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有人都擁有的幸福

「少…瞧不起……」

一方通行趴在地上發出嘶吼。

他的身體倒在地面上，瞪著自己附近――由上往下看著自己的少女。嘴唇里含著混合泥土的唾液。

「……人啊！你這劣質品！」

一方通行抓起了地上的碎石朝少女丟去，由於在瞬間改變了矢量，這些碎石獲得了如同出膛的散彈槍子彈一般的速度。

這種速度下的碎石打到身上，也和被散彈槍擊中的情況一樣了吧。

但是少女好像早已預料到這個情況，在一方通行剛剛抓起碎石的時候就已經蓄勢待發，在碎石朝她丟出后，少女早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

「哈…哈…哈….哈……該死的…混蛋……一定要…殺了你….」一方通行匐在地面上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一方通行從來沒輸過，反過來說這也代表從來沒有真正對決過。因為他的能力是最強，所以反而連最平凡的運動能力都沒有使用的機會。相反的，御坂10030卻早已經和一般的妹妹不同。不知道哪來的格鬥因子配合不知道哪來的生物電控制能力，即使最高只能產生lv2級彆強度的電流，但是要對付一個從出生以來，完全沒打過架的稚嫩大少爺卻已綽綽有餘。

這樣下去，會輸？

一方通行害怕地搖著腦袋。他不能理解什麼叫做「輸」。從出生到現在，一次都沒輸過的一方通行，對「輸」的承受能力完全等於零。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過去連「可能會輸」這樣的念頭都完全沒想過。

遠離她。

既然近身戰鬥會被壓制，那麼就遠離她。

一方通行的能力是可以藉由觸摸來改變所有東西的「方向」。動能、熱能、電能……不論什麼能量，只要有「方向性」，所有的力量都可以被他自由操縱，

這種能力，遠距離攻擊更具有優勢。

一方通行迅速與少女拉開距離。

少女似乎並不願意放棄優勢，猛踏地面迅速朝一方通行追擊。

但似乎有什麼意外發生，少女突然踉蹌著停止了腳步，身體彷彿蝦子一樣的弓了起來，發齣劇烈的咳嗽聲。

一方通行看到少女吐出了黑色的血塊。

「我去~關鍵時刻掉鏈子……連戰鬥狀態也無法保持了嗎……」少女的聲音起了微妙的變化，「不過也好，畢竟調整完畢前要確保調整全身生物電的計算的話，就必須要連接『網路』進入『妹妹』狀態……我去~妹妹狀態……」

少女似乎陷入什麼自怨自艾的處境，黑化的線條將otz姿勢的少女籠罩了起來。

「啊？――哈？……真有趣！這是怎麼回事？三分鐘的suppermen嗎？哈哈哈！該死的！這就是作弊受到的懲罰吧？真的！太棒了！哈哈哈哈……」一方通行瘋狂的大笑著，然後舉腳往地上一踏。

不知道他將衝擊的「方向」做了怎樣的改變，但原本橫躺在他腳邊的一根鋼軌，如同彈簧一般直立了起來。一方通行接著反手一拳，宛如要撥開眼前的蜘蛛網般，打在直立的鋼軌上。

就好像打一個不聽話的小孩一樣，力道很輕。

但是，如同教會鐘聲一般的轟然巨響，傳遍整個派車場。鋼軌彎成了「ㄑ」字形，以炮彈般的速度朝少女直飛過去。

少女彷彿沒有看到急速接近的鋼軌，依然在碎碎念著什麼，但是鋼軌的飛行軌跡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剛開始可能受到什麼影響，只是稍稍偏離了預定飛行路線一點點，但隨著飛行距離的增加，這個「一點點」的偏離被漸漸加大，最後的結果就是鋼軌貼著少女的身邊飛了出去，將後面的集裝箱撞出了一個巨大的凹痕。

打偏了？

一方通行不滿的咂了下嘴巴，然後不以為意的繼續朝少女砸出兩三根鋼軌。

然而好像是受到什麼詛咒一般，所有的鋼軌都稍稍偏離了軌道，甚至有一根誇張的朝著天空飛去，過了數秒才聽到鋼軌落地的巨響。

「吶，既然你可以物理魔法反射，那麼我來個『偏轉』也算合理吧？」少女似乎終於調整好了情緒，慢慢站起身來用紙巾將嘴角的血擦掉，然後把紙巾揉成一團丟掉，「似乎受到妹妹們的怨氣影響，好像即將被逆轉的反面角色一樣的說了很多廢話呢，而且還真的被逆轉了......看來被殺了一萬多次也不是真的不在意啊，應該只是不會表達憎意吧……」

「哈，那你要怎麼辦呢？」一方通行的聲音帶著戲謔的殘忍。

「呃…只有lv2的缺陷電力可用了啊，情況似乎不太妙的說……」少女煩惱的按著太陽穴，然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好點子似的眼前一亮――

「那個……我內急，能請個假嗎？」少女彷彿提問的小學生一樣舉起右手朝一方通行問道，眼睛里似乎添加了水晶粉之類的東西閃閃發光。

「……你就死在這裡吧！」回答少女的是一根高速飛行的鋼軌。

鋼軌毫無意外的順著看不見的線條飛向空中。

「我去~星星眼尿遁術果然不行嗎？」少女困惑的撓著茶色的頭髮，「那就沒辦法了，雖然普通對無節操有些離譜，但也只能湊合打了……」

level2缺陷電力對level5一方通行，再開。

……

學院都市的派車場里，一方通行操縱著腳下的矢量迅速移動著，每一步移動的距離都長的離譜，也快的離譜，然後在高速的移動中，他接觸到的所有東西，碎石、鋼軌、甚至集裝箱，都以誇張的速度朝茶色頭髮的少女飛去。

此刻一方通行覺得這種戰鬥方式才是最輕鬆的，想起剛才被少女的近身攻擊切實打中，一方通行依然心有餘悸的不願接近少女。

那麼，就這樣將她直接擊潰！

少女的狀況確實不太妙。

雖然操縱著磁場，以磁懸浮列車的原理控制著身體閃避著雜七雜八的飛行物，但是不得不說lv2的缺陷電力比起美琴的lv5還是有著巨大的差距。少女甚至想，如果自己能操縱lv5那樣強大的電流，那麼整個派車場都將變成自己的電磁領域，那個時候怎麼可能像這樣被這些鋼軌和集裝箱什麼的砸的滿大街亂跑？

而且持續不斷的使用能力，使原本就受到藥物破壞的身體加速的朝著更加惡劣的狀況發展，這已經是第二次內出血了。

「看來得想想辦法，這麼下去就gameover了的說……」少女強咽下喉頭的甜意，然後胡亂擦了擦嘴角。

空中響起了什麼東西急速掠過的聲音，少女連忙抬頭，發現黑暗的夜空中似乎有一大片模模糊糊的影子帶著自由落體產生的巨大加速度朝自己襲來――

「我類個――」

「轟――轟――轟――轟――……」重物墜地的聲音連續響了十幾秒種，少女所在位置的方圓二十多米全部被煙塵覆蓋。

煙塵漸漸散去，可以看到裡面的景象。

幾十根形狀各異的鋼軌密密麻麻的宛如數十把巨劍插在地面上，似乎是砸壞了停車場的消火栓，一道白色的水柱在朝著天空噴射，發出「滋――――」的響聲，順著夜風的方向揮灑出一道如同白紗般的水霧代替了剛才盪起的煙塵。

一方通行漫步在鋼鐵的樹林中，試圖確認少女的屍體。

經過了計算，利用拋物線構成了這種密度和強度的攻擊，是少女僅僅lv2的缺陷電力產生的電磁場無法抵抗的。一想到迄今為止唯一一個打到過自己的人就這麼死掉了，一方通行突然有種興味索然的感覺。

「刺啦――」

恩？

「刺――刺啦――」

一方通行發現周圍的一些鐵軌開始閃爍著藍色的電花，一種不妙的感覺慢慢浸透了身體。

「吶，果然機會就像乳溝，只要願意等，總會有的……額，似乎比喻不當嗎？」

一方通行看到少女站在鋼鐵樹林的邊緣，左邊的手臂似乎在裝滿了紅色燃料的水缸里浸泡過了一樣，以怪異的角度插在衣兜里；右手則穩穩扶著鋼軌，周圍耀眼的電光源頭就是從那裡發出的。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水分子在電解的情況下會產生什麼呢？」

少女加大了電流，一方通行周圍越來越多的鋼軌都染上了電光。

「水…氫…氧……」一方通行似乎想到了什麼，「混…混蛋！――」

「恭喜你，答對了――」|

火柱從鋼鐵森林裡騰空而起，瞬間照亮了半邊天空。

……

當美琴和上條來到派車場的時候，看到的是少女正轉過身來，用殘留電光的右手輕撩了一下額頭的瀏海，背景是漸漸熄滅的火柱和鋼鐵的叢林。

「嗌？美琴你怎麼沒有回宿舍？」由於背對著火光，美琴看不清少女的表情，只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眸子，「這種事情只需要上條來保證結果就好了嘛……」

「你……那個……」美琴覺得自己的語言功能似乎停止了工作，腦子裡一片混亂，有很多的話要對面前這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傢伙說，但是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啊？那個？」少女以右手拇指朝後方揮了一下，「一方通行嗎？現在應該處於因缺氧而窒息的狀態吧。」

然後少女用右手在美琴面前比了個v字，彷彿小孩子討老師誇獎一樣咧嘴傻笑道：「lv2對決lv5，完勝~」

說完這句話，少女就帶著傻笑的表情開始原地不自然的搖晃，然後好像煮軟的麵條一樣朝美琴倒過來。

美琴條件反射的伸手抱住了女孩，突然覺得手上接觸到了濕乎乎的液體，低頭仔細看到，女孩的左半邊身體已經被紅色浸透了，插在兜里的左臂正以一種怪異的形狀扭曲著。

「笨…笨蛋……」

……

「下次可以不要這麼亂來了嗎？」冥土追魂盯著病床上的少女。

「哇靠咧！~退散！~退散！~」剛剛蘇醒的少女把雙手在身前胡亂揮舞著。

「……你到底把我看成什麼了啊。」

「啊？~…..啊！醫生？」少女似乎真正清醒過來，不好意思的撓著茶色的頭髮，「抱歉，剛剛睡醒腦子有些不清楚。」

「……明天下午開始進行身體調整，你做好準備吧。」醫生轉身離開了。

「呼……」房間里的少女輕輕鬆了口氣。

事情雖然沒有完全按照計劃進行，但是總算達到了最重要的目的。lv5被lv2打敗，實驗被中止，之後就應該是御坂網路、最終信號、人工天界、以及人造天使……不過這些都在計劃內，在別人的計劃中悄悄摻雜進一些自己因素，最後讓事情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最重要的是，不想再讓任何人受傷，這就是少女想要做的。

「學校，就應該有學校的樣子啊……」少女突然發出這種莫名的感嘆。

事實上這次事件，少女並不想讓美琴和上條碰面。所以才當著上條的面對一方通行說「今天晚上派車場的實驗就由我來吧」，所以才提前找到美琴說些讓她安心的話好讓美琴儘早回到宿舍以避開上條，和上條去美琴宿舍拿計劃書的時間應該正好可以錯開。這樣的話，即使自己挑戰一方通行失敗，還有上條可以做後手，事情也可以象自己對美琴說的那樣結束……

讓少女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不想讓美琴落淚。

不想讓她在黑夜裡那樣掙扎，不想讓她露出那種彷彿用盡了所有力氣卻依然會隨風而逝的茫然，不想讓她那樣只有在無人的時候才喊出――「救我……」

儘早結束這個噩夢，哪怕是早一秒也好。

「身體調整……生物電應該也可以派上用場哩……」少女下床打開衣櫃開始換衣服。

「打擾了――」上條當麻推門進屋，然後就看到了裸露著身體的少女。

「我類個去~不是吧……」少女感覺自己的眼角在拚命抽搐，「我怎麼把這貨忘記了……按照這個劇情的話……我去，下個不是美琴…下個不是美琴……」

「打擾了――」美琴推門而入。

「……」

「……」

「不幸啊！――」

……

「呼――這個絕對會在女孩換衣服或者洗澡的時候突然闖入的奇特生物能夠走掉真是太好了，他在的話我表示壓力很大。」少女手忙腳亂的扣著扣子。

「哦。」

美琴只簡單應了一聲，然後開始幫著少女整理衣服。

少女的眼神不自然的朝一邊看去，臉卻紅的冒起了蒸汽。

美琴眯起眼睛，宛如在守護著某個最重要的東西，眼神卻又帶了一點遺憾。

她真的成功阻止了實驗。

以lv2打敗了lv5。

而且，救了一萬名妹妹。

但是，其他的妹妹們卻已經喪命。

因為美琴隨便提供了dna情報的關係，讓兩萬名妹妹僅僅為了被殺而出生。這件事想必會成為美琴心中一輩子的陰影。即使沒有人責備她，即使全世界都已經原諒她，她也勢必要一輩子背負這個罪業活下去。

美琴的眼神就好像迷失在未知城市中的孩子，讓少女看得很心疼。

「如果你沒有提供dna情報，那御坂們根本就不會出生啊。雖然那項『實驗』是個錯誤的行為，但至少御坂們的出生，是你值得感到驕傲的事。御坂認真的說道。」

美琴沉默了片刻。

一接著，才以快哭出來的孩子般聲音說道:

「……即使因為我的關係，讓一萬個以上的妹妹被殺害，也可以這麼說嗎?」

「是啊。御坂理所當然的確認」

遇到難過的事情就說難過，遇到痛苦的事情就說痛苦。即使是這種每個人都做得到的事，但如果沒有出生，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所以，御坂們絕對不會恨你的。」少女以右手拇指指著自己的心說道，「最起碼從御坂網路里傳來的大家的意思，沒有御坂在怪你哦，相反對於自己的出生，御坂們還是很感謝你的。開啟了網路模式的御坂這樣解釋道。」

聽著少女的話，美琴不禁屏住呼吸，彷彿什麼東西溫柔的填滿了身體，然後緩緩從眼睛里溢出……

美琴緊緊抱住了眼前的少女。

「謝謝你……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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