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們認識

江硯扶起桌子上自帶的小桌板，拿著一個保溫盒走了過來：「給你買了一份青菜瘦肉粥，今天還是吃得清淡些。」

說著江硯動作熟練地打開了保溫盒，把勺子遞給李年年。

李年年自然地接過勺子，問道：「保溫盒是拿來的，粥不時在店裡打包的嗎？」

「保溫盒是在附近商店買的，害怕粥涼了。」

「哦。」李年年低頭抿了一口粥。淡淡的鹹味，入口即化，和以前媽媽在家做得一樣。

江硯順勢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著李年年臉上的表情：「肯定是沒有阿姨做得好吃，不過這已經是c市最有名的粥店了，味道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聽到「阿姨」兩個字，李年年的心漏了兩拍，又舀起一大勺粥，「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粥了。」

江硯看著李年年，臉上不覺帶著淡淡的笑意：「吃慢點。」

李年年點頭應了兩聲，「你不吃嗎？」

王清愣愣地站在床頭，看著兩人自然而然的互動，驚掉了下巴，「你們，你們認識？」

李年年脫口而出，「不認識。」

「認識。」江硯堅定地看著李年年，語氣卻是輕描淡寫的。

李年年低著頭，不敢和江硯對視，小聲聲地說：「以前認識。」

王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總結道：「那就是認識嘍。李年年，你不真誠。」

李年年紅著臉看了看江硯，正好對上江硯深沉的眸色。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著，李年年明明有很多話想問江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年年醒啦？」莫莫和柏葉下了晚課就趕了過來莫莫先走進病房，看到李年年醒了，和李年年閑聊了幾句，柏葉緊跟著後面走了進來。

李年年趕緊趁機收回自己的目光，應和著莫莫。

柏葉從進門后就一句話都沒說，站在門口，看著李年年和莫莫閑聊。眸光掠過坐在旁邊的江硯，短暫地停留了兩秒。

「你們吃過了嗎？」王清問莫莫和柏葉。

「嗯，我們在路上買了煎餅。哦，對了，我們今天吃得那家煎餅果子特別好吃，下次等年年感冒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吃。」

「行，等年年好了，我們一起去。」王清說完對李年年比了個耶。

李年年點了點頭，「我也好久沒吃了，下次大家一起去。」

聽到李年年回應江硯皺了皺眉頭。

「年年醒來之後，醫生來看過了嗎？」莫莫問王清。

「哦哦哦，對，我去叫醫生來看看。」王清說著就要往外跑，莫莫趕緊攔著，「你先吃飯，我去。」

「那行，我先吃飯。江硯，你也快來吃吧。」王清對這個大帥哥還是好感的，看到人家對李年年這麼好，那好感噌噌噌地往上長，生怕把人家餓著了，更何況這東西本來就是人家買的。

誰知人家用溫潤如玉的聲音拒絕了自己的邀請，微笑著點頭，「我吃過了，那些都是給你的。」客氣而又疏遠。

果然帥哥都是高嶺之花，不可輕易靠近。王清帶著悲痛萬分的心情，一個人幹完了兩份飯。

醫生來看了看李年年的情況，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叮囑李年年按時吃藥，好好休息，就讓回去了。

江硯站在床邊靜靜地聽著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手裡的手機想了一下。

陳詩語：李年年怎麼樣了，我剛忙完。

江硯：早點回宿舍休息，我們一會兒就回去。

陳詩語：好的，好的。

陳詩語：你們兩個咋樣了？

江硯看了看病床上正在乖乖聽醫生講話的李年年，低頭回復：還沒說上幾句話。

陳詩語：那就好。

江硯：？

陳詩語本來是想一起來醫院的，結果半路上被班主任一個電話叫了回去。不能親眼見證這兩人和好的場面，實在是太遺憾了，現在知道兩個人沒說上幾句話，陳詩語反而還有點激動，而手比大腦反應快的結果就是……

陳詩語：我是說年年沒事真是太好了。

江硯：嗯。

看到江硯的回復，陳詩語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醫生走了之後，江硯也走了。看著江硯關門，李年年心裡裡面有點堵得慌，原本還以為他會和自己一起回去，沒想到還是先走了。這種忽遠忽近，飄忽不定，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李年年覺得自己和江硯已經隔得越來越遠了。

有時候，我們都不得不承認，時間確實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很多的東西。

江硯在宿舍樓下等陳詩語，陳詩語一蹦三跳地沖了出來，在看到江硯沉著的臉時，立刻乖乖地站好。

「咋了，哥？」陳詩語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江硯只比陳詩語大了六個月，但是江硯從小就比其他孩子顯得靠譜冷靜。

陳詩語小時候調皮搗蛋，每次一闖了禍，就找江硯兜著。雖然江硯從來沒有拿自己哥哥的身份壓過陳詩語什麼，但陳詩語總是從心裏面覺得江硯比自己大很多，很多事情都願意找江硯商量，當年江硯去了a市之後，陳詩語也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

遇到李年年的那天，陳詩語第一次看到江硯對一個女孩子笑得那麼溫柔。當時陳詩語就認定，江硯鐵定是喜歡這個女孩子。

後來的日子裡，陳詩語卯足了勁給兩個人助攻，可是直到江硯回a市，兩個人之間都沒有擦出什麼火花。那天在便利店門口看到李年年，想到又可以看到兩個人再續前緣，陳詩語激動地心都要跳出來了，本來想慫恿江硯送李年年回宿舍，結果江硯直接把傘給人家了。然後兩個人就都擠在陳詩語那把粉紅色的小傘下面，江硯半邊身體都淋濕了，陳詩語倒是一滴雨都沒有淋到。

不過既然兩個人現在在一個學校，陳詩語這個千年月老又可以上線了。

「你有沒有什麼以前不喜歡吃，後來很喜歡的東西？」

「啊？」陳詩語不明白，著大晚上地把自己叫出來，就是為了問自己喜歡吃什麼？

「江硯，你沒事吧？」看江硯不說話，陳詩語想了想，「當然有，我以前可討厭吃豆腐了，後來慢慢地，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喜歡了。還有芹菜，我以前聞到芹菜的味道就想吐，但是自從吃了xj炒米粉，芹菜就成了我心中世界上最好吃的蔬菜。但是我對香菜的討厭，始終如一，從未變過。」

江硯從小不挑食，什麼都吃，認識李年年之後，倒是記住了不少李年年的忌口，剛剛聽到李年年要去吃煎餅果子，江硯有了一絲遲疑，原來人喜歡的東西，是會變的。

高一下晚自習的時候，總是一伙人一起去買煎餅果子，李年年不喜歡，每次都在隔壁的攤位上吃灌雞蛋餅，江硯就陪著她一起買雞蛋餅。

「哎呀，人喜歡的東西會變不是很正常嗎？有點時候是收到了身邊人的影響，有點時候是因為不是不喜歡食材本身，只是不喜歡某種烹飪方式。」提到吃的，陳詩語就滔滔不絕。

「餓嗎？」

「還好，你還沒吃？」

「嗯。」江硯點了點頭。

「那我就勉為其難陪陪你你吧，吃什麼？」

「煎餅果子。」

「啊？你什麼時候有這喜好了，奇奇怪怪的。」

最後當然沒有吃煎餅果子，江硯帶著去了一家自己私藏的小麵館。

回宿舍的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考慮到李年年的身體情況，最後四個人打了一輛計程車，李年年和王清、莫莫擠在後面一排，柏葉坐在前面。

回到宿舍，李年年給爸爸打了個電話。

「爸爸。」

「最近到學校還適應嗎？」爸爸的聲音里是掩藏不住的疲憊，開口卻是先關心李年年。

「挺好的，同學們都很好，過段時間國慶放假，我就回去陪陪你。」

「哎呀，我不要你回來，我自己一個人好得很，你回來了我還要照顧你。你趁著假期，自己在c市到處玩一玩，錢到時候我給你打過去。」

「哦，那到時候再看情況吧。你自己一個人注意休息，別老熬夜。」話說完，李年年鼻子一酸，想到他自己做飯給自己吃，一個人散步，一個人睡覺，一個人生活在曾經有三個人嬉笑打鬧的房子里，李年年就悶悶的。

這幾年，他一個人實在是受了太多的委屈，連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如果媽媽沒有走，應該還有一個人陪他吃飯，陪他看電視，雖然他也忙得幾乎沒有什麼看電視的時間。

李年年想不明白，為什麼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的人，總是可以毫不留戀地離開。媽媽是，江硯也是。

剛掛斷爸爸的電話，林伊就打來了電話，李年年沒有接，掛斷了，發了條信息過去。

李年年：怎麼了？？？

林伊平時有時都是直接給李年年發消息，今天也不知道是抽什麼風。

林伊：有情況！

李年年：又偶遇帥哥了？

林伊：no!我今天聽人說江硯也在c大。

李年年：嗯。

林伊：你怎麼這麼淡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書桌右邊的最底下的那個抽屜里藏著江硯給你寫英語筆記的本子。

李年年一點都不驚訝，她早就知道林伊翻過自己抽屜里的本子。

李年年：我剛剛給爸爸打了個電話，我才走了幾天，感覺他已經老了好多。

李年年打著字，眼淚就滴在了手機屏幕上。曾經那麼要強的人，如今也只能一個人生活在一座老房子里，困在那樣一座小城裡，他再也不是那個可以把他扛在肩上，高高舉起的爸爸。

林伊：所以呢？這和江硯有什麼關係？江硯是時間之神？

李年年：雖然我來c大確實有江硯的原因，但是我現在只想好好學習，然後畢業，找一份安穩的工作，陪在爸爸身邊。

林伊：親情是親情，愛情是愛情，這兩者之間沒什麼矛盾吧？

這兩者之間確實是沒什麼矛盾，但是人的精力有的時候也是有限的。李年年想讓王清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兼職，不能總把壓力壓在李承一個人身上。

林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從小一起長大的壞處就是對對方太過了解，什麼都瞞不過對方。

李年年：我們已經遇過兩次了。

林伊：不太好？

李年年：怪怪的，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