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年之城（這就是長安！）

山林的夜晚陰森冷魅，經過一天奔波，同昭昭感到睏倦乏力，雪兒倒在她身上已經酣然入夢，衛青又撿來一些樹枝，扔進火堆，生好的火至少能燃燒一宿，不至於讓雪兒她們感受寒冷，陰冷的山林還常有蛇、野獸出沒，火能防止危險靠近。畢竟是十幾歲的少年，衛青漸漸困意上頭，隨後坐在不遠處依樹而睡。

同昭昭一向睡眠警覺，這是她第一次露宿外面，不敢過於沉睡，只能偶爾眯盹一下。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現代，過著循規蹈矩的生活。

同昭昭的父母相敬如賓，感情和睦，對她的教育傾注了全部的愛和理解，所以同昭昭從小就有著同齡人少有的沉穩大氣，出色的學業和優雅的談吐讓同昭昭脫穎而出，也讓她成為學校眾多追求者高不可攀的學姐、學妹、同學或校友。

冒姓同學是個多情種，寫著洋洋洒洒的萬字情書追求她，她嫌棄他舉止輕浮，嬉皮笑臉，有著荷爾蒙的衝動，沒有半點真情實意；

肖姓同學是個普信男，自我感覺良好，死纏爛打，總有種後宮三千我寵幸你是你的福氣的莫大優越感；

金姓同學是個富二代，寶馬香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求愛，派頭十足，排場浩大，就是腦袋空空，不學無術；

至於她的青梅竹馬林宇多少還算正常，兩人的關係尚處在友情之上，愛情未滿的階段。兩家父母對他們二人倒是滿心歡喜，林宇對同昭昭也是百依百順，但同昭昭總覺得他缺少點陽剛之氣，總是昭昭長，昭昭短，喋喋不休，沒有自己的主見。

同昭昭大學主修歷史學，她痴迷漢代歷史，喜歡漢朝的華服樂章，文治武功，歌詞詩賦，尤其是武帝一朝，就像歷史長河裡的璀璨明星，有意氣勃發的少年將軍，豪邁進取的文人雅士，連女子都是那麼的自由奔放，這是一個崇尚個性的朝代，也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朝代。雖然漢朝歷史上也有許多權謀陰暗的事迹，但是掩蓋不了這個朝代在中華歷史上的輝煌榮耀。

教漢代歷史的是一個年輕的男教員，姓杜，有點像韓國熱播劇《來自星星的你》裡邊溫文爾雅又博學多才的都教授，大家私下都叫他「都教授」，在這看臉的時代，這位「都教授」收穫了一大批迷妹，同昭昭也喜歡「都教授」謙謙君子的模樣，尤其是他的選修課《史記》講得繪聲繪色，同昭昭因此沉迷在司馬遷和他筆下的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當中，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這世上除了她的父親最讓她牽挂的竟是千年前那個謎一樣的男子。

「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這是一本中國史書的典範，司馬遷胸懷大志，忍辱負重，秉筆直書，才華過人，為後人留下了無數經典，他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史學家。」

「都教授」對司馬遷的高度評價引起了同昭昭的濃厚興趣，她覺得這個司馬遷身上集齊了諸多優秀男人的特徵：有學問、有責任、有才華、又有情趣，能把枯燥乏味的歷史刻畫成一篇篇膾炙人口的故事，塑造出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立體形象，沒有過人的才華和豐盈的內心怎麼能有如此驚艷的作品呢。

迷迷糊糊中，林宇在同昭昭邊上絮絮叨叨：

「昭昭，村裡的老人這會肯定都去參加祭祀活動去了，咱們還往前走嗎？」

「林宇，你要是走不動了，就回酒店，別跟著我了！」

「那怎麼行，你一個女孩子在山裡我可不放心！」

「放心，這沒有壞人，徐村都是忠良之後，難得出現宵小之輩，要是有人做壞事辱沒先人早就被趕出家族了！」

「那可說不定，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你就安安靜靜地跟著我！」

前邊煙霧繚繞處有一造型奇特的建築，同昭昭欲往裡走，林宇攔住她：

「不行，這個建築太奇怪了，它沒有根基，飄在空中，你不能進去！」

同昭昭不聽，命令道：「你不許跟著我！有你在什麼都做不成！」

「昭昭，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你還信不過我！有我在你要是遇到什麼危險我還可以幫幫你！」

「就是因為太了解你了，你幫我到時候我還得照顧你！你快回去吧！」

「昭昭，小心！」林宇跟在後邊大喊。

昭昭眼看著前邊一股濃霧涌過來，她陷入了迷霧，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個巨大的怪物從天而降朝她撲過來，她無處躲閃，大喊救命，嗓子卻發不出聲。

掙扎了半天，昭昭猛然驚醒，一抬眼看見一條兩米多長的蛇盤踞在不遠處的地上盯著她，吐著信子，發出滋滋的聲音，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天快放亮，火堆已經滅了，所以蛇才會靠近。昭昭一動不敢動，可是雪兒恰巧醒了過來，她也看見了那條可怕的蛇，嚇得吱哇大叫。

蛇聽到聲響，迅速朝她們移動過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衛青已經奔將過來，一隻手扼住蛇首，將它緊緊擒住，又在地上狠狠摔了幾下，直到蛇斷氣才罷手。

「好險，衛公子你沒事吧！」昭昭長舒一口氣，替衛青捏了把汗。

「沒事，我在家放羊的時候，也經常碰到蛇，這蛇沒有毒，一會我們烤了還能當食物。」

雪兒剛才嚇得臉都變色了，這回對衛青佩服得五體投地，嘖嘖讚歎道：

「衛青，想不到你還會徒手抓蛇，真是太猛了！」

衛青羞澀地笑了笑，雪兒的話聽起來讓他感到很愉快。他又撿拾了一堆樹枝生起火來，他的隨身包袱里還有幾塊餅子，再加上剛才打死的這條蛇烤熟了，應該可以吃一頓不錯的早餐。

同昭昭心想：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衛青自幼雖處境不好，但年紀輕輕處事能夠如此鎮定周全，難怪將來會大有作為。

三人用過早餐，找了點水源，準備妥當，就急忙向長安城出發。長安城離此地還有三十幾公里，照現在的速度不用半天就能到了。

一路走走停停，總算看到長安城門了。

「哇，這就是長安！我終於看到真正的長安城了！太雄偉了！」雪兒興奮地喊道。

雪兒出生在陝西韓城，長安就是現代的西安，現代的西安還保留了一段舊城牆遺址。在雪兒的印象中，繁榮的地區都在新城區，早就沒有了可以禦敵於外的城牆。古老的長安城牆看起來很陳舊，雖經過修葺，但原有的威嚴氣派蕩然無存，只是為遊客提供紀念緬懷的背景。而現在雪兒看到的長安城牆還是那麼新，那麼巍峨聳立。

「長安，長治久安！」同昭昭默默念著這個城牆名字，想不到自己真的觸摸到了這千年前的宏偉古城，「這就是司馬遷筆下的『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太棒了！」

同昭昭留意到長安城門口有守衛，按照秦漢的規定，進入城內必須有合法的身份。這是同昭昭一路擔心的事情。自己和雪兒沒有合法身份證明，怕是連城牆都進不去，更別提到長安立足了。

衛青見同昭昭面露難色，問道：「你們的照身貼帶了嗎？」

「什麼照身貼？」雪兒問道。

「就是證明身份的東西！」

同昭昭搖搖頭，真是個棘手的問題，這一時半會去哪弄這個東西？

衛青也是第一次來長安，他包袱里隨著帶著照身貼，這是離家前他父親給他弄來的。畢竟是十五歲的少年，還沒有出門經驗，眼看著同昭昭和雪兒因為沒有身份證明不能進城，衛青有點不知所措。

同昭昭不想讓衛青為她和雪兒著急，她看到城外不遠處有個流民安置所，於是說道：

「我們先去那歇歇腳，衛公子，你先進城，你不是有親戚在城裡嗎，你看看那她有沒有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衛青想：母親在平陽侯府是公主的貼身僕人，也許依這層關係可以托公主傳個話。

衛青辭別昭昭和雪兒，就順利進了城。

同昭昭和雪兒來到流民安置所，這是朝廷為安頓來自各地的流民而設立的臨時救濟場所。同昭昭和雪兒領了點粥水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只聽得旁邊兩人正在議論：

「那邊官家正在招奴僕，要不我們去試試！如果能選上，這樣我們就能留在京城了，不然我們都會被遣送回鄉！」

「好啊，如果我們只有一人留下，怎麼辦？」

「有一人留下，將來還怕沒有機會？」

「也對，那我們去試試！」

雪兒聽聞，對同昭昭說：「昭昭姐，要不我們也去試試！」

同昭昭心想：「流民無籍，這未嘗不是個辦法，但是以後要脫奴籍就難了！」

正猶豫之時，外邊一陣喧囂，流民中開始騷動。

「抓人啦，抓人啦！」

「抓什麼人？」

「有逃犯！就藏在這群流民當中！」

同昭昭和雪兒一聽，嚇得一激靈，警覺地環顧四周。只見身後一個少年蜷縮一團半遮面，同昭昭一看，這不是公孫敖嗎，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也沒有身份進城？

正想著，幾個侍衛徑直朝這邊走過來，眼看著就要抓住公孫敖，同昭昭連忙擋住侍衛：

「他跟我們一塊的，這一定有什麼誤會！」

「我們要核查身份，姑娘請讓開！」

同昭昭和雪兒仍擋在前面，被侍衛一把推開，同昭昭摔在地上，胸前的玉佩掉落出來。

前邊一個侍衛領隊一見，立刻跪在地上：

「小姐，抱歉，恕在下有眼無珠，不知小姐在此。」

同昭昭愣了一下，似乎明白過來，拾起玉佩故意端著架子說道：

「起來吧，這人是我帶來的，你們弄錯了！」

「是，是！」

侍衛領隊帶著手下撤走了。

公孫敖又要作揖道謝，被同昭昭攔住了。

「公孫公子，我們去邊上說話！」

同昭昭和雪兒將公孫敖引到旁邊無人的地方，問道：

「這些官兵也是你仇人派來抓你的？」

「不是，我住的店有人被殺，店主懷疑是我，就報官追捕我。」

「既然不是你，你為啥跑？」

「我等不及，若被抓到審訊配合調查要不少時間，何況我不相信這些官，我身上有父親交給我的狀書和罪證，若被仇家買通，怕是死無對證了！」

「公孫敖，你也真夠倒霉的，怎麼就會懷疑你呢？」

雪兒替公孫敖打抱不平，公孫敖感激地笑了笑，自那日一面之後，雪兒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現在腦中。他想到剛才侍衛對同昭昭的怯意，心下懷疑，問道：

「我看剛才侍衛對姑娘不敢造次，在下斗膽問一句，姑娘是哪家千金？」

同昭昭自己都弄不清楚，跟雪兒對視一眼，含含糊糊地解釋道：

「這個嘛，我現在也說不清楚！」

公孫敖以為是同昭昭不方便透露，也不再追問下去。

同昭昭原本還在為自己的身份犯愁，如今看來這玉佩就是身份的象徵，而且身份還比較顯貴，連京城侍衛都望而卻步，究竟是什麼身份呢，這個得慢慢查清楚，眼下這玉佩倒是派了很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