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歸來仍是少年

荒山野林，破舊衰朽的老城堡。

兩個傭兵漢子把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金髮藍眼皮膚白凈的俊秀少年逼到牆角。

「媽的，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喜歡火龍女士？」態度兇惡，渾身酒氣的中年傭兵壯漢，狠狠地一巴掌扇在金髮少年的上，很快，少年的臉就腫起一坨，流出鼻血。

「我沒有……」那個金髮少年還想辯解。

另一個瘦高個兒的傭兵沒有絲毫耐心去聽少年的解釋，直接飛起一腳踢在少年的兩腿之間，難以描述的劇痛和折磨，原本溫順俊秀的少年臉上表情變得扭曲猙獰，他發出哀嚎慘叫，雙手捂著受傷的部位，虛弱地跪倒在雜草叢生的破破爛爛的城堡石磚地面上。

少年的痛苦模樣，反而激起了兩個傭兵的凶性，他們拳打腳踢，毆打折磨倒在地上的少年，不一會兒，可憐的少年就遍體鱗傷，不成人樣。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森林裡傳來一個略顯沙啞中性的女人聲音，她大聲呼喚，「莫蘭！莫蘭！大小姐在找你呢！小笨蛋你跑哪去了！」

「該死的，是莎娜女士！」瘦高個兒的傭兵神情變得慌亂緊張，「怎麼辦？被發現肯定會倒大霉的！我要是再被罰錢，我的瑪麗娜就快跟別人跑了！那臭娘們只喜歡錢……」

壯漢傭兵沒有啰嗦多嘴，直接脫掉上衣，狠狠地把衣服纏在少年的脖子上，最後再纏住他的嘴，把整個腦袋都裹起來，然後掏出腰間的粗糙鐵匕首，一下用力從側面刺進少年的右腿膝蓋關節之中。

被滿帶酒氣的汗臭衣服糾纏包裹了脖頸頭部的少年，發出輕微沉悶的嗚咽聲，壯漢傭兵神情冷酷，迅速把少年抓住扛起來，對身邊的瘦高個兒傭兵說，「我去把他扔到附近的小山溝里藏一會兒，你在這兒應付莎娜女士。」

「好，好！」瘦高個兒傭兵連連點頭。

不一會兒，一位灰色短髮，眉毛濃密，五官有著勇武的英氣氣概，身高將近一米八，穿著深褐色輕皮甲，胸大腰壯，背著鐵質雙手大劍的女戰士，來到了這邊的破爛城堡，她一眼就看到在那個牆角背對自己，雙手在股間某處放著的瘦高個兒傭兵。

「你在這兒幹什麼？」莎娜女戰士詢問那個傭兵。

「啊！我……我小便呢！您是在找莫蘭？他不在這兒，我剛才找到這地方解決一下排水問題，嘿嘿。」瘦高個兒傭兵似乎小便結束，提起來褲子開始系腰帶。

莎娜女戰士皺著眉頭，避諱地挪開了視線，沒有去看那個事發的牆角附近的細節景象。她在破爛城堡的其他地方轉了一圈，無奈地搖搖頭，回去了，「這小傢伙……這麼頑皮啊？說了讓他別亂跑，這就找不到了……你待會兒也快歸隊，別在外面瞎轉悠！」

瘦高個兒傭兵恭恭敬敬地點頭稱是，「好，好！我現在就沒事了，這就回營地！」

莎娜女戰士平淡地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瘦高個兒傭兵在原地一直等著，過了四五分鐘，才連忙拔腿開跑，去找那個帶著少年離開的壯漢傭兵了。

壯漢傭兵把膝蓋受傷，頭部被衣服糾纏無法發聲的少年噗通一下扔在林間草地的小凹溝里，然後，他舔了舔嘴唇，帶著一絲淫邪笑意，看向少年的大腿和屁股。「這傢伙，白凈細嫩……啊……」

這時，遠處傳來了號角聲，壯漢傭兵握著拳頭憤恨地感慨道，「媽的，又緊急集合了。」他不敢拖延，在少年的手肘和腳踝上猛擊幾下，

確定廢掉了他的行動能力，然後立即轉身向號角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太陽已經沉沒了一半，黃昏馬上結束，就要入夜，他準備先去應付傭兵團的事務，到半夜或者再往後，沒人管了，再來享受和折磨這個少年，他可憐的獵物和玩具。

「火龍女士，她應該不會太在意這個小傢伙吧，一個隨處可見的玩具而已……」

「快，我們一起回去，緊急集合了！」

瘦高個兒傭兵和壯漢傭兵碰面了，他們互相交流了幾句，壯漢傭兵說明了自己把少年廢掉行動能力然後丟棄的事情，瘦高個兒傭兵催促著要儘快回去集合。就這樣，他們兩人跑步回到了森林裡傭兵駐紮的營地。

在營地的最中央，橙紅色的篝火旁邊，一個雌性紅鱗蜥蜴人，正用鐵板烤肉烹飪，她指爪尖利的蜥蜴手，用粗糙鈍化的小匕首撥動著肉排，另一手輕巧地捏起一些粗鹽和辣椒碎屑，撒在肉排上。隨後，她對著肉排吐出一口灼熱的元素氣流，鮮嫩油亮的肉塊在下面鐵板的熱度和上方熱氣的夾攻之下滋滋作響，林間的微風吹拂，傳來無比誘人的烤肉味道。

莎娜女戰士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她轉過頭，目光看向那位慵懶地坐在浮空椅子上的紅龍女術士。那是她和這位紅鱗蜥蜴人共同服侍的主人，龍焰傭兵團團長的二女兒，六級的術士施法者，俄琳·魯斯特。

這位女術士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她坐在懸浮於地上大約半米的魔法浮空椅子上，椅子非常緩慢輕微地上下來回飄動著。她柔嫩如玉，白潤勝雪的縴手，長長的紅色指甲，在椅子扶手上輕輕地一下一下敲動著。她似乎半夢半醒，帶著慵懶的困意，斜靠著坐著，一頭火紅色的波浪自然卷長發，在日落的殘光和營地篝火的映照下光澤柔順。她深紅色的眉毛輕輕一動，睫毛長長的眼睛睜開，血紅色的龍豎瞳，收縮成細線的黑色瞳仁稍微擴大，她的鼻子動了動，仔細嗅著風中的味道，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笑容，「吹響號角。」她說道。

女戰士莎娜從附近的龍焰傭兵團旗幟下邊拿起原本放在地上的號角，深吸一口氣，用力吹動。曠古而悠揚的聲音，遠遠地在森林中傳開。

紅龍女術士調整了一下坐姿，胸前的金質紫寶石項鏈滑動著，那碩大的紫色寶石，被擠出她豐滿的某處溝壑，又稍微滑落進去，她穿著低胸紅絲布復古式綴花邊長裙，驚人的突出胸部之下，腰部由黑色軟皮腰帶收緊，長裙的下擺直到小腿中間，再之下是嫩白細膩的踝，足，趾。腳上穿的是深紅色軟皮鏤空高跟涼鞋。她的雙腳懸空，無意識地輕微晃動。

雌性紅鱗蜥蜴人把烤熟的肉排取出其中一大塊，切成細長的條形，又截斷成為大小合適的小肉塊，熟練地裝到透明玻璃的盤子之中，拿來銀和精鋼製成的精美而堅固可靠的餐具刀叉，恭恭敬敬地高舉過頭頂，呈給紅龍女術士。

名叫俄琳的紅龍女術士右手優雅地拿起餐叉，叉起來嘗了一塊鮮嫩美味的烤肉，她紅潤柔美的嘴唇沾上了一丁點油亮和辣椒粉末。

她舔掉唇邊的一丁點辣椒，向莎娜女戰士開口說道，「小笨蛋沒有消息？」

莎娜女戰士此時已經吹完了號角，完成了傳令，她把號角重新放回龍焰傭兵團旗幟之下的地面，靠在旗杆底部，然後，轉身對俄琳女術士恭敬地行禮，回答道，「沒有。我附近四處都找遍了，之前我們注意到的那個破舊荒廢城堡，那裡也沒有。」

「真是愚蠢莽撞的小傢伙，也許他再也回不來了。本來還想……罷了……」俄琳女術士感慨地說道。

「要我繼續追查嗎？」莎娜女戰士詢問。

俄琳女術士拿著餐叉，隨意擺了擺手，示意無用，「當頭的正事要緊，集合人手，吃喝晚餐，結束之後，我們繼續向斷劍山脈深處出發。西北方，龍巫派的基地肯定就在這邊。」

「遵命。」莎娜女戰士點頭聽令。

原本四散偵察的傭兵，陸陸續續全部回到了這邊的營地，他們從後勤事務官那裡排隊領取麵餅，果脯，肉乾和清水，然後吃喝休息。他們都恭恭敬敬地，和營地中央篝火附近的紅龍女術士，莎娜女戰士和紅鱗蜥蜴人保持著至少三米的距離。

除非得到允許，莎娜和蜥蜴人僕從，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們的女主人，這是侍衛對施法者主人的謹慎保護，也是尊貴的龍裔對凡人的傲慢。

俄琳坐在寬大舒適的魔法浮空椅子上，環顧四周，她血紅色的龍豎曈，在夜幕降臨之時，黑色瞳仁張得更大了，她沒有在用餐吃喝的傭兵之中看到那個中意的小傢伙，這可憐的少年肯定再也回不來了，她大約能猜到那個小笨蛋遭遇了什麼。沒多少實力，還長相清秀可愛，還做事喜歡張揚，是個不合群的晨曦之女信徒。在這混亂殘酷的傭兵團之中，唉……

如果真的死了，他滿腔的怨氣和執念，會不會在這四處鬧鬼的斷劍山脈，變成一隻負能量驅動的不死生物？如果以後遇見，是不是自己應該順手賞給他一顆火球，讓他嘗嘗自己恩賜的熱情。

那就是和男女無關，純粹魔法的熱情了。

怨氣，執念……

少年所爆發的臨死的意志，比她想象的還要誇張，更不是那兩個作惡的傭兵能夠理解和猜測的。

少年被帶著酒氣的汗臭的衣服纏住了腦袋，不能看，難以呼吸，也難以聽到周圍的動靜，並且他的膝蓋重傷，其他身體部位也多處受傷，憑著心底的求生的渴望，他艱難地蠕動爬行，在山野森林的雜草地上拉出一道凄慘扭曲的血跡。

他向著號角聲傳來的方向爬行，糾纏他腦袋的臟衣服，眼睛的部位好像有些濕潤痕迹。

慢慢地，他力竭虛弱，越來越慢，最後徹底不動了。

娑娑作響，帶著骨骼碰撞扭曲的聲音，黑夜中好像有某些東西，慢慢悠悠地過來了。

兩團幽藍色的死靈火焰，照亮一顆殘缺的顱骨，那是一隻正在活動的骷髏怪，然後又是一隻，還有更多，數不清的骷髏怪，出現在森林裡。

這些不死亡靈的怪物，注意到了渾身傷勢，趴在雜草地面上，頭部被臟衣服糾纏包裹的少年。他們幽藍色的火焰眼睛閃爍著，好像在思考，為什麼這個傢伙看起來是死了，卻又有鮮美甜香的活人味道？

而此時，在另一個無法描述的時光世界之中，與這個慘死的少年一模一樣的少年，正在一面黑色的傳送門前，他身邊還漂浮著一個可愛的銀白色機械球。

「我究竟要付出多少東西？才能回家，回到這一切開始的時候？歐米伽，回答我。」金髮藍眼的俊秀少年向機械球發問。

「你必須回去嗎？即使是捨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幾乎全部的現在的實力？你是一個很不錯的玩家，我捨不得你。」被叫做歐米伽的機械球如此勸說道。

少年溫柔地笑著，彷彿回憶起了曾經的事情，「無論在外面玩鬧多久，我都忍不住想家。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我也願意付出全部。你也許不會懂得，這就是人心啊。那時候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卻來到了這裡，戰鬥，旅行，生活……幾千年了……我很想回家。」

歐米伽機械球顫動著說道，「那麼，祝你好運，旅途平安。我等著你再次回來，世界行者，旅法師，我尊敬的大玩家。」

「謝謝，那麼，再見了。」少年對機械球揮揮手，不再留戀。

他告別了歐米伽系統的化身，毅然進入了漆黑虛空的傳送門。

森林中被骷髏怪物包圍的少年，身上忽然散發出白金色的光芒。

「莫蘭·杜蒙。時光重組正常。超遠程臨時代理歐米伽登錄上線。」

「正在查詢契合世界法則的信息數據……」

「保留多元宇宙大玩家基礎傳承能力……」

「混沌心相，無名化有，創生重塑。」

當前生物形態，人類（原生龍種龍血，微弱神性潛藏）。當前綜合等級3級，

心相創生，臨時能力擬態，3級牧師。光明與火焰領域。

力量16，敏捷14，體質18，智力12，感知16，魅力14，

開闢神聖法力池與神術施法許可權，當前儲存法力10點，已習得神術……數據亂碼，混沌心相演化覆蓋。

未使用的特技技能點，基礎1+人類1+等級3+自修1點……數據亂碼，額外混沌心相演化技能點，自修+？？？

名叫莫蘭的少年，重新動彈起來，伸手撕爛糾纏自己頭部的臟衣服，咬牙忍痛，扒掉依然插在側面膝蓋上的粗糙匕首，然後，他翻身坐在地上，看著那些包圍過來的骷髏怪。他臉上的表情完全沒有驚慌害怕，反而是激動和喜悅的笑容，他精準地把握著時間，在那些骷髏加速撲過來的同時，揮手念咒給自己施展治療術。

二環神術，治療，恢復3d4+3生命值，有概率治療特殊中度傷與重度傷，觸發成功。

白金色的治療光暈在他全身流轉，之前被毆打殘害的傷勢全部復原，恢復健康的活力。

骷髏撲過來了，那幽藍色火焰的雙眼和充滿負能量的爪子近在咫尺。

檢索玩家倉庫，提取可用道具，數據亂碼……獲得+4神聖火焰單手長劍，兩把。

莫蘭此時依然坐在地上，他向後一個翻滾，雙手一動，兩把燃燒著白金色火光的長劍就憑空出現在手裡，他趁著翻滾結束的動作，順勢調整姿勢，雙腳，腿，腰，肩膀，最後帶動雙手發力揮劍，飛舞挑動的火光劍刃，將最近的兩隻骷髏怪劈成碎片。

「不錯的熱身運動，我好久沒有刷過這樣基礎的小怪了。」他自言自語。「嗯，也許這個世界，還沒有真正接入開拓大宇宙，但是依然擁有等級修行的技術，太陽王阿曼納塔，這傢伙難道已經預料到了什麼……或者他也是一個玩家？也可能是半個玩家？那就有點意思了。」

莫蘭揮舞著雙手火光的長劍，將所有圍攏過來的骷髏一一擊碎，眼看著那些碎裂散亂的骨頭要重新顫抖組合起來，莫蘭左手舉起，長劍憑空消失，他的左手捏成對應的手勢，口中輕聲說出光明與火焰的神名，「生者的尊嚴，榮光歸於太陽王，阿曼納塔！我叱令你們，毀滅，退散！」

二環持續性儀式神術，呵斥死靈。

周圍的骷髏死靈如同遭受偉大意志的驅逐與壓迫，已經被擊碎倒下的那些骨頭徹底跌落地面，變得安安靜靜，不再顫抖，那些還能活動的骷髏，他們雙眼之中的幽藍火焰如同遭受颶風吹襲，變得微弱而飄忽不定，驚恐地轉身逃離，不顧一切地避開少年所在的位置。

少年舉著左手，他身邊六米範圍之內，所有骷髏都碎裂消亡，十二米之內，所有骷髏都倉皇逃離，他們離開到更遠距離，依然被無形的恐慌驅趕，逃得更遠更遠。

少年在黑暗夜色之中，他左手的聖光與右手火光長劍都閃亮耀眼，如同希望的日出，璀璨的驕陽。

他環顧四周，分辨了一下周圍的地形和位置，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向著記憶中傭兵團營地的方向走去了。為了專註維持左手的神術效果，他不能奔跑。這樣才能不斷逼退那些圍攏過來的數量驚人的骷髏，他們只要接觸到少年身邊十二米範圍的威光，就會倉皇逃竄。

與此同時，傭兵營地里，情況就沒有那麼樂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