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惆悵意難平3
鑫兒在供養齋一住就是三日,除了每天勉強地吃些東西外,就是獃獃地望著周遭的一切發愣,腦子裡的思緒,比眼前這潔白如雪的牆壁還要空無一物。那天雲太后的話語,字字如針,刺到骨子裡是錐心的疼痛。她真的能斷了游府的念想,打消回去的念頭么?自從進宮以來,她曾無數次的祈求上蒼能讓她回到過去,回到相府。可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回時她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即便是忘了自己是誰,她也斷然不會遺忘游府的一切,尤其是那早已深深刻在記憶里的容顏。
這幾日萬年時不時的會來看她,可見了鑫兒這副樣子,知道勸慰無益,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每次只是在她身旁坐坐就走了。
這天,萬年又站在房門口看著鑫兒,遲疑著不說話。萬年對自己的關切和用心,鑫兒心中也明白,她有些枯竭的目光中,似乎燃了些微光,難得的向萬年盈盈一笑:「萬姑姑可是有事要跟鑫兒說?」
多日來第一次聽鑫兒開口,聲音中竟有些暗啞。萬年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她走了進去,坐在床榻上,凝視著鑫兒消瘦的俏臉,說道:「是太后喚我過來看看你,她讓我帶話給你,說若是你想明白了,就過去請安。」
「明白?」鑫兒失神一笑,疲憊地閉上眼,喃喃念著,「我這一世,恐怕是不會明白了,也許等到了地府,見到閻羅王可以問問他,我為什麼會進宮,又為什麼如此任人擺布?」
萬年心驚地瞪大眼,匆忙伸出手捂上了鑫兒的嘴,警戒地環視四周,這才悄聲說:「這裡可是禁宮,你知道有多少眼睛都在看你嗎?禁宮裡的人說出來的話,都要在肚子里走上三巡,不可隨口亂說!」
鑫兒臉上寫滿不在乎,她淡笑著拉下萬年的手:「萬姑姑,自從鑫兒進宮以來,多虧您多方照顧,鑫兒沒齒難忘。」
萬年聞言,面露無奈地搖了搖頭:「鑫兒,你要知道,我不過是禁宮裡的一個奴才而已,有什麼能耐照顧你呢,真正照顧你的只有太后一人,她都是為了你好。」
「我不明白,難道帶我進宮就是對我好了?」鑫兒低聲說著,手中緊握著衣角,原本冷漠的神情也被一抹濃重的哀戚所取代,「如果真的為我好,為什麼不放我回去?為什麼——」「鑫兒,你生來就是這宮裡的人,以後外面的人和事,還是不要再多想了,好好在這裡待下去便是了。」萬年施力按住鑫兒攪動衣服的手,目光銳利起來,堅定地直視著鑫兒的雙眼。
生來就是宮裡的人?這話在鑫兒心裡掀起陣陣漣漪。猶記得以前在游府,游夫人也曾說過相似的話,可這話中的深意卻日漸使她迷惘起來。「萬姑姑,為何我生來就是宮裡的人?鑫兒明明是游府一個普通丫鬟而已。」鑫兒側首望向萬年,追問道。
她的話音剛落,立刻感覺到萬年的手微微一抖。似乎察覺了自己的失言,萬年連忙站起身,絲毫沒有想再說下去的打算。「若是沒事,我先出去了,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就早些去太后那裡請安,太后還在等著你。」語畢,似逃一般快步離去。
鑫兒看著萬年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似一團迷霧,更加迷茫起來。她又拿出頸間的半塊玉佩,那玉在晨光的映襯下發出通透的光彩。鑫兒輕輕撫摸著瑩潤的玉,萬姑姑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只要她繼續待在這禁宮,就能尋到答案?更或者,這答案本就在雲太后的身上?鑫兒緩緩將玉佩貼在臉上,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柔和起來,游荏,我到底該怎麼辦?
忽然間,她將玉佩緊握了握,重又小心地放了回去,然後堅定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她要去見雲太后,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不如去伺機尋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