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黯黯心愁

弋泠歌和乾夜並肩走過來時，便見著洛輕寒拉著竹青，兩人急忙忙的就出了碧水灣。乾夜喊了一聲「輕兒」，但對方很明顯是沒有聽到，迅速消失在了他們二人的視線里。

「他怎麼會在這裡？」

弋泠歌自然也瞧見了洛輕寒拉著竹青的手，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心下也不免多了一份擔憂。若輕兒真的喜歡竹青，只怕日後會痛苦不已。收了心思，只聽弋泠歌道：「竹青現在住在我府上。」

「你們有交情？」乾夜的目光一直盯著洛輕寒離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若是仔細觀察他，會發現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殺意。

「交情倒是沒有，只不過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切，再加上他兩次三番的救過輕兒，所以便請他在府上住幾天，以示感謝。」

原來竟然是因為輕兒？乾夜的疑惑去了大半，只是對於竹青，他確是不大喜歡，尤其是剛才見洛輕寒拉著他的手。若是以前，他也許還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可是自從昨日知道為花娘配樂的樂師便是洛輕寒時，便在心中將洛輕寒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他便不會允許其他人碰。連弋泠歌也不可以。

洛輕寒和竹青二人到當鋪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老闆，我來贖東西，就是昨日在您這抵押的青玉笛。」

「稍等，我幫你看看。」

洛輕寒與竹青二人在一旁等著，老闆則在查閱資料，核對洛輕寒所說的青玉笛。過來一盞茶的功夫，老闆終於將登記冊合上。「抱歉，您昨日抵押的東西已經被人買走了。」

「買走了，怎麼會買走了？」竹青有些不信，昨天明明說好的，怎麼才過了一宿才被人買走了。「老闆，昨日我來抵押時，你們明明答應了我說等我來贖它的，怎麼能夠言而無信。」

老闆瞧了竹青一眼，便開口道：「這位小師傅，我們昨日是答應了您不錯，可是有一位客人出了高於您抵押物品三倍的價格。我們做生意的，都是誰出的價高，東西就歸誰。」

竹青一聽便像腌了黃瓜似的，低著頭也不說話，自己一個人在那難過。洛輕寒見了，心中愧疚不已，若不是因為她，也不會如此。

「老闆，可否告知是誰買走了那笛子？」

那老闆見竹青一副難過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不忍心，便道：「是一位姓李的客人，嗓子有些啞。看樣子，應該是個當官的。」

當官的？看來得找乾夜幫忙了。

「謝謝老闆。」

直到出了當鋪，竹青的心情看起來還是很低落。

洛輕寒知道，竹青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面肯定很難過。跟了自己那麼久的東西，突然有一天沒了，怎麼會不難過？從對他的了解中，洛輕寒知道，竹青雖然單純，但是極重感情。想當初她不過是說了他師傅一句不好，他就面帶嚴肅的懟她。如今，從小帶在身上的青玉笛因為幫自己贖手鏈，就這麼被人買走了。

姓李的人那麼多，他又該上哪裡去將笛子拿回來？

「阿竹，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幫我找手鏈，你的笛子也不會......」也許，當初，洛輕寒不該責怪竹青。這樣，便沒有今日這樁事。

「跟你沒關係。上次因為我才害你沒能拿回你的東西，我還冤枉你。所以，就算是用我的笛子換你的手鏈，我也願意。」

竹青雖然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洛輕寒還是能夠感覺到他心中的不愉快。

「都是因為這串手鏈，什麼破手鏈，還十八子，我不要了。」說著，洛輕寒就一把將剛失而復得的手鏈給摔倒地上，抬腳就去踩。

「你做什麼。」竹青見狀忙將洛輕寒拉開，又將地上那串手鏈拾了起來。

還好，只是沾染了一些灰塵，珠子並未破碎。竹青小心的將它捧在手心，又將上面的灰塵給擦拭乾凈，這才又重新遞給洛輕寒。「好不容易才尋了回來，你就真打算不要？」

洛輕寒方才也是一時氣憤。看著竹青遞到跟前的手，她本想伸出手去接過竹青手中的手鏈，可是一想到是因為這串手鏈才導致竹青失了青玉笛，剛伸出來的手又收了回去。「我不要了，你要是覺得扔了可惜，便自己留著吧。」說完，洛輕寒便又過來拉著竹青的衣袖。「阿竹，你放心，你的笛子，我一定會想辦法給會你找回來的。你別不開心了好嗎？」

看著一臉愧疚的洛輕寒，竹青心中突然生出幾分不忍來。其實他一點也不後悔用笛子換了洛輕寒的手鏈，只是有些難過笛子就這樣被掌柜轉手賣給了他人。畢竟陪了他這麼多年，總歸是有些捨不得的。「我不難過的，我等著你將笛子幫我找回來。這鏈子若是你現在不想要，我就幫你收著，若是什麼時候想要了，便來找我拿。」

「那你像之前在碧水灣那樣，笑一個。」

竹青依言扯了下嘴角。

「算了，你還是別笑了，真難看。以後，我的笛子便是你的笛子，你想聽什麼，我便吹給你聽。走吧，我們回去，我吹笛子給你聽。」

風雪閣。

今日的風林院可真是熱鬧，邵將軍府的管事剛走，老鴇便又帶著一位貴客來了風林院。

昨日花魁大賽之後，花娘便同洛輕寒他們幾個一起聚在一處慶祝。

風雪閣的老闆素來是個精明的人，也知花娘與乾夜以及弋泠歌的關係，再加上弋泠歌名聲在外，而乾夜看起來似乎來頭也不小，所以昨晚並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要見花娘的人自然多，但都被老鴇給婉言拒絕了，就連邵將軍府的管事和李勝派來的人也不例外。

此刻見老鴇又帶著一人來風林院，花娘不免有些頭疼。好在過幾日便要入將軍府了，也就不用再應付這些打著傾慕她的旗號其實只不過是垂涎她的美色之人。

方才邵將軍府已經派人過來傳了話，說是十日之後便會迎她入府。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現在剩下的，便是一個等字。

終於要離開這風雪閣了。泠歌，花娘再也不能為你彈琴了。思及此，花娘心下難免黯然，可她宿命如此，只能順從。

微閉的眸子睜開，花娘起身便迎了上去，就見老鴇帶著一個人進了她的風林院。「媽媽怎麼親自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老鴇那笑得那叫一個諂媚。花娘還從未見她像今日這般笑過，就連今日邵將軍府上來人說迎她入府，也不見媽媽這般興奮。可見，這來的不是一般人，至少比那邵將軍府的門檻更高一層。

「花娘啊，這位可是宮裡來的人，說是有話要傳，媽媽我就直接把人給帶過來了。」說完，便又轉過頭對她領進來的那人說：「這位便是花娘，昨日花魁大賽的魁首，您點名要找的人。」

那人點點頭，對著花娘道：「咱家是李總管手下的人，今日奉了李總管的命前來。昨日皇上於望江樓上得見姑娘的舞姿，甚是欣賞，所以想問姑娘，是否願意入宮侍奉聖上。」

老鴇一聽，一下子就樂開了花。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願意願意，花娘願意。」

花娘一時之間也被這消息給震驚到了。入宮，這事她可從來沒有聽乾夜說過。不是說進邵將軍府做妾，怎麼突然就被皇上看中了，難道事情有變？

老鴇見花娘一副獃滯的模樣，以為她是被大喜沖昏了頭腦。也是，突然被皇上看中了，這得是多大的榮耀啊！別說是她，就是整個風雪閣，也是無上的光榮。將軍側妾侍算什麼，她們樓里可是出了一位娘娘啊！

見花娘不答話，那傳話的小太監眉頭微皺，叼著一副公鴨嗓，只道：「姑娘這是應還是不應，總得回個話，這般榮寵，可不是誰都有的。進了宮，那可就是娘娘了，人前人後伺候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這風雪閣，也是水漲船高。姑娘可要仔細將這機會給抓住了。」

短短兩句話將好壞厲害關係都給說了一遍。站在一旁的老鴇聽了，頓時緊張了起來。

老鴇推了推花娘，還不忘給了花娘一記警告的眼神，回頭又忙陪著笑臉應道：「這位大人您說的對，這是花娘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哪有不應之禮。還請您回去回個話，就說花娘應了。」

小太監也沒再詢問花娘，在他看來，這姑娘估計是被嚇著了。也是，原本不過是勾欄里唱曲賣笑的，這會子突然得了聖眷即將要變成娘娘了，擱誰誰能不震驚。而他今日只不過是來傳個話，話帶到了就成，至於這過程，甚至是結果，那都輪不到他來操心。

「那好，那便請媽媽告訴姑娘一聲，下月初一，便是進宮的日子。到時候，自會有人來接。」

老鴇連連點頭稱是。「是是是，草民到時候一定將花娘打扮好，等著您派人來接。」

直到那小太監走了，花娘才回過神來。

「怎麼著，嚇傻了吧，媽媽我也是被嚇得不輕。不過啊，花娘，你倒是好福氣，能得皇上青睞。以後入了宮，可別把媽媽我忘了，好歹咱們母女一場，你在這風雪閣，媽媽可從未虧待過你半分。」老鴇這回是純粹的巴結花娘來了，一想到花娘即將入宮成為娘娘，她還不得可勁的抱緊花娘的大腿。

「媽媽您答應了？」

老鴇聽到這話卻是對著花娘的虛晃了下手中的帕子，嗔笑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這麼大的好事，為何不應。那傳話的公公說了，下月初一，便派人來接你。這些日子，你只需好好準備就是。」

花娘皺了皺眉。「可是我還沒答應啊。」

老鴇聞言臉色一變。「花娘，這可是聖旨，由不得你不答應。若是換做旁人，早就歡歡喜喜的應下了。今個兒我可告訴你，這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若是皇上震怒，你可知，別說是你，整個風雪閣，就可以從京城消失了。當初若不是我收留你，哪有你的今日。」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又想著自己面前這位即將成為宮裡的娘娘，身份水漲船高，不是她一個混跡風雪場所的老媽子能夠冒犯的。忽而，老鴇又將語氣放軟了些。

「花娘啊，不是媽媽要逼你。你說，這事是咱們能違抗的了的嗎？看上你的可是皇上，不是一般的王宮貴族。再說，進宮有什麼不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你進了宮，就是皇上的妃嬪，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啊！」

「媽媽知道你喜歡雪公子，可是那也得雪公子喜歡你才行啊！這麼多年，媽媽都看在眼裡，若是他對你有意，你不早就出了這風雪閣？」

「這人啊，都想要找一個與自己兩情相悅之人，可又有多少人能真的如願？聽媽媽一句勸，好好準備準備入宮的事吧，至少，是皇上看上的你，這就代表日後在後宮中，你將會有一席之地。」

「媽媽可曾想過如何和邵將軍府上交代？」

老鴇突然面色一凝，但很快便恢復如初。「交代？如何交代？邵將軍權勢再大，還能大的過皇上不成。好了，多的我也不說的，下個月初一，我會親自將你交到來接你的人手上。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