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食四

血食四

兩人將杜若抬進樓下的車裡安置好,陶化從車裡拿出一個黑色布包,一邊詢問情況一邊給了他一個黃色錦囊。

冉再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滿滿一袋形狀不一的石頭,看著就像普通的玉石,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每一個上面都沁著一點妖異的紅痕。

「你可省著點用,這些我足足攢了小半個月。」無門無派的半吊子不是一般可憐,什麼都得靠自己摸索和親手做。

「好吧,我會省著點的。」冉再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那鬼元氣大傷,恐怕構不成什麼威脅,重要的是那兩夫妻,你打算怎麼對付。」

陶化抬頭看著面前的建築,在黑暗中宛如一隻沉默的巨獸,「那男人的命留著,他活著對我們來說更好。但女人,不能留。可我們也不能親自動手。」

冉再長嘆一聲,抓了抓頭髮,「我最討厭善後的事了。」

陶化微微一笑,「你忘了我們有個寶貝在手。」

冉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車裡的杜若,「我以為你是要借他的煞氣。」

「做個目擊證人,對他之後的路也有益處不是。」

杜若一睜眼便覺得自己那裡都在疼,但是痛感卻又不強烈,如同皮膚下的悶痛,讓他感覺怪異極了。

在黑暗中躺了一會他的記憶才慢慢回籠,可恢復記憶后他反而更迷糊了。他一定是被襲擊了沒錯,還摔下了樓,為什麼現在他身上的感覺也沒那麼糟糕。

杜若把手伸向後背想摸自己的傷口,可是動作起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散發著香火味的車裡。他簡單觀察了一下,車子是最普通的款式,看著有些年頭了,隔層里放著一張駕駛證,上面的臉是陶化的。

所以救下他的人是陶化。

杜若的手能摸到背後的衣服確實被劃開了一條口子,但好像沒有摸到傷口。借著車裡昏黃的車燈他低頭看到自己的衣服也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血跡。

這是我的血嗎?這種出血量我竟然還活著?杜若摸索著開了車門,踉蹌的爬下去。

四周幾乎可以算得上伸手不見五指了,這在城市裡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杜若能感覺出有什麼不正常的事情正在發生。

在車的後視鏡里看了眼自己的臉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杜若覺得自己看起來也鬼氣森森的,至少臉色很像。

他嘗試著恢復自己身體的控制,做了幾個熱身,發現果真除了頭還有點暈外,其他基本正常。這顯然不是因為他恢復能力好,再好也不可能在瞬時治好輕微腦震蕩和起碼一掌長的傷口。

唯一能解釋這種情況的要麼他在做夢,要麼陶化那個半吊子道士,真的有些能力。那他現在的去處就可以合理推測一下,他一定是進入了樓里。

我真的在現實世界嗎?

杜若長嘆了口氣,算了,現在不是討論他破碎的世界觀的時刻,他得回去。

雖然沒見到那個攻擊他的東西長什麼樣子,但他隱約記得那個女人冷漠的臉。現在可以肯定那一系列的案件絕對和她脫不了干係,就算不談鬼神,一個已經手染鮮血的瘋子也足夠危險了,他不能放任陶化一個人面對,這是他的職責。

望著眼前沉默矗立的居民樓,杜若堅定的重新邁入大門。

在他進門的同時燈突然亮了起來,杜若被驟起的燈光晃到了,抬手擋了一下臉。燈光在突然亮起之後像是短路了一般,閃爍起來。

滋滋的電流聲和閃爍的燈光,這麼老套的場景如果是冉再肯定要先吐槽一番,但是杜若在恢復視力之後便很快調整了過來,提高了警惕。

他小心翼翼的踏上台階,借著短暫的燈光能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散落著符紙和紙張燃燒后的灰燼。

間或令人心驚膽戰的紅色痕迹。

就這樣一直走到四樓,走廊拐角處突然探出了一張臉,是房東,他面無表情,眼睛卻像要掉出來一般瞪大著看他。

杜若一時間猝不及防,後退了半步。

房東又繼續動作,慢慢伸出了半個上身,但那種幾乎和牆壁垂直的姿態,怎麼也不像正常人做得出來的姿勢。

杜若和他離得不遠,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房東靜靜看了他一會突然開口:「杜先生,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杜若板著臉看他。房東自顧自的歪了歪頭又道:「杜先生既然睡不著不如我們聊聊天如何。」

「不,我現在困了,想回去睡覺了。」杜若心裡想著你可千萬別過來,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牆壁后的身體是什麼樣子。

房東滯了一下,用非常陽剛的臉語氣幽怨道:「杜先生是嫌棄我不好看嗎?」

杜若很認真道:「不,我真的困了,要不您先忙?」

房東低下了頭,然後一陣奇怪的聲音響起,像是有人在玩魔方。

他再抬頭臉完全變了,從原來硬朗的方形變成了尖瘦的鵝蛋,但五官卻都擠在了一起,看起來更加慘不忍睹,已經沒有一點人樣了。

杜若皺著眉道:「要不你還是變回原樣吧。」

房東的臉開始劇烈顫抖,看起來像是被惹怒了。然後他露出來的所有皮膚都瘋狂起伏起來,片刻便收縮到只剩一張皮。

杜若看準機會抓著兩張剛才在地上撿的符紙衝上去,視死如歸的扔了出去。可惜他手法不太熟練,一張符紙輕飄飄落在了一邊,另一張碰到房東后爆發出白光后燃燒了起來。

火光蔓延開,房東乾癟的人皮立刻在地上絞動起來,像一條形狀怪異的蛇。

杜若退開,這時他才看清房東下身的樣子,那竟然是一片糾纏的樹根,更詭異的是樹根整體呈現出濃稠的血色。

它們拖在地上,紅色的根須連著已成干皮的房東,一邊還是看不到盡頭。詭異的讓人頭皮發麻,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異的腥香。

杜若顧不得上前去看那東西到底死了沒有,轉身便向樓上跑去。

五樓沒人,房東的家裡也沒有人,但屋子裡有非常凌亂且新鮮的血跡。他繼續向上,通往六樓的樓梯也有血跡,但是紅中帶黑,看著非常骯髒。杜若下意識避開那些痕迹,貼著牆邊走。

天台的門是虛掩著的,杜若這時才總算聽到了些聲音,是一個女人深重的喘息和水流的聲音。

他謹慎的推開了門。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滿是赤目的紅色,整個天台幾乎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全是血跡。

唯一乾淨的是中間一小塊地方,此時上面坐著一個垂著頭的男人。而他身後背對著杜若站著一人,白色上衣滿是骯髒的紅黑色。

杜若從身形判斷出站著的是冉再,坐著的是陶化。

他們對面再遠一點的地方,房東太太躺在地上,臉側向杜若,使他得以清晰的看到那張臉。

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貫穿額頭劃過嘴唇直到下巴,幾乎使得整張臉被對半刨開了。但她沒有死,她的胸膛依舊微微起伏著,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喘息,手中虛虛握著一把沾滿血跡的長刀。

一團扭曲的黑影蹲在女人身邊,長長的指甲搭在她身上,全都戳進了皮肉里。

「冉再。」

杜若輕輕叫了一聲,想知道唯一看不見臉的冉再情況如何。

冉再聽到聲音偏了偏頭,隨意的甩了甩手。

一張符突然在他指尖燃燒起來,卻不是尋常橘色的火焰,而是詭異的藍白色。

陶化聽到聲音突然猛地抬頭對著杜若叫道:「閉眼!」

杜若下意識閉上眼睛,與此同時妖風突起,他抬起手臂擋在臉前,看不見后聽力便敏銳起來。他聽見在風聲中有火焰猛地燃燒起來的聲音,然後是怪物的嘶吼。

杜若微睜了一下眼睛,朦朧中只看見一片藍光。然後他的雙眼就像是被火燎了一下灼痛起來。

那痛苦讓他連忍耐都做不到,立刻慘叫起來蹲到了地上,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雙眼,並拽下他無意識扣住眼睛的手。

「冉再!」陶化嘶啞破碎的聲音在耳邊炸起「你想連我們一起燒死嗎?!」

陶化說完便鬆開手,雙手持劍擋在杜若身前。

冉再攤開手掌朝向他們,半垂的臉被藍色火光映的一片冰冷,陶化的聲音讓他的眼睛終於恢復神智,下意識的收回手。

火光這才半途消失,與此同時那個黑影帶著濃重的血腥氣逼近。陶化甩出短劍將它釘向地面,冉再趁機上前一隻手猛按住它頭顱的位置,青藍的火光從他手底重新爆起,食血鬼徹底化作無數黑煙消散。

一切過後冉再連手都沒收回,一頭栽倒在地上。

陶化看著冉再倒下自己也失力癱坐下去。杜若一手捂著受傷的眼睛,一手扶住他。

「好了,結束了。」陶化深吸了幾口氣,對杜若笑道。

「你沒事吧?」杜若勉強睜開眼努力想看清他。

陶化摸了摸額頭的汗,之前一切順利,他反倒是被冉再嚇了一身冷汗,「我沒事,報警吧。」

「你確定?」杜若看著四周一片狼藉。

陶化掀起衣袖,露出胳膊上幾道泛黑的傷口,「我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是他們倆夫妻合謀想害人。我相信警方的能力,將前面几案的痕迹和他們串連上不算很難。」

「而且她臉上那個可不是我乾的。」

杜若看出他傷口的不正常,皺了皺眉道:「你要不先處理一下吧。」

「好,你去把冉再拖過來,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杜若經他提醒想起了自己在下面遇到的那個怪物,「對了,呆會給你看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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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語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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