她的,要一間就行了!」
他從懷裡摸出碎銀,往櫃檯一扔,道:「老子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你這婆娘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我的血汗錢啊?不就是因為來的路上吵了幾句嘴你就要分開住,那若是到了表弟家裡,還不得讓人家看出來咱倆在置氣呢,」
掌柜的眼中一片瞭然,原來不過是兩口子在鬧彆扭,便勸道:「有什麼可不高興的嘛?!兩口子還分兩間房住,這不是讓人聽了笑話?就給你們一間吧,你們小兩口有什麼話關上門了再好好說說啊。」
身後動筷子聲音又叮叮噹噹傳來,關吉羽鬆了一口氣,才跟著江纓年往客棧二樓的住處走去。
進了房間關了門,她立刻小聲對江纓年道:「都遠橋不在下面,他一定也在在樓上的某一個房間里。」
江纓年褪去了外衣,隨意往床上一躺,道:「既然已經知道他就在這裡,那我們只能繼續等了,他總不可能一直都躲在房間里吧?」
「那有什麼不可能?」關吉羽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水,喝下一口道:「他這個人謹慎小心,說不定還真就一直躲房間里不出來呢。」
江纓年閉著眼睛,小聲道:「那就只好偷聽了,到了晚上我們去屋頂吧,把瓦揭開個口子,一間間去找他在哪個房間。」他似乎還有些自豪道:「以前在羌巫王宮的時候,我們為了找到賀蘭大哥,不也是一間間地搜尋么?這種事情做起來你我是有一定的經驗的,只是換個方式而已,算不得什麼難題。」
關吉羽心虛道:「那不一樣吧?今夜都遠橋一定給客棧四周都布了人守衛,我們若是貿然行動恐怕會打草驚蛇……」
她舔了舔嘴唇,道:「更何況我身子還不大好,頭腦還昏沉沉的,上房頂可能動作會遲緩,我只怕會拖累你。」
江纓年想了一下,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便道:「那你就好好待在房間里,且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