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龍城除惡 第五章 初進山門
得月樓上,大肚子的掌柜黑著臉,一直看著后廚的案板,如今上面放著幾個空盤空碗,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菜總是不翼而飛,空碗又按時飛了回來,掌柜的不得已,專門擺上了香案,每日燒香跪拜……
此時的燕男正走在黑山的路上,黑山在龍城的西邊,由於山石通體都是紅黑色,而且植被不多,所以龍城人都叫黑山,黑山雖然表面貧瘠,可裡面卻有諸多石礦,簡直是礦石的堆場,天然的資源給神器門帶來了很多便利,神器門就是依靠著眾多礦藏在黑山上立業,靠打造各種兵器,多年的積累,成為龍城四大門派之一。據說,黑山派除了有天然的礦藏和獨門的打造手藝外,能成為龍城四大門派之一,還在於神器門有一種專門的護山之寶,瞬間可萬箭齊發,抵禦強敵,不過從不外傳。
神器門的山門顯得尤為大氣,盡顯大派之風,門柱雕龍,山門畫鳳,在門前一塊高聳的迎客石上雕刻著一隻碩大的箭頭,這就是神器門的標誌,燕男如今正站在這塊石頭旁,久久的注視著。此時,正是正午,幾個當值弟子正懶洋洋的靠在山門旁,正閑聊著,看見一個普通的少年立在山石下,一臉的不耐煩,扯著嗓子喊著:「幹什麼的,這裡是神器門。」
燕男一怔,徑直走過去,對一個弟子說道:「我是來拜師的。」
那個弟子斜眼看了他一眼:「回去吧,兄弟,還沒到招收新弟子的時間呢,再說了,招收弟子也要看時什麼樣的,我們神器門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入門弟子的。」
燕男一見,便知這幾個人就是普通低級弟子,根本沒有理會,手指夾住一封信函,在幾個弟子面前一晃:「我有王府書函,請帶我見你們管事的。」
幾個人見勢,互相看了一眼,前面的人想那過燕男手中的書函,可燕男拒絕了,幾個看著朱紅的王府印記,也不敢怠慢,帶著燕男走了進去。
進到山門,燕男不覺眼前一片開闊,神器門佔據幾乎整個黑山山脈,路兩旁都是刀兵劍戟,依山而建的層疊屋檐,依次通往山頂,順階而上。不過燕男看得出,越往上建築越稀疏,也就越華麗,料想那便是門內高層所擁有的,而下邊密集的地方就是底層弟子的雜院。
看門弟子把燕男引到中間一排大廳里,便進去稟報了。不一會,一個臃腫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走了出來,滿臉的橫肉把小眼睛都擠出一條縫。見到燕男一陣寒暄,顯得格外的熱情,介紹自己是外事堂的管事,姓唐,是宗主的外戚,以後你就叫我唐師叔即可。他大屁股坐定后,便問燕男名諱,燕男也恭敬的告知。唐師叔端正了一下肥胖的身子問道:「聽弟子說,燕師侄攜帶推薦書入門學藝,可否給在下一看。」
燕男奉上書信,姓唐的仔細的看了幾遍,不時的打量著燕男,最後放下書信,又恢復了滿面的笑容:「真看不出,燕師侄還是金王府推薦的,可還有其他信物啊。」
燕男聞言一怔,他不知著入門還需要信物,可秦月並沒有給他其他事物,對於這些燕男更是義務所知,看著唐師叔的一雙小眼,燕男竟無言以對。但唐師叔卻哈哈一笑,把書信還給燕男:「燕師侄別緊張,這龍城山門與王府本是同氣連枝,共同守衛著漠北要地,既然沒有其他信物,書信也是可以的。」
燕男沒想姓唐的轉變這麼快,心裡的石頭算是落了地,唐師叔又正色詢問:「不知燕師侄和王府是何關係啊?」
燕男剛要回答,卻瞬間一頓,隨口回道:「只是內府管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唐師叔小眼轉了兩下,又露出憨厚的笑容:「燕師侄,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造冊,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神器門的外門弟子了,馬上去司物堂領取物品,待我給你安排事務。」
燕男剛隨一個弟子出去,唐胖子笑面虎的臉立刻變得陰寒,揮手招過一個弟子,附耳交代了幾句便慢慢的喝起茶來。
燕男隨著那個弟子在山中下一層廳堂登記,並來到一間大一點的大廳,大廳被一條長長的香案隔開,廳內幾個服裝各異的弟子在案前,一名長須老者正在香案後面,顫抖的拿著筆一抖一抖的勾著名冊,邊勾邊念著:「製造堂護甲一副、飛騎堂鞍馬一套、機要堂勁裝十套……」輪到燕男時,老者抬起頭,滿臉的褶皺抖動著,渾濁的雙眼眨了幾下,發出嘶啞娥嗓音:「喲,新入門的弟子,神器門可很久沒有新弟子了,算算時日,應該還要等上三年吧。」
隨行的弟子解釋了一番,老者顫巍巍的放下筆,正準備回身,門口一陣喧鬧,兩個年輕人風塵僕僕的走路進來,兩名男女,一身勁裝,顯得格外的神氣,進門就喊:「老孫頭,快給本少爺取兩壺鳶尾,這白羽箭太差了,害的余師妹的狐貂都跑了。快取來!」
老孫頭一愣神的功夫,二人已到了香案前,男的面部白靜,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女子楊柳細腰,再配上勁裝,更顯得溫婉而妖嬈,特別是一雙眉眼,似乎總是柔波流動,望而生情。燕男一見,不覺心裡一盪,瞬間又恢復平靜。男的也不顧後面排隊的人,直接擠到燕男跟前,拍打著香案。排隊的人見狀都紛紛讓開,看來這個少年肯定是個高層子弟,老者嘴角抽動幾下,一臉苦笑:「這不是長孫公子嗎?怎麼,又去打獵了?」
這個長孫公子高揚著下顎,依舊催促著:「快取來,一會那狐貂不見了。」
老孫一陣無奈:「喲,那你可要等一下,我把這位新入門弟子的物件取出,就給你取。」
長孫斜眼看了一眼燕男,嘴裡嘀咕了幾句,回頭拉著女子,盡顯殷勤,女子眼中的無奈瞬間閃過,羞澀的站在後面。燕男走出司物堂,早有一名弟子等著了,客氣的解釋著說師父處理其他事物,由他帶領燕男去當值處。一路上,這名弟子告訴燕男,新來的弟子一般都是從外事雜務做起,每天學習些基本的山門功法,其餘時間就做些當值事務,到了成為內門弟子,才可專心習武,去除雜務。成為真傳弟子便是上層門人,可參與門內大事,可修習門內傳承功法與技藝,也可在各堂口任職。最後,那個弟子特別提醒燕男,沒半年一次的大考,成績好的晉陞,不好的懲罰或開除山門。
送走管事師兄,燕男望著這片茅草房,不覺會心一笑。從紅門寺的茅草房,如今變成了黑山的茅草房,沒想,到了神器門,領到的第一個職務就是司物堂一個小雜物和面前一片菜園的農夫。不過,至少這片地沒有其他人,估計可能這是神器門最不起眼的工作了,燕男看著幾件物品,一本武功心法,一套淺色弟子服飾和一把低階的寶劍。燕男在草屋附近走了一圈,觀察著他在神器門的第一處居所,可嘴裡卻在不停的說話。「你說神器門對我又戒心?」
燕男耳邊響起白靈的聲音:「不是對你有戒心,是對金王府有戒心。」
燕男道:「所以今天你不讓我說是王府小王爺推薦?」
白靈道:「今天他們只是試探了一下,相信明天還會找你的麻煩,你自求多福吧。」
燕男自語道:「我要怎麼防備呢?」
白靈咯咯一笑:「既來之則安之。」說完不再理會燕男。
夜晚,一個顫巍巍的身影走進菜園,不是別人,正是今天給他領物品的老孫頭,說是有一個管事的會給燕男安排事務,沒想就是這個老頭。老頭滿嘴的酒氣,看來是個好酒的老頭,不過,燕男倒是覺得這樣的人還比較好接觸,事實也卻是如此,老孫倒是天南地北的說了一大堆,什麼哪個長老有幾個小妾,哪個堂主偷情,哪個內門弟子是什麼背景,一席話說了大半天,只是在最後走的時候才交代了幾句,平時幫他整理一些所需器械雜物,還指著這個菜園子告訴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本身也沒人指望能吃上這裡的菜。還有就是,明天開始練功。
燕男試探的問道:「不會是你老教我武功吧。」
老孫嘴角一撇:「臭小子,你看我這樣還能練嗎?你們外門弟子統一由你們純師兄教習,明天你就見到了。」說完醉醺醺的走了。
神器門的不愧是有傳承的門派,各堂口、各層級經緯分明,連衣裝服飾都各異,這些從老孫的口中也知道了些,但在燕男第一次站在武場上,看到拾級而上的各色弟子,還是有些驚詫,每級演武場都有一名演武堂的弟子教習,如今他就站在最後一級,估計都是些新入門的外門弟子,而站在他們前面這位身材挺拔的高大男子就是老孫口中的純師兄,這個人一臉的英氣,絕對是那種一見面就會讓人產生好感和安全感的人。聽說他也是外門眾弟子中威信和武功最高的人。
一晌的演武讓燕男一臉的霧水,終於收勢結束,燕男長長鬆了一口氣,不但要看著別人的一招一式照葫蘆畫瓢,還要不時的聽著耳邊白靈對神器門武功的嘲諷,燕男簡直是無地自容,一臉的無奈,可剛準備逃回住處,一個黃衣弟子就攔在了面前,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長孫少爺,依舊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懶散的擋住燕男:「你就是那個新來的弟子吧。」
燕男點頭稱是:「敢問師兄有什麼吩咐?」
長孫看燕男一副老實的樣子,深情更加的囂張:「吩咐倒是沒有,聽說你是王爺府介紹的,武功肯定不錯,我倒是想討教幾招。」
燕男一看,著哪是討教,分明是在找茬修理他的借口,可他還是平靜的回道:「啟稟師兄,我不會武功,只是仰慕神器門的絕藝,才來投門學藝的。」
長孫雖是紈絝子弟,可嘴上卻毫不含糊,笑著回道:「燕師弟何必謙虛呢,同門切磋只為演習武藝,共同進步,況且山門條例上也是允許在公開場合挑戰的,我看擇日不如撞日,還請師弟多指教。」
長孫哪有聽燕男的辯解,早已一揮長袖,長拳已如風般沖向燕男的面門,燕男本就沒有打鬥的經驗,一見對手動手,慌忙的移步躲開,可剛一躲開,沒想長孫的拳頭只是虛招,腿早已橫掃踢出,速度之快,早已超出燕男現有的反應,燕男直覺雙腿吃痛,還沒叫出口,人已翻倒在地,重重的趴在地上,半天起身不得。此時燕男一陣怒濤,強撐著就爬了起來,剛起來只見到一隻步履,接著重重的挨在臉上,燕男鼻子一陣酸痛,又摔了出去。這一跤下去,燕男的嘴角鹹鹹的,一絲血流淌下。燕男片刻后,才艱難爬了起來,充耳都是一片嘲笑聲,可他摸索著拔出了劍,面對這長孫的一臉不屑,奮力的揮了出去,眼見劍鋒已到了長孫的前胸,可就見長孫長袖翻飛,寶劍在這眨眼之間已到出竅,噹啷一聲,燕男虎口一陣酥麻,寶劍已脫手而飛,而瞬間長孫的長劍已靈活的舞出一道寒光,如靈蛇般指向燕男的咽喉,速度太快了,快的燕男無法躲避,只得閉上雙眼,等待咽喉破裂的聲音。
就在燕男等死的瞬間,面部一陣勁風閃過,一股涼意幾乎是擦著燕男的鼻尖而過,接著就是兵器碰撞的刺耳聲響,擦除一串火花,燕男睜開雙眼之際,純師兄已站在燕男身邊,面對這一臉憤怒的長孫。歐陽純只是平靜的收起長劍,向長孫一抱拳:「長孫師弟,燕師弟初進山門,沒有武功根基,還請點到為止,不要讓別人說些閑話。」
長孫不屑一笑:「吆,看來歐陽師兄想要出這個頭,為這個廢物討個說法了。」歐陽純擋在燕男身前,不卑不亢的回道:「長孫師弟誤會,既然切磋勝負已分,即可收手也合乎情理,不如就此作罷,如長孫師弟想切磋,不如等明年大考之時,燕師弟習得功法成熟后再來比試如何?」
長孫一陣冷笑:「我長孫奇才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個外門弟子來說教,既然你為他出頭,不如你來試試,本少爺今天正好還沒打過癮。」
純師兄,眼中厲色一閃,二人眼看要拔尖相對之時,一道倩影一閃,已站在二人中間,聲音如水般溫柔:」位師兄不如給師妹一點薄面,就此罷了,都是同門師兄弟,何必尖峰相對傷同門的和氣呢,而且都是高層弟子,這傳出去也有損神器門的威名不是,你說呢長孫師兄?」
燕男也見過這位女子,正是那日打獵的余師妹,如今她一身紅色弟子裝,看起來更加艷麗,說話間聲音婉轉,眉目流動,更有幾分風情,長孫不由雙眼發直,愣在原地。而那位余師妹望一眼歐陽純,眼波流動間閃出一絲羞澀,微微頷首,又回首對長孫說道:「長孫師兄,您可是重門弟子,小妹的話可說得對嗎?」這話說出,盡顯妖嬈之色,長孫的口水都快滴了出來,傻傻的點著頭:「余師妹說的對,師妹的話哪有錯的。」
長孫一臉色眯眯的湊過去,直勾勾的盯著那張俏麗的臉蛋:「余師妹啊,改天我們再一起去打獵吧,上次的貂狐師兄一定給你捉住,如何?」說著伸手向余師妹的臉頰摸去,余師妹忙捉住伸來的臟手,眉眼中擠出一絲羞澀:「不如小妹陪同師兄回去。」
長孫看了一眼歐陽純,輕蔑的說道:「我會去找你的。」純師兄看著他的背影鏗鏘回道:「隨時候教。」走出一段余師妹回首朝純師兄莞爾一笑,純師兄只是點頭示意。
長孫一走,諸多外門弟子都圍在純師兄身前,眼中放著怒火,恨不得吃了那個長孫。燕男一聲輕嘆,原來山門之中也會有這種出身的偏見。這純師兄卻給他帶來無盡的好感,在回去的路上,純師兄就告訴燕男,在門內,那些自詡高層子弟,憑藉著門內關係和資源,本身就得天獨厚,是很難與我們這些外門弟子相融的,像今天這種挑釁是少不了的,我們這些外門只有團結起來才能立足,另外就是要強大自己,免得在比斗中吃虧,以後,每天由我教你門內武功,希望師弟能勤學苦練,儘快能保全自身。
回到菜園,燕男擦著嘴角的血跡,卻是一臉的平靜的坐下,思索著歐陽純的話語,眼前多出一隻白嫩的玉手,輕輕觸摸到燕男的臉頰,燕男扭頭躲開,玉手的主人咯咯一笑:「看不出,你還挺抗打的。」燕男幽怨的看著白靈:「被你說中了,果然有麻煩。」
白靈並肩坐到燕男旁,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嬉笑的說道:「放心,今天這一場麻煩后,你應該不會有大麻煩了,再有也只是小麻煩而已。不過,這神器門如此介懷王府的人,肯定有很大隱情。我得好好查查。」
燕男仰身躺在榻上,對白靈一陣埋怨:「我不管他又什麼隱情,我得找出那個人,還有,你說教我的武功,什麼時候開始,你總不能讓我這麼一直挨打吧。」
白靈修長的手指在燕男腦門上挑逗的輕彈一下:「不要著急,很快的,到時你可要叫一聲師父嘍。」
在神器門山峰一間內室,那個管理外事的唐胖子正在一閃門外對著門內躬身說著:「稟報門主,已查過了,那個人沒有隱藏身份,就是一個普通弟子,也試過了,沒有一點武功根基,應該不是安插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