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暴露
談辭的家是一間狹窄擁擠,還常常斷電的一居室。說是家,其實也沒什麼歸屬感,他覺得自己像是浪人,不知何時就會離開。
其實這樣也不錯誒,如果真的有一天他死在了某個地方,不會有葬禮,也不會有帶著康乃馨的人站在墓碑前哭泣,一切都會被一場痛徹的大雨埋葬。
門開了,窗戶微敞著,窗帘隨風而舞,陰影投射在地板上。
談辭試探著打開燈,而後重重的坐在床上,他面前的一整面牆,完全被密密麻麻的便簽和照片覆蓋了。裡面的很多照片都是未經打碼的行兇現場,一個正常人看上一眼大概就要反胃,而談辭將這些掛起,一看就是很多年。
這些都是他這些年收集的證據,其中有很多行兇的神仆都死在了他的手中,但很可惜沒有……沒有一個是當年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
漆黑的窗外,躍動著一抹同樣漆黑的影子,它靈巧的從窗戶的縫隙鑽了進來,是一隻渾身黝黑,沒有一絲雜毛的貓。
「黑黑,你回來了?」談辭由衷一笑,在這一刻,他笑容充斥著很少流露出的溫暖,柔意盎然。
神話中的阿爾忒彌斯是月與狩獵女神,作為她的使徒,談辭獲得了可以和動物簡單交流的能力。黑黑是他的貓,也是他在這座城市的眼線,如果有神仆出沒,小貓會第一時間來通知談辭。
黑黑在談辭腳邊蹲下,臉上是擬人的期待表情,會意的談辭起身去拿了一罐貓罐頭,「拿這個來交換你的情報,如何?」
隨後,小貓開始喵喵喵的說些什麼,而談辭的表情也由輕鬆變得凝重。
「你是說,一個拘神所的女孩被神仆盯上了?」談辭皺起了眉頭,拘神所的人這兩年一直在跟蹤他的蹤跡,如果貿然去救,很可能會暴露自己掩飾很好的身份。
拘神所的內部不是沒有神仆的存在,如果這個女孩是神仆,那麼不排除這是一個圈套,逼迫自己現身。
可……談辭的視線轉向那滿牆的照片,每一張都意味著生命的凋零,他似乎置身於每一件慘案的現場,閉上眼,就能聽到逝者的悲慟。
做不到,他沒法做到對一個鮮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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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死袖手旁觀,他算不上什麼好人,可有些事,如果你選擇避而不見,就連自己也會討厭自己。
「不管了,總之,先去看看。」談辭深吸一口氣,俯身拍了拍黑黑的小腦袋,「小傢伙,等我回來。」
黑黑用爪子將他的手扒拉掉一邊,一副莫挨老子的高貴表情。
談辭不在意的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一支煙,熟練的點燃煙絲,深吸了一口。
「既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就將一切交給直覺吧。」談辭咬了咬牙,似乎是在堅定決心,來不及套上外套,奪門而去。
小蘭現在只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只是在所里幫忙整理文檔資料,晚下班了那麼一小會兒,就遇到了她這輩子再也不想遇到第二次的神仆。
「你還能跑去哪兒呢,小寶貝兒?」
身後的聲音像是十萬根刺骨的針齊齊扎在小蘭的脊椎,嚇得她冷汗直冒,剛剛緩下的步伐,又快了起來。
她的確已經跑無可跑了,前面是令人絕望的死胡同,小蘭不爭氣的啜泣,但很快她意識到這隻會讓眼前這個變態興奮后,便用手使勁捂住了嘴。
追著她腳步而來的,是一個披著骯髒外套,鬍子拉碴的男人,那模樣只差把痴漢兩個字貼在腦門兒上了。
而更恐怖的,還是從男人背部生長出來的細長觸手,在半空張牙舞爪。
「你還穿著拘神所的衣服,太棒了,這更令人興奮……」男人擦了擦口水,一步步的逼近。
恐懼令小蘭忘記了呼救,她機械式的後退,眼前的男人變得虛晃,腦海里無數記憶一涌而來,胸膛也被恐懼填充的快要爆炸了。
男人猛撲而來,就在小蘭絕望的閉上眼,準備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時。一股似曾相聞的煙味從空氣中傳來,隨後便聽到男人一聲慘叫,血噴濺了她一臉。
「你沒事吧?」一個陌生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氣喘吁吁的。
「沒……」小蘭睜開眼,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
青年點點頭,「那就好,你先站在這兒別動,我很快就會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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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神仆,幹嘛要幫這些拘神所的人!」男人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剛才談辭的攻擊雖然沒對他造成什麼傷害,但那麼重的力道,只有神仆才能打出!
「你說的沒錯,可能只是吃飽了撐得。」
「找死!」男人背後的觸手如一道道利箭射來,窄巷這樣的地形,面對如雨點般的攻勢,可以說是無處遁藏。
但談辭本來就沒打算退,他大踏步向前,指尖便是利刃,將那些觸手一根根的斬斷,撕裂。
「這是你逼我的!」男人赤紅的雙目代表了此刻他已經在瘋狂的邊緣,顯然,他想要獻祭掉自己的生命,向神明換取全部的力量。
「完了……」小蘭絕望的小聲說。
談辭卻忽然停了下來,擺出彎弓搭箭的姿勢,小蘭揉了揉眼睛,她沒有看錯,這個陌生青年的手中既沒有弓,也沒有箭,可體態姿勢有是那麼的標準。
也難怪小蘭懷疑,是不是自己瞎了。
而在男人眼裡,看到的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景色。談辭的背後飄然著一尊蒙著面紗的華麗虛影,雖然看不到面容,也可以斷定那是個絕美的女人,頭頂戴著桂冠,穿著古典優雅的長袍。
她兩隻手分別虛搭在談辭肩膀,幫著他拈弓搭箭,微微睜眼,那是何等銳利的眼神?簡直就像是雪夜拔刀時,月照寒芒。
箭矢射出,頃刻間洞穿了男人的頭顱,巨大的衝擊力帶著那具斷氣的屍體飛出了小巷,摔在了馬路上,拖出長長的血跡。
「好險……」談辭自語,雖然使徒契約在使用力量時不需要獻祭,可每一次發動,對於身體的五臟六腑都是難以修補的損耗,就跟慢性死亡差不多。
談辭轉身望向短髮女孩,女孩也在向他跑來。談辭其實在看到女孩時心裡就踏實了不少,看女孩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一看就是個剛入職的新人,自己只要隨便說兩句,再加上救命恩人的身份,應該會很輕鬆糊弄過去。
然而女孩開口,談辭驚得險些沒站穩。
「你就是近年來一直在暗處獵殺神仆的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