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村一
最後一絲光線搖搖欲墜的掛在天邊,沿著農田泥濘的小路,走近了一個穿著一身旅行裝備的年輕人,他看著二十齣頭,滿臉的狼狽。
年輕人擦了擦額頭的汗,突然面上浮現出了驚喜的表情。
小路的盡頭,依稀可見一座村落。
年輕人加快了腳步,進入了村子。然後他發現這裡不見一個人影,更聽不到人說話的聲音。
年輕人奇怪這裡的村民休息的如此早,要不是家家戶戶門前有燈光亮著,他會以為這是一座廢村。
第一家是一棟白色的兩層小樓,他背著自己的包上前去敲門。
這家的門前種著兩棵比樓房還高的老樹,樹上掛著兩盞大紅的燈籠,映得牆壁上一片錯雜的紅色樹影。
拍了幾下門,沒有人答應。
他看看低矮的院牆又叫了幾聲:「有人嗎?我是過路的,想問個路!」
屋內隱隱有些聲音,但年輕人又等了一會卻還是沒人開門。
年輕人心裡越發奇怪,他站在門前打量四周。
家家門前亮著昏黃的燈,沿著主路向著更黑暗的地方延伸,盡頭似乎也有兩點如此處般的紅光,但看不清楚。
沒有人聲,沒有犬吠,鳥鳴,甚至風聲都微弱的如同低語……
年輕人抱著手臂,感到有涼意順著背脊爬上來。
這個村子給人的感覺太詭異了,他不想再往裡處進,但後退又是一片荒野,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人煙。
此時最後一點光線終於消失,入夜了。
年輕人將包帶拉緊終於下了決定,他要翻進院子里,哪怕靠在門邊也比呆在外面要強。這個村子里的人如此迴避黑夜,誰知道夜晚的來臨會帶來什麼。
大不了明天天一亮再翻出來。撿了幾塊石頭墊在腳下,年輕人輕巧的攀上了院牆。
他呼了一口氣,撐著牆頭剛想跳下去,低頭一看,牆邊竟有兩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他。
年輕人下意識的往後一仰,幸而他反應快,用腿扒住了牆,手也死死抓住才沒有一頭栽下去!等他重新穩住了身體,再看去,那雙眼睛消失了。
心臟撲通撲通跳個沒完,年輕人喘了一會才跳下去。他靜靜的看著那邊貼著門神的內屋門,靠著牆邊閉眼休息。
夜裡,年輕人依稀聽到風聲突然急了起來,其中又夾有鳥兒翅膀的扇動聲,但那聲音出奇的大,好像就在他耳邊似的。
但他太過疲憊,只是抱緊了包,繼續的睡了下去。
第二天年輕人在屋裡響起動靜的瞬間驚醒,慌慌張張又翻了出去。他抓了抓頭髮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這才上前拍門。
這次很快便有人來應了,開門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看到年輕人很是驚訝。
看得出這個村子很少有外人來。
年輕人無害的笑著,一點也看不出剛做了梁上君子的慌亂,「你好,我是徒步旅行的,想問個路。」
女人愣愣的點了點頭,年輕人便問怎麼去能打到車的公路。
「那可遠了。」女人探出身指了個方向,「沿著這條路往前走,見著三條岔路,走中間那條,再過個橋,然後走左邊的路,走到頭就到了。」
女人的地方口音本就讓年輕人聽著有點艱難,更別說這左拐右拐的了,他腦袋都大了。
「是不是有點繞,小夥子,你聽懂了不?」女人也看出年輕人臉上的為難。
「呃,能不能麻煩您帶個路?」
女人猶豫了起來,這時又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老人,女人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跟老人說起話,應當是在解釋。
老人點點頭,看向年輕人溫和的道:「我會帶你去找車的,小夥子別急,先進屋來歇歇吧。」
年輕人頓時感激的不行,連聲道謝。
「不知道您怎麼稱呼?我的名字叫冉再。再見的『再』,去掉一橫的『冉』。」
「是個少見的姓呢。」老人笑道「我是這個村的村長,姓孟。」
互相介紹完后,老人又說送他可以,但自己呆會有重要的事情,想讓冉再等到下午再走。
冉再道:「不知道是什麼事,或許我可以幫些忙。」
他的言辭懇切,村長推辭了一會便也答應了。
村長帶著冉再沿著昨晚看起來頗為陰森的那條小路一直走到了盡頭,果然看到掛著一對大紅燈籠的建築。但這處的建築很古怪,像是廟宇的結構,但裝飾卻卻不是什麼神佛,而是一些造型古怪的鳥紋。
除了門口外,屋內也掛著許多的紅燈籠,幾乎掛滿了整個天花板。
屋內此時擠滿了人,冉再本就在奇怪一路上為什麼不見村民,原來他們一大早來了這裡。
村長一走近人群便散開了一個口子,露出的中間的情景,一個半人高的檯子上坐著一個普通的中年女人,女人身上裹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黑布,那些布雖然隱約有衣服的樣式,但實在太寬大了,女人幾乎被掩埋起來,只露出一張臉來。
女人一臉疲憊,看到村長來了便鬆了口氣的模樣道:「村長,我能回不了。」
村長點了點頭,旁邊的人群里便走出來一個男人將女人攙扶了下來,女人從那堆「衣服」里掙脫出來費了不少功夫。剩下的衣服依舊堆在檯子上,幾乎看不出是不是少了人。
村長又道:「好了,這兩天大家都放鬆放鬆吧。」
村民們便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吵嚷著散了。有注意到冉再的來問是誰,村長就介紹了兩句,是過路的,下午就走。
有兩個村民主動要留下來幫忙,村長搖搖頭,指了指冉再。
等人走完村長才開始讓冉再幫忙,先是取了燈籠熄滅,又將檯子推到角落裡。
冉再看了剛才的一幕,心裡已經是一肚子的疑問。他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猶豫了一會還是問起村長。
「這是你們的什麼節日?看起來好特別。」這類地方風俗冉再也見過不少了,無非是祭祀地方小神之類的。
村長正掃著一地的飛蟲屍體,聽罷很平常的回他:「也不是什麼節日,只是隔三差五的一場活動而已。」
「活動?那是為了什麼呢?」
村長抬頭看著冉再,笑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告訴你也沒什麼。」
村長拿了新蠟燭換下舊的,倒是耐心的給他講解了。
他們這個村子的風水不太好,幾十年前經常有人在夜裡遇到古怪的事情。
比如有人感覺在走夜路的時候背後有東西跟著,但回頭卻又什麼東西都看不到,或者在樹梢上看到女人頭,然後突然從天上掉下血來等等,讓村裡人都不敢在夜裡出門。
後來村裡請了高人來,高人說是夜煞,於是設了陣法鎮壓。但是高人說夜煞會隨著時間越積越強,陣法便也需加強。夜煞屬火,最好的辦法是以女人本身的**之氣相剋。從此他們便會隔個三五天的就讓村裡女人來這裡守上一夜。
「那這樣對她們有什麼害處嗎?」
「大的害處肯定沒有,最多會傷神一些,養個一天半天的就恢復了。」
冉再眨了眨眼:「那要是停下了供奉會怎樣?」
「積壓了那麼久的夜煞突破陣法,大家都得遭殃。」
村長的目光看向靈台上立著的幾個牌位,他的表情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不算愉快的往事。
冉再發現那些牌位上的漆色都有些脫落,字體也不甚清晰,牌位前更沒有香爐供奉。
真是奇怪。
冉再心中湧起了熟悉的愉悅和激動,他這才明白原來這裡就是他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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