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入元

黑暗如潮水般正在侵蝕這個世界，我走出房間，走到銀白色月光下。儘管那光冰冷刺骨，也好過那令人絕望的，月光抵達不到的，黑洞般的角落。

熟悉的街道，也是陌生的街道。我盲目追尋著什麼，卻又不知道具體目的。這裡的時間彷彿停滯，我走了兩天，兩周，兩個月……那該死的月亮始終掛在空中，一動不動。而我，也被困在這天煞的賽博城中。

從雜貨鋪到樓宇天台，從街角到商場餐廳，從下水道到廣場花園，賽博城的每一個角落幾乎被我搜遍，卻始終找不到一個人。

老天啊，誰能告訴我人都去了哪兒！？

我想逃離這個詭異的城市，走到城外，被濃重的黑霧擋住了去路。這東西環繞著賽博城，就像一堵牆一樣將賽博城圈了起來，也讓我困在其中。

我沿著黑霧一直走，走了一圈走一圈。某一時刻，天空中飄下絲絲細雨。雨水打濕了我全身，順著頭髮、臉頰、衣服的褶皺處流到地面。

我沒有因此停下腳步，繼續尋找著賽博城的出路以及那些連根毛都沒留下的居民。很快，我走到一片銀色月光下。這種月亮地兒零散分佈於無建築物遮擋的各處。如果把黑暗看做一片海洋，這些月亮地兒更像是一座座島嶼。

月光下，我看清了周圍的雨水。不對，那些是不是雨水我也不確定。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暗紅色的雨水，它們更像是……血。

我躺在樓頂的天台，不知過了多久，看見一束強光從月亮中射下來，在月亮與大地之間胡亂擺動。

我直起身體，好奇地望了過去。我仔細觀察那月亮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裡面突然出現一隻大眼睛，或者應該說是一隻大眼睛透過月亮，看向這個世界。

遠處的空中逐漸出現一道道裂痕，由小變大，最後橫跨整個賽博城上空。隨之而來一聲聲玻璃破碎的巨響，那裂痕背後是無盡的黑暗，虛無的黑暗。

我被一股力量吸進黑暗中，突然光芒流轉，視線內場景不斷變化，最終定格在老湯姆的手術室。

老湯姆正左手拿著一個手電筒，右手掰著我一隻眼，查看我的瞳孔。白光晃的我眼球發漲，心裡隱隱升起一股燥熱。

「別瞎晃了！」我推開他，從床上坐起來。「我怎麼在這裡？」

我腦袋亂極了，完全想不起來之前幾天發生過什麼。

老湯姆把手電筒放下，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含笑道：「你這小子哪來的這麼大潛力。紅色靈氣居然要在金色之上。那場戰鬥太殘酷了，沒想到當初我們追查的小丑病毒會引起這樣的動蕩！哦，對了，你失憶了，應該不記得在未來世界發生了什麼吧？」

「未來世界？」我有些茫然地看著老湯姆，想從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看出點什麼。

老湯姆變魔術般地從手裡拿出一個小玻璃瓶，瓶里裝著透明液體。這東西我很熟悉，就是老湯姆利用他的靈能力製造的記憶藥液。

我抵觸地擺擺手。「別人的記憶我可不想體會，我自己的還不知道怎麼找回來。」

「傻小子，這就是你的！你現在隨然失憶了，但每個人的記憶會在潛意識中留下痕迹。我使用靈能力，提取了你潛意識中對應丟失的那些記憶碎片。經過整合只做了這瓶記憶藥液，喝了后你就能找回丟失的記憶。你知道製作這瓶藥水要耗費多少靈力嗎？」

我沒顧得上老湯姆的問題，我隱約感覺記憶中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召喚我。我搶過他手中的記憶藥液，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這一小瓶藥水帶給我的記憶，就像洪水一樣頃刻間充斥我的大腦。我的五感在這一刻全部失靈，因為它們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那失而復得的記憶上。那些驚心動魄的戰鬥畫面，再次將我拉回到那個「未來世界」……

上官琳娜被無數獸屍圍攻，她的靈氣已經枯竭，只靠著身體的強悍在硬撐。內城裡的上官衡推開刻川，準備營救上官琳娜，臉上的決絕表情代表了他的決心：拚死也要救出大小姐。

不過，我並沒有把救人的機會讓給他。上官衡可能是因為靈氣消耗太大的緣故，他的動作明顯較之前慢了很多。在他剛邁出第一步時，我已經衝出內城，衝出傘，釋放出我的金色靈氣，圍成一個能容納兩個人的靈氣護盾。

我衝到上官琳娜面前，擠開攻擊她的獸屍，把她拉進我的靈氣護盾。我緊緊抱住她，擔心她哪怕受到一點傷害。

我的靈氣護盾看上去是金色，實際上是比金色更加堅固的紅色靈氣創造出的。在護盾的保護下，獸屍的攻擊完全傷不到我們。而我們也無法逃出獸屍的包圍圈。它們一波波瘋狂攻擊著我的護盾，一波累了就換另一波，無窮無盡，要與我倆耗到底。

突然，我們面前的幾隻獸屍猛地被一股力量猛然扯開，騰出一個不寬的通道。上官衡一隻手伸到我面前。

我拉住上官琳娜，又握住上官衡的手，努力向他靠攏。

周圍的獸屍十分煩人，不斷攻擊我們。上官衡雖然可以抵抗還擊，但他的靈氣畢竟不如我，所以在防禦上偶爾會被最強戰力的獸屍攻破。他的靈氣護盾破了幾次后，已經很難再形成。

上官衡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我與上官琳娜拋向內城。我們落到安全點后，他已被密密麻麻的獸屍淹沒。

片刻后，那些圍攻上官衡的獸屍逐漸散去，轉而攻擊內城傘。而原本上官衡站著的位置，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不！衡叔……」

上官家族的人哭喊著，哀嚎著，悲痛不已，上官琳娜眼角也汩汩流出淚。她太虛弱了，就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無聲流著淚。

獸屍們開始攻擊內城的傘，阿西娜動員所有聖靈者向傘輸送靈氣，使其保護內城不被攻破。獸屍的攻擊落在傘的金色光罩上，泛起微微波光，偶爾會有些許震動。總體上讓人感覺很安全。

上官琳娜對阿西娜揮了揮手，叫到身邊。用只有周圍幾個人才能聽到的細微聲音說道：「疫苗研究得怎麼樣？要儘快，我們時間不多了。」

「差不多快完成了！」阿西娜扶起總司令。「我馬上去研究中心確認。」

上官琳娜微微點頭，她將我們一眾高等級聖靈者都叫到身邊，用輕微的聲音說道：「我需要五位聖靈者隨我一同進入元宇宙，哪位願意？」

刻川與薩爾幾乎是同時答應，我也點頭挺身而出。隨後是零零散散幾聲應和。

最後確認由我，刻川，薩爾，還有兩位上官家族的聖靈者，與上官琳娜一同進入元宇宙。剩下的聖靈者全力以赴，為傘輸送靈氣，保證眾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