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等民貪

第十一章 三等民貪

靠著原始的礦鎬挖礦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作為一個礦奴這種吃力的勞動一干就要一整天,吃力很快就會累計成痛苦。

加上伙食供應也只能保證半飽不飢的狀態,這種長久強制勞作的痛苦足以讓人生不如死。

這樣日復一日的折磨下,不少礦奴在某一次失手滑落礦鎬后寧願被監工活活打死也沒辦法靠求生的本能再抬動一根手指重新撿起礦鎬。

但人類是一種充滿韌性的生物,即便作為礦奴的人生充滿痛苦和折磨,大部分人依然想要活下去。

他們靠地緣,宗教,親疏,住所....分成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團伙,相互掠奪同類的口糧,也相互幫助躲過監工們的鞭笞。

當然重壓之下暴動叛亂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只不過至今還沒有成功過。

每次血腥鎮壓后礦場周邊的京觀堆了一座又一座,許多早已在日晒風吹中化為粉塵飄散在天地之間,只有下面的土地上新長的雜草格外油綠。

長久的時間裡,翡翠礦場擴建又擴建,礦奴換了一批又一批,唯一不變的是他們同樣在恐懼中順從,又在痛苦中反抗。

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麼奇妙,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活著什麼事都有可能遇得到。

隨著護礦軍的離開,自由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回到了礦奴們手上。

翡翠城的火光和礦奴們的歡呼在同一片天際回蕩。

但沒有人獨自逃跑離開,艱苦卓絕的環境造就了他們非同一般的團結和緊密,沒有一個遊離在團體之外的礦奴能獨自在翡翠礦場活下來。

此時,這些大大小小几十個礦奴團體的首領正在用惡意的目光圍觀翡翠城來得「使者」,郁甘。

郁甘讓渾身發抖的家奴們留在外面,獨自走進首領們的包圍圈。

郁甘同樣感到害怕,衣袍下的腿肚子抖個不停。

這些席地而坐的礦奴首領們猶如一隻只蓄勢待發的野獸,目光幽幽的盯著他這個獵物,隨時準備撲上來把他撕成碎片。

郁甘非常確信,假設沒有談攏,他們一定不介意跑路之前順手把他頭砍下來。

倒不如說除了他帶來的幾個家奴,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非常願意砍下一個來自翡翠城「客人」的腦袋。

但作為即墨丹這個未來即墨大夫的使者他不能顯露出一絲一毫恐懼。

相反郁甘還要一臉傲慢得向這些卑賤的奴隸宣揚即墨大夫仁慈和恩德。

郁甘口若懸河地向首領們宣揚未來即墨大夫的仁德,赦免這些礦奴們卑賤的身份,允許他們做即墨大夫的良民。

首領們沉默聆聽。

郁甘舌燦蓮花地向首領們宣揚未來即墨大夫的大度,只要首領們願意向他效忠,就賜予領頭羊們軍官的身份,享受即墨家的俸祿。

首領們一言不發。

郁甘口乾舌燥得向首領們宣揚未來即墨大夫的慷慨,只要首領們願意為他而戰,就給有功者加封爵位,讓他成為自己的家臣,一步登天。

首領們隱隱騷動,在這個血統至上,官位繼承的時代,像即墨家這種能通過參加國戰獲得戰功而被國王直接冊封,實現階級躍遷的機會鳳毛稜角。

就算碰到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成千上萬的私軍給他鋪平通往卿大夫的道路,作為平民,公民,土豪,成為一方領主的家臣差不多就是這個時代他們最好的出路,至於沒有編戶齊民的野人只配成為奴隸。

「安靜。」

人群中站起一個老人,只見他身穿一件看不出顏色的葛布長袍,白髮蒼蒼,牙齒動搖,在一眾最多不超過

中年的首領里分外醒目,拄著拐杖朝郁甘走來。

「覡師大人...」兩邊的首領趕忙給他讓路。

在礦奴大大小小的團里,宗教團體必然是影響力最大,也最團結的的那一波,越是黑暗的環境,宗教就越是被人所需要,即便是翡翠礦場的監工們對待一個覡師也不敢有所不敬。

覡師走到郁甘的面前:

「使者大人,我們都是獲罪之人,今日能得到上大夫的寬恕已經感激涕零,本該做牛做馬報答上大夫的恩德。」

覡師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臂:「但區區殘軀。」

又指了指地上的礦鎬:「朽木爛鐵,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大人還是請回吧,這裡都是粗野之人,要是激動之下冒犯到您這是我不願意看見的。」

郁甘環顧四周那一個個敵視的目光哈哈大笑道:

「諸位統領在這裡做礦奴,有的是從軍戰敗被俘虜,有的是被人賣進來的,更有的是自己把自己賣進來的,但凡有親人的,有一技之長的早都被贖買出去了。」

我現在在這裡尊稱諸位一聲首領,過了今晚當這裡天南地北的奴隸風流雲散,這首領之稱還何尊之有。

這般兩手空空,一身孑然走過千山萬水即便僥倖活著回到家鄉連給祖宗置辦血食的家資都沒有,除了遭受鄉里愚夫愚婦的輕蔑恥笑還有什麼。

即墨丹大人已經料到諸位的困難,兵甲武器早已在旁邊的村子里給諸位備好了。

是灰溜溜的跑回家鄉,還是榮華富貴爵封妻蔭子,就都在今夜在座的諸位首領的一念之間了。」

這番話落下之後,首領們人頭攢動交頭接耳,再也無法保持沉默。

「娘的,老子幹了!」有了第一個馬上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俺也幹了!」

「俺也一樣。」

......

一時群情洶湧,氣氛熱烈,覡師環顧這一雙雙因為熱血上涌赤紅的雙目,明白再說什麼也沒用,嘆了口氣。

對郁甘拱了拱手背影蕭瑟地獨自離開,和剛剛他走過來首領們畢恭畢敬的樣子對比鮮明。

信仰在慾望面前是如此不堪一擊,直到今天早上這些人還是為了自由可以付出一切,自由就是他們的畢生所求。

當晚上自由敲門時,他們不但要自由,還要財富,地位,權力...轉頭便可以給殘害他們的即墨家賣命。

但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把仇恨放下,人群背後三個人正在竊竊私語:

「曹二狗你要是也想和這些人一起去舔卵子,就趁早別關鍵時候做縮頭烏龜。」

「曾滿牛放你娘的屁,老子叫二狗但刀架在脖子上老子也不給即墨家當狗,不報這殺兄之仇老子誓不為人。」

鄭田摸著那道橫貫整張臉的鞭痕:「二狗說得對,我們三個當初對神起誓,求的不就是今夜這個機會嗎。」

「等老子殺進翡翠城,一定要好好看看王侯將相是不是真的有種。」遠處翡翠城衝天的烈焰映照著鄭田的雙眼好似也在熊熊燃燒。

郁甘也在回望翡翠城,這大火燃燒的地方彷彿不在十里之外的翡翠城,而在他的腳邊,在他的心中讓他整個人都炙熱難耐,熱血沸騰。

兩年前即墨大夫沉溺美色中身體每況愈差,黃公巢和他得寵的姐姐如日中天,即墨府的統領聞衡徹底倒向他們,東西兩衛護城軍統領對他們阿諛奉承畢恭畢敬。

整個翡翠城的兵力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下,所有人都覺得八公子即墨丹即位是板上釘釘之事。

但黃公巢這樣的人,未慮勝先慮敗便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塵埃落定之前也絕不會鬆懈下來給即墨仁半點機會。

他一邊和想要置身事外的傅元濟父子往來示好,一邊在翡翠礦場周邊的村子里囤積大量兵器,給這兩牆頭草父子備好棺木。

要是有一天,即墨仁垂死掙扎在翡翠城中發起叛亂,護礦軍離開翡翠礦場的話,這些礦奴和兵器就是弔死傅元濟父子的繩子。

因此兩年前黃公巢的好朋友土豪郁甘就回到了自家的莊園深居簡出。

開始派人和礦場里的礦奴團體的頭領暗通款曲,向他們暗中許諾了種種好處,不然他今晚也不能如此順利的進來和所有頭領會面。

傅宏遠留不留這一千人,今晚都是無法看住翡翠礦場的奴隸曠工,倒不如說只有像他想的那樣。

一開始就絕了護礦軍的後顧之憂,才能真的救翡翠城於水火,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家宰之位。

機關算盡的黃公巢同樣沒算到給機會的不是別人是四年來對即墨仁厭惡無比的即墨大夫。

反掌之間,東西兩衛護城軍翻臉無情,姐姐被賜死,聞衡被抓,自己也淪為階下囚,從大權在握到功敗垂成快的恍如一場幻夢。

得到消息的郁甘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直到今天早上,他還在猶豫是把這些黃公巢以權謀私囤積起來的兵器給新家主做投誠禮,還是自己亡命天涯。

這不是他對黃公巢多忠誠不捨得背叛他,雖然他們私交確實非常好。

而是在當前的時代,一個人的名聲不單單關乎到自己,也關乎自己的子女和家族,你要就是個奴隸就當我沒說。

出賣友人,背主求榮這種事,心裡想想就算了。真做出來,社死的就不是自己,一死就是一大家子,上下三代,好名聲比命還要金貴。

這幾天郁甘常常想,這要是個道德淪喪的季世就好了,自己就不用背著這麼大的人設壓力在這比千金還重要的幾天里猶豫不決。

萬幸今晚翡翠城的這場大火,給了他一個維持人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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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推翻九鳳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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