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以牙還牙
「我看不見車燈了,」
薩拉幾乎一路都是半側著身體,眼睛牢牢注意著跟在後面的汽車大燈…「
他們可能就是住附近的人吧。」
「有可能。」
靜謐的黑夜中,關山就又加快了速度,順著昏暗狹窄的道路上了坡,向荒野中開去。
「也有可能那兩輛車的確是卡達妮和她那幫人的,他們拉開距離,不想讓人很容易就看出他們在跟蹤我們。
他們肯定很想知道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在黑暗中,濃密的松樹就像是一道堅不可破的牆壁。
「這地方看起來有些古怪。」薩拉說。
「很好。卡達妮會認為,無論是誰來這兒,唯一的原因就是要躲起來。我們快到了,馬上就到。再過幾…」
關山用力一扳方向盤,就差一點兒從寫著「關山聯繫」的房地產標誌牌前衝過去。
他急忙減速,好從冷杉樹中間那個幾乎看不見的空隙中開進去。
突然關山開始恐懼地意識到,他可能正在把自己和薩拉往陷阱裡面引,就如同他竭力使卡達妮落入圈套一樣。
他從那座木橋上開過去,橋下狹窄的河裡水流湍急。
汽車駛進幽暗的空地,停到了通向房屋的台階前面。
熄火之後,他並沒有關上車門,靠著氛圍燈的亮光,他從後座上取出了薩拉的拐杖和那隻便攜包。
他感到有一股難以抗拒的衝動催促著他儘快行動,但他不敢放任自己這麼做。
要是卡達妮和她的同夥開車經過時看見他匆匆忙忙地跑進小木屋,他們立刻就會懷疑他知道自已被跟蹤了,懷疑他正等著他們來,懷疑他們是上當了。
關山緊張地剋制著自己的急躁,任由自己顯得疲憊不堪,就像他所感覺到的一樣。他跟著薩拉走上原木台階,把手伸到固定在小木屋門把手上的一個金屬盒子里。他掀開盒蓋,取出小木屋的鑰匙,打開門,幫著薩拉進了屋。
關門、上鎖、打開燈后,關山立刻對在自己身體里膨脹到極限的迫切感作出了反應。
小木屋的窗帘早就拉上了,外面沒人能看見他扶著薩拉讓她放下拐杖,拿起自己在那家槍械商店裡買的偽裝服。
她把偽裝服套在罩衫和寬鬆褲外面,剛剛拉上拉鏈,拿起拐杖,關山就迅速穿上了他自己的偽裝服。
離開小木屋去機場之前,他們已經穿上了他買來的保暖內衣。
這時,關山把一管偽裝色里的暗色油脂塗在薩拉臉上,然後又塗在自己的臉上。
這天晚上早些時候他們演練這些動作時,不到兩分鐘就一切就緒了,但現在關山覺得他們用的時間長得多,這讓他很緊張。
快點,他想。
為避免留下指紋,他們戴上了深色的棉手套。
手套薄得能夠打槍,又厚得足以保暖。
關山又拿出一個小收錄機,摁開播放鍵,裡面很快傳來歌手悠揚、婉轉的歌聲…
關山故意將燈開著。
他幫著薩拉走出後門,在身後關上門,冒險在寒冷的夜色中停了一下,充滿愛意地撫摸著她的手臂鼓勵她。
薩拉發著抖,但做了該做的事,像他們演練過的那樣。她消失在小木屋的左邊。
關山暗暗欽佩她的勇氣。
他去了右邊。小木屋前面,切諾基的大燈早已經滅掉。
在小木屋窗口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夜色更濃了。漸漸地,關山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南部夜空明月和不計其數的星星在夜色中發出奇妙而柔和的光芒。
在這之前,關山和尼克拉在這塊地方走了一圈,從戰術的角度出發勘察了地形。
他們決定利用小木屋後面遮蓋在濃密灌木之中的狩獵小徑。
薩拉現在正沿著這條小徑前進,大路上的人是看不見她的。很快她就會走到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旁,小徑在樹那兒繞了個圈。
在那兒,薩拉會趴下伏在樹林里的地面上,匍匐著爬下灌木叢覆蓋的斜坡,爬到尼克拉挖好的一個淺坑裡。那兒有兩支雙管獵槍架在一根原木上,是專門替她準備的。
與此同時,關山在黑暗中爬到一個同樣的淺坑裡,這是他用槍械商店裡買來的野營鐵杴自己挖的。
雖然穿著三層衣服,他仍能感受來自地面的潮氣。
他躺在一根原木後面,隱蔽在灌木叢中。他往周圍摸了摸,但沒摸到他要找的東西。
他的脈搏焦慮地劇烈跳動起來,最後他終於摸到了那支槓桿式步槍。
它的威力正是為在這種多灌木地帶里的中程射擊而設計的。它的彈匣里有9發子彈,槍膛里還有一發,隨著扳機後面潤滑的槓桿的上下運作,子彈可以發射得非常快。
步槍旁邊放著一台蓄電池,這也是他在離開卡梅爾之前專門買的改裝款。
他之前買的10個軍用水壺,已經被他改造成了可以遙控的引爆裝置,它們就埋在關山認為應該出現在位置,通過長長的電線連接到蓄電池上…
關山這邊已經做好了準備。
沿小道往前,在河對岸的另一邊,尼克拉正藏在樹林里。
他肯定已經看見關山開車到了房前,肯定正在等著卡達妮及其同夥的到來。
根據常識,當卡達妮手裡的追蹤器提示他們關山轉彎開下了大路時,他們肯定會留心可能遇到什麼麻煩,如果倉促跟著他開上這條小道。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們會開過通往小道的入口,在大路上繼續開上相當一段距離,停下車,再小心翼翼地折回小道這兒來。
他們肯定不想穿過小道那瓶頸一般的入口,但他們做不到,因為除此之外只有一個辦法能靠近小木屋,那就是從湍急的河水中游過來。在黑暗中,這個辦法太冒險了。
若是卡達妮和她的人一離開大路走上小道。尼克拉就會從他隱蔽的地方鑽出來,破壞掉他們的車。
這樣若是他們預感到不妙,想逃掉的話,也辦不到了。
尼克拉會往幾個輪胎的氣門裡插進一根細樹枝放氣,輪胎氣泄漏發出的噝噝聲會被河水流動的聲音淹沒。
緊接著尼克拉會躡手躡腳地靠近那伙人,在槍戰開始後用裝有30發彈匣的半自動步槍從後面襲擊他們,他的腰帶上還掛著另外兩隻彈匣。
尼克拉主要就是誘敵進入埋伏圈、其次就是打了就跑。
那些水壺會一個個炸開,薩拉會用那支獵槍射擊,關山會用那支溫徹斯特步槍開火,還有另一支自動式步槍作為備用。
假如所有的事都像他們計劃的那樣,卡達妮和她的同夥將在30秒鐘內全部送命。
關山又想到,卡達妮和所有她那伙人會同時順著小道過來嗎?
他們會不會嗅出了陷阱,會不會回頭查看,看有沒有人從他們後面偷偷摸上來?
薩拉能否控制住自己的反應,像他們演練的那樣在適當的時刻開槍?
就此而言,她會不會嚇呆了,壓根兒開不了槍?甚至會不會…
關山聽見了像是樹枝折斷的響聲。
他緊張地屏住呼吸,以免輕微的呼吸聲擾亂自己的聽覺。他緊貼在陰潮的地面上傾聽著,竭力排除掉小木屋裡隱約傳出的音樂的干擾,也不去理會河水模模糊糊的嘩嘩聲,而是集中注意力等著那種聲響再次出現。
那聲響好像是從小道附近傳過來的,是不是人弄出來的,他還不能肯定。
離荒野地帶這麼近,那兒有很多夜間活動的動物。那聲響可能並不意味著有危險。
他非常想知道薩拉對這聲音有什麼反應。她能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恐懼嗎?
他一直竭力勸自己相信,薩拉在場是有必要的。
要是她沒一起來,卡達妮可能就會懷疑關山設下了一個圈套,卻不想讓薩拉陷入危險。
與此同時,關山也一直反駁著自己,也許薩拉在場並不是很有必要。也許他不該讓她參與進來,也許他對她要求得太多了。
薩拉不必向他證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