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亂葬崗
沐晨有些無語,論起奇怪的事,還得從半個月前隨著師傅去了一次鄉里說起。
當時師傅幫一個村戶做一個法事,村戶姓王名二。
據說王二的老爺子去世時候蹊蹺,近半個月縮在屋角,不言也不進食,也不搭任何人的話,只是盯著眼前的空地,似得了失心瘋一般。
半個月後,同住一屋的王二起床發現老爺子身子已是硬邦邦的。掀開被子發現老爺子眼窩深陷,乾癟的皮膚包著玻璃彈珠般大的眼珠子。萎縮的臉皮拉扯著嘴唇,露出長期抽大煙熏的漆黑的板牙。胳膊暴露出來的皮膚泛起一塊塊黑斑,細看是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孢子。全身上下脂肪被抽光似的,就剩一張皮緊緊貼著骨頭架子。
王二嚇得一激淋,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動也不敢動,只覺得脊樑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他緊緊閉著嘴巴,腮幫子綳的緊緊的,抑止住了正要發出來的叫喚。
半晌,王二緩過神來,琢磨著給老爺子辦喪事。按照村裡的習俗,家裡人去世應當做法事,守夜,盡完孝道方可入葬。於是王二找了村裡專做法事的人,不料人家剛進門,就像遇見瘟疫般,急忙退去,連道:「做不了做不了!」王二不信邪,又從附近的村找了幾家做法事的,也是一般情況。
幾日下來,擺放在屋內的遺體開始散發燃燒發酵襪子的惡臭,於是王二想著租個水晶棺材保存下遺體。跑到鎮上一番打聽下來,捂著錢袋面露難色。
王二年近四十,光棍了大半輩子,跟著老父親住在一間黃土壘的土屋裡,爺兒兩靠著政府救濟分下來的幾畝地倒也能勉強維持生計。
店老闆看著王二窮酸樣不耐煩地揮著手,趕蒼蠅一般將王二『請』了出去。
無奈之下,王二回到村裡想著求助村裡人,不料人人都避著他。看著他的眼神毫不掩飾地畏懼與嫌棄。
「小兔崽子,快回來!你一個小孩子亂湊什麼?」一名村婦捂著口鼻帶著娃路過王二家門口,回頭卻瞅見自家娃湊到王二家門口往裡張望,一時變了臉色也不敢大聲呵斥,急急忙忙把孩子拉扯回來,狠狠地往娃娃屁股上拍了一下,在娃娃的哭鬧聲中匆匆離開了。
最後,還是住的不遠的張瘸子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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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為王二搭上了師傅這條線。老頭子本著行善積德,福有攸歸的心思,略有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等到沐晨和師傅趕到村裡的時候,已是日漸歸西,村子里的路就像幼兒寫的字一般,歪歪扭扭,左東右拐。
老道伸了伸手,收住衣袖,右手裝模作樣掐了掐,滿臉自信往前踏步而去。
沐晨乖巧跟著師傅,眼瞅著路越來越偏僻。不由得狐疑道:「老頭子你是不是不知道路。」
「胡說,本道掐指一算,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老道有些臉紅。
沐晨看見一位坐在路邊的老太太,便拉了拉老道,努了努嘴,沐晨上前問路。
順著老太太指的方向找到鄰里街坊,打聽下來發現王二一早便出了門。
沐晨隨著老頭子尋到亂葬崗,發現王二自顧在村外亂墳崗選了一片空地,呼哧呼哧挖了一人高,三尺來深的坑。
沐晨暗自打量著王二,王二面相憨厚,幹活的身板,露出來肌肉線條不似擼鐵的明顯,但也結實渾厚。王二看到沐晨一行人來了,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赤著腳,用白布裹著一具枯瘦的屍體,小心翼翼的把屍體放入坑中。
「宋大師,謝謝您嘞,俺想著您會來,一大早就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把事做好了。」王二薅起衣領,擦了一把額頭混著泥土的汗漬。
老頭子瞄了一眼白布,嗯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你家爺子走得有些蹊蹺啊。」
王二面露尷尬之色,連道:「俺爹或許就是生病了罷。」
「你家老爺子去世前可有遇到什麼人或者去過哪裡?」老頭子躊躇了一會,終歸還是問出聲來。「既然本道接了這白事,規矩還是要立的,免得不明不白沾上了什麼髒東西,也好有個防備。」
「你說呢?」最後一句卻是轉向沐晨。
沐晨心領神會,說道:「我家老爺子可是為你著想,做白事也是要分情況的,倘若有些貓膩,弄不好咱兩都得填進坑裡頭。」
王二聞言,皺著眉頭,杵著鐵楸,從口袋裡掏出一袋煙來,順手發給老道士一根,恭敬的給老道士點上。老頭子吸上一口煙,也不說話。
王二緩緩把煙送到嘴邊,淺淺吸上一口,卻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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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好久才吐出來。「半個月前俺爹路過這裡撿到了一個不該拿的東西。」不等道士發問,又補充道:「是一個金鑲玉的吊墜,下過一場大雨後露了出來。上面有個金絲勾勒出的字,至於寫得是什麼,俺也不知道。」
「那個玉呢?」沐晨第一時間感覺到問題可能出在那塊玉石身上。
「俺也不知道,俺本來還尋思去向爹要來,當典了補貼家用,俺去找的時候卻哪兒也尋不到。」
感覺到線索可能斷了,老頭子猛抽了一口,丟下煙屁股:「也罷,事先與你說好,你家老爺子辦不得喪事,今日之後每逢七日之夜不得離開屋到院子里,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方罷。」
說完,老頭子目光灼灼地盯著漢子。王二忙不迭地答應下來。
老頭子神色稍緩,取出事先備好的黃紙一應雜物,幫大漢置辦起道場。也不怪這次老頭子行事謹慎,哪有常在河邊走不濕鞋的道理,何況這次碰見的去世者屍身如此古怪。
「沐晨,你站我左側,萬不可接近土坑,生人之氣不可衝撞屍身。」老頭子側著頭吩咐道,見沐晨杵在一邊疑惑著看著他,按耐著性子,解釋道:「自古就有一種說法,便是人死後,雖五臟六腑俱寂,魂歸去但魄不得離身,鎖在軀殼裡,此事外界的任何干擾都是對軀殼內的魂魄折磨,尤其是觸碰臉頰易滋發怨氣。」
見老頭子說的煞有介事,沐晨連忙乖乖站在一邊。
等到老道士將一應事物備好,西方的太陽忽地變暗了,只剩下一縷染黃的裙擺仍拖在地上。像把四周的錄音機打開了般,參差不齊地響起各類蟲鳴。
香爐內,梵煙裊裊,法事做了一半。沐晨站在一旁兀自有些心煩意亂,倏忽刮來一陣陰風。身上曬著陽光卻讓人感覺從頭到腳澆下來一盆涼水。強烈的反差使得沐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眼角瞅見裹屍布猶如氣球似的,被風吹漲了起來,嘩啦作響。一隻黝黑萎縮的手露將出來,乾巴巴的手指猶如暴晒過的魚乾,蜷縮著似乎握著某物。
燃燒的香火,掙扎地亮了一下,迴光返照般冒起一股濃煙熄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