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我答應您

其實除了那次許晨風帶她回家見了他母親之後，蘇挽就再沒有見過許母。但也許因為許母是剛從公司退下來不久的緣故，身上還帶著屬於職場上位者的狠厲，再加上那天許母統共也就和蘇挽說了不到五句話，讓蘇挽覺得許母是不是不喜歡她。

所以，對於許母，蘇挽其實是有些怕的。

蘇挽端坐在沙發上，雙手擱在膝蓋上，眼眸低垂，半晌都不敢動一下，生怕許母說她沒有規矩。因為許母從進門到現在，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穿著打扮，都無可挑剔。這讓蘇挽覺得，自己一個未嫁女就堂而皇之的在男朋友家裡穿著睡衣拖鞋是一件很羞恥的事。

可許母讓她離開許晨風，她就不能再坐以待斃。

「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對阿風是真心的。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傷了他，可我也是有苦衷的。而且我現在——」

蘇挽本想說出自己懷了許晨風的孩子一事，可許母卻忽然打斷她道：「聽說你曾經給你姐姐捐贈過兩次骨髓？」

蘇挽不明白許母怎麼突然問道這個問題，但她還是老老實實的答是。

「既然你曾經給你姐姐捐贈過骨髓，那你應該知道，捐贈骨髓之後，一部分人會出現術后反應。」

「是。」

就比如她。

畏寒，痛經，甚至經期不準，體質變差。

這是她在給蘇鈺第二次捐贈骨髓之後才有的。

但術后反應也不是人人都會有，曾經受過創傷的比一般人更甚。

「我知道，術后反應不是人人都會有，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風兒曾經受過傷，而且還是很嚴重的內傷。」

「什麼？」蘇挽忽然抬頭看著許母，她從不知道許晨風曾經受過傷。

「十年前，我為了公司，逼他去了美國，並且勒令他如果他無法在商學院畢業五年內讓美國分公司在華爾街站住腳跟，就不許他回來。而他為了能夠早點回來見你，大二就開始接觸公司事務。畢業那年，他為了和美國的一個本土企業搶業務，被人給騙到唐人街，結果，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出院后他依舊不要命的工作，終於在畢業的第三年在美國站住腳跟。回國后，他就進了許氏。這次，他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收服了公司的董事。後來，他去杭州找你，可那時你身邊有了別人。他誤會你男朋友和閨蜜之間有私情，就雇了人去教訓了他們一頓。再後來，他就再也沒去過杭州。從美國回來后，他每年都會回一次你們的母校，然後在那邊待上半個月。至於他去幹了什麼，你每回喝到的排骨蓮藕湯就是最好的解釋。」

——不是，我只不過是跟著那家店的師傅學了幾天。

輕描淡寫的背後，是他從不曾對她說出口的深情。

她一直以為，愛一個人，是心意相通，是獨一無二，是寵愛，是縱容。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有時候，愛一個人，是放手，是成全，更是......捨棄。

十年前，她被他拒絕的時候，只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卻從未想過為什麼。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那些她以為的拋棄，是他忍痛含淚之下的抉擇，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她整個人都因為許母這一番話而刺激的心臟發疼。

他明明受過傷，卻還是為了她給姐姐捐贈骨髓。他難道不知道受傷之人會產生術后反應的機率是身體康健之人的兩倍嗎？且一旦產生術后反應，就有可能是致命的。

蘇挽掏出手機，想要給許晨風打個電話讓他別進手術室，雖然她知道希望渺茫，可她卻心存僥倖。

「不用給風兒打電話了，他的手機在我這兒。他這幾天都住在家裡，不住在這兒。今天出門前他把手機給了我，說要是你找他就告訴你讓你等他去接你。」

否則，許母又怎麼會這麼巧在蘇挽來許晨風小樓的時候過來。

「所以阿姨今天來，是為了勸我和他分開？」蘇挽看著許母說道。她眼睛紅紅的，卻沒有哭。

「蘇挽，愛情是件很奢侈的東西，它需要小心維護。我看得出，你很喜歡風兒，但你對風兒的喜歡在某些事情面前，就變得無足輕重。我知道你的童年並沒有享受到太多來自家庭的關愛，這就使得你對親情極度的渴望，一旦你的家人對你好上一點，你就會不顧一切的付出所有。當然，父母親情本就是難以割捨的，你也沒有錯。但對於我而言，作為一個母親，我希望我兒子的另一半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將他放在第一位。所以，當你為了你姐姐選擇放棄風兒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今天這番打算。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非常難過，甚至會怪我在你們即將走到一起的時候出來橫插一腳。但是孩子，有時候愛情它並不是生活的全部。當年他爸爸離世的時候，我也曾想過自殺，但是為了風兒，我堅持了下來。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把和他爸當初一起創立的公司做大，甚至將風兒培養成才。風兒他就是我的一切，所以當我看到他為了你傷心難過的時候，我這當媽的心裡也不好過。風兒他有很嚴重的胃病，那天你拒絕他的求婚之後，他去酒吧喝了一宿的酒，結果半夜就進了醫院，差點胃穿孔，輸了一晚上的液。可是不過兩天，他就跑到杭州去找你，回來后表面看起來正常了許多，可清潔阿姨接連幾天打掃書房時，我看到從裡面端出來的煙灰缸都是滿的。」

她從不知道許晨風有胃病，也不知他會吸煙。

大概是知道蘇挽在想什麼，許母又補了一句。

「風兒以前，從不吸煙。因為他說，有個女孩子說她不喜歡抽煙的男孩子。」

是她。

他曾經問過她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她就隨口說了一句不吸煙的男孩子。

原來他一直記著。

「可是......」

她很想說自己已經懷了許晨風的孩子，想說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再放棄他，即使是有再大的苦衷。可看著許母近乎懇求的眼神，她終究沒將那句話說出口。

「好。我答應您，我......會離開他。」

眼前遞過來一張紙，蘇挽接過。

「謝謝阿姨。」

「風兒也快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