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兒時的惡魔經歷

站在棚上看到一望無際的玉米地，發愁的帶著一絲恐懼的思緒早已漫上心頭。拖拉機在一片早已砍伐完得玉米地里停了下來，一家人下了車，看著長得比我還高半截的玉米桿，心裡總感覺不踏實。時常想到這裡面會不會竄出來一個神秘的黑衣人，把我擼跑，拐賣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永遠見不到熟悉的面孔。我又在這樣想。「啪嗒」的聲音不斷的響起，這是掰了玉米后丟到地上的聲音，天氣炎熱，地面變得乾裂。周圍樹木也不多，可蟬鳴的聲音從不間斷，「支支吾吾」的聲音斷斷續續，它們似乎也在抱怨天氣的無情。就算是這樣，雜草也在頑劣的生長著，它只顧著自己，和玉米爭奪著僅有的領地。就算蝸牛橫行，依舊阻攔不住它們積極向上的步伐。但它們絲毫沒有意識到農民對它的反感，除草鏟，除草劑都是為它們量身製作。這美妙的自然音樂夾雜著我的呼嚕聲，融入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沒錯，我睡著了。

我徹底成為這場音樂盛宴的參與者。一道狼狽的身影從玉米地里逃了出來，身上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脖子上的毛巾沾滿了蝸牛屎，帶著汗水一擰，偏黃色的水從瀑布式到一滴兩滴，水落到地面瞬間消失不見，毛巾已不在純白，留下了勞動人民辛苦勤勞的印記。她用毛巾抽打著身體的各個部位，驅逐著剩下的蝸牛屎。整個身體像剛洗完澡一樣，頭髮輕甩，水珠就這樣灑在饑渴的土地上。她也顧不得身上的骯髒，快速的走到拖拉機旁，拿起水杯就是一頓猛灌，閉上眼，仰起頭，水杯傾斜四十五度，鼻子尖的汗水滴落到送往嘴口的水柱中，一起隨咽喉下了肚。我姐一屁股坐在棚上，「哐啷」一聲，我就被驚醒了。

「別睡了！幹活了！」

「哦」，我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由於幾年來的國家政策，禁止焚燒秸稈正被大力宣傳，每到豐收季節，村裡的喇叭都會日夜響亮的喊著「禁止焚燒秸稈，加強綜合利用。嚴禁焚燒秸稈，建設生態家園。禁止焚燒秸稈還我藍天碧水……」。農村人雖見識少，但大都響應國家號召。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沒有共產黨，就沒有現在的美好生活。收玉米的機子有兩類，一是玉米收割機，二是玉米桿粉碎機。玉米收割機也是這幾年剛興起的，它可以幫農民收了玉米並粉碎玉米桿，但相應的，費用比較貴，一畝地一百塊錢。而玉米桿粉碎機，從我記事起就存在了，它只能粉碎玉米桿，不能幫你收玉米，費用也很便宜，一畝地十塊錢。而爸媽為了省錢，沒用玉米收割機，家裡十畝地，每次都是這樣過來的，就苦了我和姐姐。

我拖著一包袋子走進了玉米地。我沒穿戴任何防護工具，玉米葉剌（la）我的臉，肩膀，脖子，我闖入了它的領地，無處可逃，成了認它宰割的羔羊。一堆，兩堆……，看到這望不到頭的玉米堆，心裡著急，百般想要逃離這裡，可一想到父親嚴厲的面孔，刻薄的話語，這些想法就被扼殺掉了。我開始抽出袋子承玉米，一堆兩堆三堆……袋子快沒有了，我的耐心也沒有了，滿頭大汗，徹底變成了我姐原先的模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臂擦著臉上的汗水，心裡咒罵著玉米，一腳狠狠地踢在玉米桿上，腳被跟的生疼，可玉米桿卻絲毫沒受到影響。我心裡更惱火了，又忍著疼痛猛踢了幾腳，不在乎腳跟傳來的疼痛，它被我干倒了。這就是惹我的下場。可此時的我更加狼狽，它是被打倒了，我卻沒有半分勝利者的喜悅，我也付出了慘重代價。整個身子又被蝸牛屎裹了一層，甚至進了我的嘴裡。玉米葉上下搖擺著，它在嘲笑我的無能。「啪嗒」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是我媽。她戴著老年帽，被一層網布包裹著整個臉，我媽的狀況和我差不了多少。

她看到倒地的玉米，又看了看我，說道:「累了就出去歇著，一會兒在干。」我沒回答，依舊裝著自己的玉米，撿起一個又一個，狠狠地把它砸進袋子里。我姐和我同時起步，可現在我已經看不到她了。我就在這樣忍受著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摺磨下，期間爸媽掰完玉米後會來幫我們，活幹完了，終於完了！

接下來就是我最喜歡的事情了，開拖拉機。玉米被裝好放到兩旁，爸讓我開拖拉機，控制車速，爸媽和姐姐把它們裝當車上。我成了屠夫，玉米桿紛紛倒在我的拖拉機下。哼，讓你們折磨我，見鬼去吧！就這樣，棚很快就被袋子堆滿了，這是農民辛苦一個下午的勞動成果，我卻不想這些，心裡只想著消滅玉米桿。大功告成！心情變得愉悅，但身體疲憊不堪，很刺撓。

我和姐姐還有我媽上了棚，腳下是今天的碩果，我爸開著拖拉機吭哧吭哧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