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風暴將至
聽筒里只有微弱的電流聲…
關山猶豫著,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沒有任何聲響供他分析和預判,短暫幾秒之後,他有些遲疑地應了一聲,
「喂?」
電話就此掛斷,尼克拉則扭身,焦急地四下張望,「我們必須離開了。」
關山來不及細想,兩人快速從灌木叢里跑出來,朝汽車停放的空地衝去。
他們跌跌撞撞地快步跑下斜坡,好幾次差點絆倒。
在尼克拉手中緊緊握著汽車鑰匙。
他手一拉開車門就側身坐到駕駛位,關山則快速跳進後排坐到薩拉的身旁。
關山還沒來得及關上門,尼克拉就已經啟動了汽車。
車飛快地在空地上轉了個彎,揚起一陣塵土。他幾乎顧不上打開車前大燈,車便沿著小道開過去,在橋上顛簸了幾下。
「我們所有的東西都拿上了嗎?
「你是說那一袋錢?」
「還有…武器,我們的…?」
關山的嗓門很大,足以壓倒他內心那種種慌亂的聲音。
「我想不出還會有什麼東西能落下。」尼克拉說話的同時,汽車正在緩緩加速。
「這麼說我們已經躲過此劫。」關山說。
「未必…」尼克拉揚手指了指他前面的黑暗之處,警笛的嘯叫聲越來越大了。
他放慢車速,關掉了近光燈。
「你這是…?」關山疑惑不解地著著尼克拉的後腦勺。
「我又想起我年輕的時候。」尼克拉轉彎開上另一處房屋前面的小道,這兒離仍在著火的小木屋已經拉開有一公里的距離。
火苗躥得很高,離得這麼遠仍可以看得見。尼克拉把車藏在樹叢中,關掉引擎,透過黑暗重重的樹林朝路上看去。
兩輛消防車和幾輛警車的前照燈及閃爍著的朝著那裡過去,警笛仍嘯叫著。
「這又像是上次一樣。」尼克拉說。
他重新啟動汽車,把車倒回到公路上,只有在他認為必要的時候才打開前照燈。
又有兩次,他們不得不拐上小道停下來,以免被經過的救護車輛看見。
第二次躲避的時候,關山和尼克拉停了很長時間,這一次他們下車脫掉了偽裝服。
關山幫助薩拉將偽裝服脫下來的時候,她縮了縮身子。
他們用衣服里襯擦掉臉上的偽裝油脂,然後把偽裝服蓋在汽車後部的那些武器上,最後又用一條車用毛毯把所有的東西都蓋住。
這樣他們經過聖何塞或回卡梅爾的路上,即使警車趕上來或是和他們並排行駛,他們也不會感到心慌。
關山撫摩著薩拉的頭。
「還好嗎?」
「除了嗓子快要冒煙…」
「我們會儘快弄些水來。現在讓我看看拉出來的縫線…
還在流血,好在只有一點點。不用擔心,你很快就會好的。」
「拉出來的縫線會讓傷疤變得更難看。」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那樣。」
「現在我們有相匹配的特徵了。」
關山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薩拉雖然疼得厲害,仍儘力笑了笑。
「就像你給我看過你的那些槍傷疤痕,」薩拉說,「但我的會更大。」
「我們不一樣。」關山說。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尼克拉從薩利納斯附近的公路上,轉彎開上67號州際公路,很快他的那幢房子的輪廓出現在眼前。
此時已將近三點半鐘了,深夜的街上杳無人跡。
尼克拉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關山,「天亮后我會開車找個僻靜的地方去燒掉那些武器、那幾件偽裝服,還有其它我們剩餘的可能會帶來麻煩的東西。」
關山有些疲憊地攤開手,「那隻遠程步槍,它是安全的,我們壓根就沒有使用過它。把弓箭也一併拿上,尼克拉。」
「還有一半的錢。」薩拉插了一句。
「不,除了錢。」尼克拉沒有半點遲疑。
「為什麼呢?
只要你不是一次性全部花掉這筆錢,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你有一筆錢的。」關山說,「你沒必要解釋怎麼會有50萬美元的。」
「這個數目聽起來挺不錯。」尼克拉承認這個誘惑一點也不小。
「我會在巴哈馬一家銀行里為你開設一個不列戶名的密碼賬戶。」薩拉補充道。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那麼你同意接受它了?」
「不。」
「到底是為什麼?」關山又迷惑地盯著後視鏡,想要與尼克拉目光對視。
「在剛剛過去的兩周里,為了堅守我一直堅持的原因,好幾個人在我手裡喪命。
可如果我因此拿了筆錢,或者說我因此我從中獲利,我就會認為我跳進了泥潭,那樣就會一直認為自己變得骯髒起來。」
車裡靜了下來。
「你呢,關山?」尼克拉問,「你會留著這筆錢嗎?」
「我知道它會個很好的用途。」
「比方說?」
「要是我說了,可能就不起作用了。」
「聽起來挺神秘的。」薩拉說。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好吧,在我等著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消除我的某些疑問。」尼克拉將車停在了路基邊,回頭問道。
關山看著尼克拉的眼睛。
「是什麼?」
「奧司卡槍械中心。
如果刑事調查處發現爆破物殘留的碎片來自軍用水壺…或者那傢伙在媒體上看到了,他很快就會想起來這事發生的前一天有個人買了幾支槍和10隻水壺?」
「非常有可能。」關山說。
「那你怎麼不擔心?」
「因為我會跟我從前的上司取得聯繫,報告說卡達妮最終被處置了…最終的否決,就像詹揚喜歡講的那樣。
就她在倫敦造成的災難來講,我從前的老闆會願意確保這事跟小木屋那兒發生的事無關,確保這事跟我無關。
而且我從前的老闆會以國家安全為借口讓當地的執法機構中止調查這事。」
「那我一定會合作的。」尼克拉一頓,繼續道,「可如果情報部門慢了一拍的話,通常局裡會指派我去跟那個槍店店員談話。
而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和在康特克發生的事情之間的任何聯繫全是巧合。」
「說到當地執法機構…」關山從後面探身向前,打開座位中間的儲物櫃。
「這是你的警徽。」
「終於給我了。」
「還有你的佩槍。」
「終於物歸原主了。」
最後當尼克拉在他黑著燈的矮房前停車時,語調中原本的輕快變成了憂鬱。
「最後一個問題是,我到底屬於哪兒呢?
這地方再也不像個家了。那裡頭一定是空蕩蕩的。」
「明天就去找她吧,」
「你妻子走了,我很難過。我希望我們能幫著做點什麼。」薩拉上前拍了拍尼克拉。
「時不時地打個電話來,讓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好。」
「除了打電話,我們還會做點別的。」關山上前與尼克拉擁抱,「你會經常看見我們的。」
「當然。」尼克拉看了一眼還插在點火孔的車鑰匙,好像心事重重地下車。
「祝你好運。」
尼克拉沒有回答,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慢慢地踏上房屋前的那片礫石。直到他消失在裡面之後,關山才坐到駕駛位,扭動鑰匙點火。
「嘀嘀嘀」是電話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