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送湯

柳皎皎剛進家門，王桂花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耳邊傳來了柳彥奶聲奶氣的開心聲。

「小姑回來了，小姑回來了！」

王桂花一個箭步衝到自家女兒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問：「事情辦得怎麼樣？沈家的人有沒有欺負你？」

話音剛落，王桂花就朝著自己三個兒子瞪去。

柳大志和柳大力性格都是慢半拍的人，唯有柳忠圓滑點。

柳忠忙道：「小妹，沈家人要是欺負你了，你就直說，三哥去給你討公道！」

柳大志和柳大力聞言，也附和了起來：「對對對，我們去幫你欺負回來！」

柳大志和柳大力知道這種場合下，跟著三弟說就行了。

柳皎皎扯了扯王桂花的袖子，王桂花轉過頭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一臉的慈愛，哪還有剛剛的兇狠。

「沈家沒人欺負我……」

柳皎皎將在沈家發生的事情說了一半，留了一半，像是沈燁推她和立字據的事情都沒說，只說了沈奶奶的病情挺重的。

王桂花是個嘴巴毒心腸熱的，一聽這話，緊抿著唇，想了想道：「廚房裡還剩了半鍋雞湯，你回頭送去給沈老太太。」

她不是傻子，沈老太太這次生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自家閨女氣的。

李美華一聽要把雞湯送去給沈家人，立刻坐不住了，可是，又想到自己平日里在王桂花面前，還不如肚子到現在沒爬出一顆蛋的王娥受寵，只能氣的去扯自家丈夫柳大力的衣服。

柳大力回過頭來，就對上了李美華的眼神，見李美華斜了好幾眼桌上的雞湯，又在桌底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兒子柳彥，柳大力有些不確定，但還是開了口。

「娘，要不也弄點雞肉給沈奶奶吧，僅僅是給湯，怕是不好，小彥是小孩子，吃得少，他那個雞腿就給沈奶奶！」

柳家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分配雞肉的，柳皎皎和柳彥一人一個雞腿。

一句話差點讓李美華氣昏過去。

柳大力說這話的時候，心也疼啊，可這是媳婦的意思，他也不敢不聽。

王桂花望了這夫妻兩人一眼，冷哼了一聲，沒好氣道：「我和你爹少吃一口都沒事，小彥還小，還要補身子。」

李美華一聽這話，瞬間鬆了一口氣，只要死老太婆不拿她兒子的口糧給人就行。

柳大志張嘴想說什麼，王娥在一旁直接用眼神遞了他一眼，柳大志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將這個屋子裡人的神情都不動聲色的收入眼底的柳皎皎，也沒什麼可說的。

這裡真的是太窮了，吃一隻雞都要斤斤計較。

王桂花像往日一樣，將雞腿放入柳皎皎的碗里，誰知柳皎皎拒絕了。

「我不要雞腿，你吃。」

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王桂花一下子紅了眼。

王桂花眼裡泛著淚花，拼了命似的，都要把雞腿給她。

柳皎皎心裡說不出的不是滋味：「我今天不想吃雞腿了，想吃點雞胸肉。」

在老人家的眼裡，一隻雞身上最好的地方那就是雞腿了。

一旁一直沉默的柳昌文開了口：「你也別推辭了，皎皎一片好心，你就吃吧，不然飯都要涼了。」

王桂花這才把雞腿放進自己的碗中，揚了揚下巴，環顧了桌上的人一群，很是自豪。

「哼，還是囡囡最孝心，平日里也別怨我多疼她一點，她本來就還是孩子。」

哼，看以後還有誰說他們夫妻兩個把囡囡寵壞了，以後他們要吃苦的日子還在後面！

這不現在就開始甜了！

柳忠見此，腆著一張臉就笑了起來：「小妹本來就小，別說是爹娘寵著，就是我這個當三哥的也寵啊，誰讓我小妹長得這麼好看，不寵她寵誰！」

柳忠一句話，就讓整個飯桌的氣氛都變了，一下子就活絡了起來。

李美華很是嫉妒，不明白同樣是賠錢貨的女娃，憑什麼柳皎皎就這麼好命，可以得到一家人的寵愛！

王娥只是艷羨的看了柳皎皎一眼，心底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她想，這就是各人的命！

小姑生的好看，還有家人寵著，不過，轉念想到自己以前在娘家過的日子，如今嫁到了柳家來，簡直就是掉進了福窩了。

公公柳昌文是大隊書記，他們多少都得到了一些優渥點的待遇，而且嫁的男人柳大志雖然胸無大志，但是知冷知熱的，也很疼她，最重要的是嫁到柳家這麼多年了，她還沒生出個孩子，這要是放在其他人家，別說是上桌吃飯，只怕早就被掃地出門了。

可是，公公婆婆雖然著急，卻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辱罵她，虧待她。

王娥想到這裡，心裡也暖暖的。

柳皎皎吃了兩口雞脯肉，喝了點湯，又吃了半碗糙米飯。

王娥迅速的吃了幾口飯，就領著柳皎皎進了廚房，找出了個飯盒，親自洗了一遍，這才盛了雞湯，又把剛剛提前撕下來的雞翅也放了進去。

「你趁著現在大家都還在午休，把這雞湯送過去，」說到這裡，王桂花又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灼人的很，再對上自家閨女的細皮嫩肉，道：「算了，讓你三哥去，外面日頭這麼毒，不能把你曬著了！」

王桂花張口就要喚柳忠，柳皎皎迅速打斷：「也不是很熱的，我戴個草帽，不會曬著的，我現在是沈家的媳婦，這種事情我來辦，也有利於我在沈家以後的生活啊！」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柳皎皎卻沒這麼想過。

她不認為沈燁會讓她住進沈家的，因此，她就裝作啥也不知道，繼續賴在柳家！

王桂花一聽也是這個理，欣慰的看了一眼乖巧的女兒：「好，娘這就去給你找頂帽子。」

是頂新草帽，王桂花自己的，一直捨不得戴。

在這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每一樣東西都被人們格外的珍惜。

柳皎皎戴著新草帽，露出了半張白皙的臉，紅艷艷的唇就像是枝頭上熟透了的紅櫻桃，裹著一種鮮艷的明媚。

李美華一出堂屋，站在廊檐下，就看到了柳皎皎頭上的新草帽，又想到了自己的那頂破的不行的帽子，氣的伸手狠狠的擰了柳大力一下。

柳大力被她突然一扭，疼的直接跳腳。

叫聲引來了王桂花的回頭，王桂花的眼神就像是一根刺似的，落在了李美華的身上，李美華訕笑了一下。

王桂花冷哼一聲，啐了一口：「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這帽子那是老娘自己的，沒占你們任何人的便宜，老娘就這一個閨女，就喜歡給她打扮的漂亮點，不服氣的，覺得自己吃虧的，那就分家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