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城除惡 十四章 鳳凰血
剩下的黑衣人已卷土襲來,目標已直指受傷的雲霜,刀氣捲起一片塵沙,有如黑雲般壓了過來,對於煞變的血劍,流雲弟子早已方陣大亂,雲霜也是強弩之末,無法再抵擋這一擊之力,不覺內心一陣凄涼,她揮動木杖,心一橫,準備殊死一搏。她掌中木杖一陣旋轉,青光劃出一道炫目的漩渦,向幾道刀氣席捲而去,面對洶湧的黑氣,這道青光卻更為凌厲,如同無數條閃電霹靂激射,生生攪碎了奔騰而來的黑氣,勁氣餘波直接罩在幾個黑衣人身上,幾聲慘呼,黑衣人也晃動幾下站立不穩,似乎也已受傷,可雲霜幾乎在青光出手同時一陣萎靡,白皙的臉龐上出現道道皺紋,一下子便像是老了幾歲一樣。連站立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旁邊的幾個弟子慌忙的護在旁邊。
黑衣人雖也同樣被重創,幾人的嘴角已現絲絲血痕,可依舊握住長刀,準備最後一戰,因為眼前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幾人互望一眼,眼神顯出決絕之色,顫抖的舉起黑刀,可還沒有發力,耳邊一句低沉的聲音:「幾位魔氣入心,還是儘早收手吧。不然死路一條。」
幾人一怔,之間發狂的血劍周身一道青光,周身瞬間燃起炙熱火焰,在血劍的狂吼中,片刻化成一堆焦土。而幾人面前一閃,出現一個身材修長的身影,背後背著一隻巨大的竹筒。正是來時他們其中的一個同伴,雖然秘密任務,互相都不知曉底細,可心理都清楚,他們這些除了血劍使,都是大比中的勝出者。可如今卻站在了敵對面,護住了雲霜,幾人一愣,一人說道:「叛徒,你什麼意思?」
燕男一指血劍化成的一堆焦土:「幾位想和他一樣的下場嗎?」幾人眉頭緊皺,只聽燕男又說道:「你們手中的刀乃魔物,會侵蝕各位的心智,不如儘早放下,離開神器門,不然屍骨無存。」
「叛徒,少在這裡裝腔作勢,兄弟們,先滅了他。」幾人見血劍雖心悸,但黑刀在手,特別是見雲霜負傷,馬上就能得手,他們竟早已無所顧忌,揮刀劈向了燕男。燕男眉目一冷,說了一句:「無可救藥」。周身一震,背後竹筒里劇烈的抖動起來,六道靈光魚貫飛出,在燕男頭頂一陣盤旋,最終聚成一把巨大的木劍,周身閃著靈光,在黑衣人的頭頂轟然斬下,黑衣人的刀氣在巨劍之下,沒支持片刻便瞬間散去,巨大的劍氣帶著一股強大的威壓,霹靂般砸向黑衣人的頭頂。在一股強大的疾風過後,黑衣人四散撲倒,連周身的黑衣都被震得破碎不堪,裡面透出絲絲血痕,每個人的眼神都流露著恐懼,深深的恐懼,幾人的黑刀都不及一把木劍一擊之力。
直到此刻,黑衣人終於有了退意,可為時已晚,巨大的木劍靈動的一顫,發出一陣清鳴,一晃幻化出六把輕靈的劍體,划著幾道虛影一閃即逝,接著就是幾聲慘呼,黑衣人的脖頸處噴出一道鮮紅的血液,慢慢的倒下。木劍如有生命般飛入木桶。燕男收勢拉下了自己的面紗,回頭看向雲霜。
雲霜雙眼無限驚疑的看著燕男,嘴角都在抖動著:「御劍之術,御劍之術,你難道是靈修者?」旁邊的小玉迷茫的眼神望著燕男,彷彿第一次遇見一般,她是第一次聽到師父說出這個名字:靈修者。
經過一場混戰,流雲的女弟子都是一陣唏噓,不免有些嬌柔之態。雲霜斜依在長長的座椅上,銀色的長發散落下來,打鬥過的衣衫還有些凌亂,現出曼妙的身段,只是面色蒼白,盡顯滄桑,她正看著摘下面紗的燕男出神,片刻后又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如玉,問道:「你說流雲的故人,就是如玉吧。」
燕男一笑:「正是。」
迎著雲霜凌厲的目光,小玉也微微點頭,小玉似乎一直驚魂未定,只是怔怔的看著燕男,眼睛紅紅的,迷茫又柔弱。
雲霜正了正衣襟,不禁一怔嬌咳,燕男已把一隻小小的藥瓶遞了過去:「師太如今大傷元氣,又受邪氣入體,燕某這幾粒丹藥或許對你有所助益。」
雲霜疑惑的接過藥瓶,倒出幾顆黑色的小藥丸,頓時葯香瀰漫,聞之一陣清爽。雲霜看著燕男平靜的神態,伸手送入口中,鳳眼微閉,期間燕男一直平靜的看著,沒有絲毫異動。片刻之後,雲霜臉色慢慢變得潮紅,眼角的皺紋慢慢的消失,竟又恢復了那動人的容顏,連小玉都疑惑的看向燕男。
只聽雲霜長舒了一口氣,目光變得冰冷幽深:「果然是靈藥,能瞬間補充元氣,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上次雲山一擊,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這次一見,真是讓老身開了眼見。」
燕男拱手說道:「雲掌門言重了。」
雲霜一聲冷哼:「言重,恐怕還不止吧,說罷,少俠為何臨陣倒戈,不惜殺害同門也護我周全,不光只是為了搭救你青梅竹馬的故人吧。」
燕男一笑:「不瞞師太,我雖在神器門,可也只是為了尋一人報仇,可大仇得報之時,卻發現黑山包藏的野心和秘密,深覺有違天理和道義,我本不想與其同流,但隻身力薄,有不能眼見神器行兇,只得從旁破壞,並無他意,想必黑山之行徑,師太應該也有所了解。不然,大比之日,師太不會無故缺席。」
雲霜眼光一厲,但瞬間恢復平靜:「不錯,看來你已洞察一切,不知少俠到底師承何人,老身眼拙,竟看不出你武功的來歷,與一劍暮寒竟有幾分相似,但又絕不相同,你的御劍之術從何而來,在龍城這片江湖,百年內幾乎無人會用此術,除非你是靈修者。」
燕男詫異一愣,小玉已好奇的問道:「師父,何為靈修者,你說小男是靈修者?」
雲霜一臉的回憶,慢慢說道:「為師也說不清,因為他們很神秘,幾乎從不在這個世界出現,出現也是普通人模樣,任誰也分辨不出來,但他們幾乎有神仙只能,水火不侵,本領強大,可敵千騎,師父之所以還能保持如此容顏和一絲靈力,也是因為當然一個神秘之人所贈一顆靈藥,才能多年銀髮童顏。如今見到如此神勇之力,才有如此想法。」
燕男雖一頭霧水,但也不免有幾分遲疑,還是正色道:「敢問師太,如今與神器門已是勢成水火,相信不久還會捲土重來,不知師太有何打算。」
雲霜一陣思量:「這魔刀之力,確實是難以預料,也難怪青山、龍門都相繼失手,難道少俠有禦敵之策嗎?」
燕男一臉的苦澀:「在下卻無良策,只是擔心如玉姑娘的安危,不知如何能盡一份綿薄之力。」此話一出,小玉也是微微頷首,一陣嬌羞。燕男接著說道:「不過,魔刀的弱點就是能消耗使用者的精魂,待使用多次后,人就會被魔氣侵蝕煞變,成為行屍走肉。」
雲霜沉默良久才慢慢的說道:「容老身好好籌劃一番,如不能保全雲山,還請少俠帶如玉離開,保她周全。」雲霜靠在長椅上,輕托香腮,又說道:」老身也累了,如玉,送燕少俠出去吧。」
夜風中,迎著小玉溫柔的目光,那一雙大眼睛就像黑夜中一汪清泉,溫暖而明亮。經過異常驚變,小玉的一縷髮絲還掛在額前,但眼神中已變得異常的平靜和堅毅,因為她相信眼前這個人,這個給他安全感的人,小玉輕輕的撫摸著那張熟悉的臉:「你已經找到那個害我母親的仇人了?」
「他已經死了,是我親手殺死了他。」燕男溫柔的說道。
「他是誰?」
「就是神器門的血劍使。」
「他,就是今天屍變的那個人?」小玉一愣,疑惑的問道。
「不,血劍使只是神器門的一個代號,一個死了,馬上會有另一個人替代原來的人。」燕男平靜的說道。
小玉的身體幾乎已經貼到燕男的胸膛,溫香的身體讓燕男心神一盪,只聽見小玉細聲說道:「你又要走了嗎?」
「是的,我還有我的事情要做,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也許我再來看你的時候,龍城的一切都結束了吧。」燕男強忍離殤,轉身準備離去,他的確還有事情要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剛走出幾步,就聽見小玉柔聲的問道:「你是靈修嗎?」
燕男一怔:「我不知道。」
小玉溫情的回道:「你說的我都相信,我等你回來。」
燕男的人影已消失,他已最極致的輕功快速的奔出了雲山,可他腦中始終回蕩著幾個字:靈修者,而他真的不知道什麼是靈修者,他也不確定自己就是靈修者,或許要問問白靈才知道答案。
神器門與雲山聯姻的消息,第二天已不脛而走,傳遍整個龍城。而神器門真的就此沒有再對雲山採取任何行動,似乎正在等待流雲派的回應,或者是唐玉橋正在準備流雲的聘禮,流雲這邊也沒有傳出任何回應,似乎無法抗拒神器門的要求,好像是默認了這場聯姻。誰都知道,繼青山派、龍門派失手之後,幾乎神器門所向無敵,可以睥睨龍城,以流雲一派之力,也無法挽回狂瀾,而王府出動大批軍兵,也不過是兩敗俱傷,大傷元氣,那時的龍城才是岌岌可危。
黑山神器門,看似一時的繁盛,可上層似乎處於非常的神秘和緊張,只能鞏固著目前的勢力。在黑山頂層的一間閣樓,裡面紅羅粉帳,一看便知是女子的閨房,兩個貌美的女子正相談甚歡,一位皮膚白皙的少女,眉目靈動,鼻樑高翹,正羞澀的問另一個苗條的女子:「他還說什麼了,什麼時候來見我,自從上次一別,感覺好久好久了。」
苗條的女子嫵媚一笑:「既然他把你交給我,你就放心的呆在這裡,他肯定會來找你的,你急什麼。」
白皙女子眉眼流轉,又問道:「他這麼相信你,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苗條女子一怔,笑道:「我欠他很多人情,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
……
黑山的一間密室里,依舊黑暗詭異,一個高挑的男子正站在唐念面前,而唐念面色無比的蒼白、凝重,周身似乎都在鼓動著,他沉聲的問道:「修羅,都查清楚了嗎?」
「一切已安排好了,門主。」高挑男子回道。
唐念嗯了一聲又問道:「血劍那邊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恐怕有什麼事耽擱了。」男子回道。
「雲山那邊暫時放一放,血劍恐怕出了事端,你先去吧,這次一定要拿到鳳凰血,不能耽擱。」唐念身子一陣劇烈抖動,慢慢閉上眼睛入定。
「是」男子應聲退去。
龍城王府,正在上演著一場激烈的打鬥。老王爺正威武的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有些心緒不寧的背起雙手。秦月也神情凝重的走來走去,不時的望向正門,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只聽老王爺慢慢的問道:「第幾批人了?」
秦月恭聲回道:「父王,已經是第三批人了,都是黑衣黑刀,威力實在強大。根本無法靠近。」
「我們的兵將如何?」金王爺依然問道。
「我們的人都是弓弩手在迎戰,人員損失還不多,但已經損失了大批弓箭,這樣下去無法持久。」秦月急切的說道。
老王爺倒是神態平靜的說道:「快了,再這樣下去,他神器門也支撐不了多久了,他們的黑刀用不了太久的,他應該快到了。」
正說間,門內閃進一名彪形大漢,身材高大,英武不凡,正是黑鷹。秦月眼中出現一抹亮色,急切的問道:「到了嗎?」
黑鷹恭敬的拱手回道:「稟小王爺,人已經到了。」
秦月微微點頭:「快去保護郡主吧。被讓初月出門。」
黑鷹剛隱身出去,便聽王府內院一聲震蕩。秦月聞之目光一凜,急忙奔了出去。院內已集結了十幾名精兵,如今全部撲到在地,手中的弓弩都沒有派上用場,黑鷹早已與一名高挑的黑衣人戰在一處,黑鷹的舞出一團凌厲的劍光,如蒼鷹般的狠辣迅速,幾乎瞬間將黑衣人壓製得只能招架,沒有一絲還手之力,王府的高手果然是不同尋常,出手便見劍法的高超,黑衣人眼神一凝,被逼得後退了幾步,雙手舉起了黑刀,眼睛看了一眼秦月身側的一扇獨窗,窗里隱約的能映出粉紅色的羅帳,正是初月的閨房。
黑衣人黑刀如同有生命般一陣顫抖,似乎要掙脫雙手般抖動起來,刀身已是黑氣繚繞,就在黑衣人準備舉刀一擊,一條人影一閃,出現在身側,衣袖一拂,一道勁風把黑衣人吹得一陣晃動,黑衣人一滯之時,頓覺雙手一陣酥麻,黑刀已脫手而出,輕鬆的落到另一人手中,他心念一閃,已知不妙,輕身激射本想奔向屋頂,可剛起身,一股溫和的巨力就把他壓了下來,耳邊一縷勁風,一把輕靈的木劍已抵住了他的咽喉,黑衣人已是驚疑的看著面前的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竟在頃刻之間,壓制住他所有的攻擊與逃離,這種霹靂手段恐怕在龍城沒有幾位。
對面的少年輕盈一笑:「純師兄,好久不見了。」他摘下了面紗,露出一張平靜的臉孔。
「燕師弟,你——」黑衣人再也無法抑制住驚色。他怎麼也想不到,能做到這一切的人,竟是他親手教授武藝的人,燕男。而黑衣人,正是歐陽純,燕男的大師兄。
燕男依舊持劍指著歐陽純的要害說道:「如今,我是該稱呼你一聲修羅密使還是叫你純師兄呢?」
歐陽純一臉的剛毅:「我早該想到,你非一般人可比,武藝進步神速,又懂醫道,原來你本是王府中人,何必惺惺作態,今天失手,要殺便殺就是。」
燕男無奈的搖搖頭:「我並不是王府中人,今天能在此,也是為了兌現當年的一個承諾而已。」燕男看了一眼秦月,秦月手中握著一塊木塊,低頭沉思。
燕男放下木劍,可忽然一道虛影閃過,瞬間在歐陽純身邊顯現,歐陽純一愣之際,幾處大穴已被封住。人一陣顫抖,人已絲毫不能動彈分毫,額頭冒出絲絲熱氣,他眉頭緊皺,一聲呻吟,攤到在地。秦月看的一愣,歐陽純強壓劇痛,喝道:「不如一劍殺了我,作為神器弟子,絕不低頭,如此折磨,絕非君子所為。」
秦月冷哼一聲,面色陰寒:「君子,神器門為修魔功,草菅人命算是君子,為了野心,屠戮山門,算是君子,為修魔器,不顧同門生死,算是君子嗎,而你今天來的目的,不也是為了我妹妹初月體內的鳳凰血嗎?」
秦月一臉的憤恨,冷冷相對,而歐陽純一時嘴角抖動,竟無言以對。燕男看著歐陽純又說道:「純師兄,你的痛苦並不是我所為,我只是封住了你幾處經脈流通,而你的經脈已完全被魔氣侵染,你內息中魔氣衝撞才會如此痛苦不堪,以我看來,你若不惜內力再揮一次你的黑刀,恐怕你已不復存在。而你的死亡就是這把給你力量的黑刀,這裡蘊含的不是力量,而是你的催命符。」
歐陽純聞言,已是默然,似乎有了深深的反思和恐懼。燕男看向周圍,沉聲說道:「而唐念如此著急得到鳳凰血,那是因為他的身體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我想他雖有女子精魂,也無法壓制住體內的魔氣了吧。」
燕男從懷中摸索出一顆小小的藥丸,輕輕一彈,藥丸已徑直飛入歐陽純口中,純師兄還沒來得及反應,藥丸已入口即化,流出喉部。歐陽純一驚,腹部頓覺一陣火熱,正欲開口,反覺劇痛瞬間減輕了些許,他的手腳竟能動彈了幾分,不禁感念的看著燕男,可他始終看不透這個神秘的小師弟,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大。
眾人正覺已無兇險,分神之時,忽聽初月的房內一聲嬌呼,「不好」,秦月眼皮一跳,拔劍奔去,初月竟然已遭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