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的女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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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莉的職稱批下來了，她評的是「助理編輯」，廳里就可以批。我評的是中級，需省科干局備案，大約還得一段時間。郎琅一早來，強笑著向肖莉祝賀。肖莉早知道了，只是覺得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也顯不出個誰好誰壞來，要有大家都有，要沒有大家都別有，而今郎琅沒有，自己有了也覺沒意思。聽她道喜，半晌方悻悻地道：「我覺著也沒什麼意思。」
郎琅知道她的心思，心裡感激，卻也傷情，便一笑，自己把話岔開了。我聽著她們的對話，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一聲不吭，不說話總比說錯話勾起傷情好吧。
下午，郎琅沒有來，一打聽，才知道她又病了。接著便聽到一個消息，說要整頓編輯部，說沒有職稱的不能在編輯工作。我和肖莉聽了，都替郎琅擔心難過，不知她聽到會怎麼想？
第二天，我和肖莉商量著去看郎琅，還沒去，她來了。進門就奔她的辦公桌，沒事人兒似的坐下，拿面小鏡子理頭髮。理著理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奇怪地看肖莉，又看我，問道：「你們怎麼了？」
我和肖莉對看一下，沒有說話。
她把小鏡子一丟，站起來，強掙出一個笑，說：「是不是為我的職稱的事兒，算了吧，別管了！操那麼多閑心幹什麼。我早沒事兒了，你們更別往心裡去。吃糖吧，消消火，也順順氣。」說著，一人丟過來一塊大白兔。
我注意她的兜是癟的，知道再沒有了，就說牙痛，把那塊糖丟還給她。她又丟給我，說這個你吃，我和肖莉兩人吃一塊。說著，拿個小刀，把那塊糖切成兩半，與肖莉兩人一人一半。
一個上午，我們盡量找話說，然而任何話題扯幾句就沒了。千方百計要迴避的職稱問題，卻偏偏能從完全不相干的話題中引出來。沒辦法，好像有鬼纏著似的。終於，還是她先開口點破：「行了，你們別憋著了，想說什麼就說吧，反正已經這樣了，我也想通了，沒事兒了。釋迦牟尼曾經教訓眾人：對過去的事要煩惱，對未來的事要煩惱，那你們將變成一根枯草。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善於忘記。善忘就不會有煩惱。過去的事兒，只要一過去，我就忘腦後了。比如鋼筆、鞋後跟什麼的，一轉眼就忘。轉干、職稱，比鋼筆鞋後跟大點兒，要過一夜才忘。現在已經過了一夜了，我已經不記它了。我還不想立即把自己變成一根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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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莉的職稱批下來了，她評的是「助理編輯」，廳里就可以批。我評的是中級，需省科干局備案，大約還得一段時間。郎琅一早來，強笑著向肖莉祝賀。肖莉早知道了，只是覺得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也顯不出個誰好誰壞來，要有大家都有，要沒有大家都別有，而今郎琅沒有，自己有了也覺沒意思。聽她道喜，半晌方悻悻地道：「我覺著也沒什麼意思。」
郎琅知道她的心思，心裡感激，卻也傷情，便一笑，自己把話岔開了。我聽著她們的對話，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一聲不吭，不說話總比說錯話勾起傷情好吧。
下午，郎琅沒有來，一打聽，才知道她又病了。接著便聽到一個消息，說要整頓編輯部，說沒有職稱的不能在編輯工作。我和肖莉聽了，都替郎琅擔心難過，不知她聽到會怎麼想？
第二天，我和肖莉商量著去看郎琅，還沒去，她來了。進門就奔她的辦公桌，沒事人兒似的坐下，拿面小鏡子理頭髮。理著理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奇怪地看肖莉，又看我，問道：「你們怎麼了？」
我和肖莉對看一下，沒有說話。
她把小鏡子一丟，站起來，強掙出一個笑，說：「是不是為我的職稱的事兒，算了吧，別管了！操那麼多閑心幹什麼。我早沒事兒了，你們更別往心裡去。吃糖吧，消消火，也順順氣。」說著，一人丟過來一塊大白兔。
我注意她的兜是癟的，知道再沒有了，就說牙痛，把那塊糖丟還給她。她又丟給我，說這個你吃，我和肖莉兩人吃一塊。說著，拿個小刀，把那塊糖切成兩半，與肖莉兩人一人一半。
一個上午，我們盡量找話說，然而任何話題扯幾句就沒了。千方百計要迴避的職稱問題，卻偏偏能從完全不相干的話題中引出來。沒辦法，好像有鬼纏著似的。終於，還是她先開口點破：「行了，你們別憋著了，想說什麼就說吧，反正已經這樣了，我也想通了，沒事兒了。釋迦牟尼曾經教訓眾人：對過去的事要煩惱，對未來的事要煩惱，那你們將變成一根枯草。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善於忘記。善忘就不會有煩惱。過去的事兒，只要一過去，我就忘腦後了。比如鋼筆、鞋後跟什麼的，一轉眼就忘。轉干、職稱，比鋼筆鞋後跟大點兒，要過一夜才忘。現在已經過了一夜了，我已經不記它了。我還不想立即把自己變成一根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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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莉的職稱批下來了，她評的是「助理編輯」，廳里就可以批。我評的是中級，需省科干局備案，大約還得一段時間。郎琅一早來，強笑著向肖莉祝賀。肖莉早知道了，只是覺得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也顯不出個誰好誰壞來，要有大家都有，要沒有大家都別有，而今郎琅沒有，自己有了也覺沒意思。聽她道喜，半晌方悻悻地道：「我覺著也沒什麼意思。」
郎琅知道她的心思，心裡感激，卻也傷情，便一笑，自己把話岔開了。我聽著她們的對話，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一聲不吭，不說話總比說錯話勾起傷情好吧。
下午，郎琅沒有來，一打聽，才知道她又病了。接著便聽到一個消息，說要整頓編輯部，說沒有職稱的不能在編輯工作。我和肖莉聽了，都替郎琅擔心難過，不知她聽到會怎麼想？
第二天，我和肖莉商量著去看郎琅，還沒去，她來了。進門就奔她的辦公桌，沒事人兒似的坐下，拿面小鏡子理頭髮。理著理著，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奇怪地看肖莉，又看我，問道：「你們怎麼了？」
我和肖莉對看一下，沒有說話。
她把小鏡子一丟，站起來，強掙出一個笑，說：「是不是為我的職稱的事兒，算了吧，別管了！操那麼多閑心幹什麼。我早沒事兒了，你們更別往心裡去。吃糖吧，消消火，也順順氣。」說著，一人丟過來一塊大白兔。
我注意她的兜是癟的，知道再沒有了，就說牙痛，把那塊糖丟還給她。她又丟給我，說這個你吃，我和肖莉兩人吃一塊。說著，拿個小刀，把那塊糖切成兩半，與肖莉兩人一人一半。
一個上午，我們盡量找話說，然而任何話題扯幾句就沒了。千方百計要迴避的職稱問題，卻偏偏能從完全不相干的話題中引出來。沒辦法，好像有鬼纏著似的。終於，還是她先開口點破：「行了，你們別憋著了，想說什麼就說吧，反正已經這樣了，我也想通了，沒事兒了。釋迦牟尼曾經教訓眾人：對過去的事要煩惱，對未來的事要煩惱，那你們將變成一根枯草。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善於忘記。善忘就不會有煩惱。過去的事兒，只要一過去，我就忘腦後了。比如鋼筆、鞋後跟什麼的，一轉眼就忘。轉干、職稱，比鋼筆鞋後跟大點兒，要過一夜才忘。現在已經過了一夜了，我已經不記它了。我還不想立即把自己變成一根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