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生二十二

聽到那個聲音，徐式微猛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東方未晞？

徐式微剛想抬頭，突然想起來自己頭上還蓋著那塊紅布呢，冉再既然讓自己藏起臉來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她冒然暴露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不好的後果。

思及此，徐式微只能繼續低頭，透過胸前的那一點縫隙看著來人的腳。

「我的畫呢？」

對方又問了一遍，徐式微也徹底確認了那就是東方未晞的聲音。

她一時間既覺得奇怪，又覺得好像是在情理之中，這兩天東方未晞確實沒怎麼騷擾她。原以為他是失去了新鮮，誰能想到他居然就是那個被附身的人。

我該怎麼回答？或者說，我該不該回答？

該死，冉再只告訴她要做什麼，但對於過程卻隻字不提，太不靠譜了。

而且徐式微不明白，為什麼水鬼這麼執著於這幅畫？

死一般的沉默之後，徐式微嘗試著，小心翼翼的開口道：「畫，咳咳。在，在我家裡。」

因為過於緊張，她的第一個音節甚至破音了，聲若蚊蠅。

但是水鬼還是聽到了，徐式微看到他垂下的手猛地握緊了，「不，你在騙我。」

「我沒有。」

徐式微下意識反駁，然後才後知後覺自己面前的已經不是東方未晞那個流里流氣的少年了。

她咬住嘴唇，剋制住自己發抖的衝動道：「我親手把它放回了房間，就在畫架上，我之前回去的時候還看到了。」

又是一陣讓人抓心撓肺的尷尬沉默，水鬼幽幽道：「它被偷了。」

徐式微聽此的第一反應是冉再，然後又自己否定了，冉再一直喝她在一起，根本沒有時間。

「我，我不知道。」徐式微不自覺開始揪著自己的衣服。

水鬼的氣息猛然靠近了一些，明明不管是氣味還是溫度都是東方未晞的，但徐式微就是覺得對方帶著一種陰寒潮濕的氣息。

「找到它。」

這句話里所透露出的不容置疑讓徐式微下意識抖了抖，她一邊觀察著兩人間的距離，一邊道：：「我，我怎麼找？我根本不知道是誰拿去了。要不，要不我再給你畫一幅？」

「東方未晞」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往自己身邊猛拉了一下，怒道：「找到它！」

徐式微那一瞬間心臟都快停跳了，她在蓋頭下睜大了雙眼，同時伸手抓住他的手，作勢掙扎，「你，你別激動啊，我找，我找還不行嗎。」

一邊說著話，徐式微一邊摸索到「東方未晞」的中指，用盡氣力扎了下去。

只聽「東方未晞」悶哼了一聲，徐式微整個人就被推了出去。

萬幸這裡都是泥土，徐式微摔在地上的時候疼痛尚可忍受，她半躺在地上，忍著痛先抓掉了礙事的蓋頭。

再抬頭看「東方未晞」，這下徐式微的心臟是真的停跳了一瞬。

她也總算明白了冉再為什麼要讓她不要看。

月光下，東方未晞的半張臉都隱沒在黑暗裡，整個人顯得陰惻惻的。唯獨那雙眼睛仍能窺見一絲真容，居然是全白的。

此刻，這雙熟悉又恐怖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腳下的徐式微，居高臨下的角度壓迫感更強。

他舉起那隻被徐式微扎中的手指，面色更沉，他對著徐式微緩慢的開口，「就算你封住這人的魂魄也沒用，他是我的。」

徐式微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心裡只是焦急冉再為什麼還不出現。

水鬼完全沒有和她多廢話的意思，一言不發就開始向她逼近。

原來電影里的都是真的，在這種怕到極致的時刻，人真的是沒辦法好好控制自己的四肢的。

徐式微只能軟著手腳，眼睜睜的看著他越來越近，最後，終於距離她的臉不到十公分了。

那雙詭異的白瞳在這個距離終於得以看得仔細，原來那竟然是一層噁心的白色隔膜，就附在原本的瞳孔之上。

徐式微屏住了呼吸，只聽對方道：「誰？」

徐式微喉嚨更咽著，只能發出一聲輕微的氣音表達了自己的困惑。

「東方未晞」轉了下頭，嘶聲道：「誰在幫你。」

就算現在她再對冉再有埋怨，但讓她出賣對方，一個孩子，也是不可能的，徐式微咬牙道：「沒有。」

「東方未晞」沉默了片刻，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沒有絲毫憐惜。

正在徐式微以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這的時刻，終於有一個聲音姍姍來遲。

「我在這。」

謝天謝地。

徐式微只覺得心中的巨物被一下子拂開，身上一輕。

水鬼終於放開她，面向身後。那裡，冉再手裡拿著一把枝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水鬼面上浮現出輕微的黑霧，「你是什麼。」

冉再瞥了眼一臉劫後餘生的徐式微，後者已經強撐著力氣，翻身起來能有多遠躲多遠了。

冉再點點頭，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面前的人身上，但也沒有回答他的意思，「殺了你的人。」

水鬼表情陰霾更甚，輕嗤一聲，「不管你是什麼，如今的身體，也奈何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