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討人敗北 少俠現身
「金面魔君」當然知道「通天手」一定會帶來許多麻煩,但不料沈一帖消息會這麼快!
賈誼行何嘗不這樣想,這剎那,他即刻當機立斷,急急道:「在下既蒙神君庇護,一切皆要請神君代為作主了!」
「金面魔君」默默瞥了手中毫光四射的寶珠一眼,驀地響起一陣狂笑,道:「賈誼行,你人既在茫茫峽中,天塌下來,也由本神君頂著,沒人敢傷你一毫一發,你大可寬心。」
所謂「利慾薰心」,此刻魔君已被奇珍所動,不但對「通天手」慍意盡消,而且決心把麻煩包攬過來!
他話聲一落,立刻向階下弟子喝道:「把那批人帶進來!」
大漢應諾而退,賈誼行一諒道:「沈一帖此來顯係為了在下,神君大可拒絕,何必讓他們進來?」
「金面魔君」哈哈大笑道:「賈老闆,老夫一生威名,豈能怕這四個人,黑白二道歷年來積不相容,老夫正想找機會煞煞這批自命俠義道的威風,你的事情,正好敞開來談談,何必懼怕。」
賈誼行暗暗一嘆,覺得若這麼一來,以後麻煩立刻會接踵而至,豈不與自己隱匿之心大相徑庭。
但是他知道「金面魔君」有他的想法,自己這番話怎能說得出口,被人反譏為膽小如鼠人物,於是,他只能默然不言,側身立在四大信使下首,靜待觀望。
這時,大門外響起一聲朗喝:「沈大俠偕古、費、萬三位到!」
隨著傳報聲,頓見四位神色疑重的俠義道人物,在剛才那守峽弟子引導下,進入大門。
賈誼行目光一瞥,第一位短小清秀的灰衣老者,正是「金針奪命」沈一帖。
後面跟著的是「鐵掌震中原」古長風,滿腮短須,身穿黑色英雄裝,年已六十餘歲,容貌威猛。
第三位是皓首白衣老者,一雙白眉,幾乎蓋在眼上,氣度儼然,正是名頭僅次於三令的「五行白眉叟」。
最後一位肩插雙劍,神采瀟洒,年不過三十餘歲,卻是名震北漠的「天山雙飛劍客」萬長春。
只見為首的沈一帖目光一掃,頓時落在「通天手」身上,精芒閃爍,哈哈一笑道:「賈老闆果然在茫茫峽中,好極!好極!」
廳中的「金面魔君」重重一哼,傲然朗聲道:「四位持帖拜山,有何指教?」
沈一帖屹立天井中,遙遙一揖,道:「久聞神君威名,沈某與古、萬二位知交友好及白眉老丈專程拜訪,恭領教益!」
這幾句話極是客氣,「金面魔君」哈哈一笑,揚聲道:「既是如此,就是本神君佳賓,請進廳待茶!」
沈一帖忙道:「神君寵賜心領,沈某此來,順便還有一事,想與賈大俠談談。未知神君能答應否?」
「金面魔君」故意大笑道:「不妨,賈大俠就在一旁,沈大俠自管請便。」
賈誼行也長笑道:「沈大使醫譽滿江湖,賈某敢請有什麼話賜告?」
沈一帖遙遙向魔君拱一拱手,轉目對賈誼行冷笑道:「賈老闆能否下階一見!」
賈誼行遲疑片刻,緩步下了台階,抱拳道:「在下恭候!」
沈一帖道:「沈某來意,諒賈老闆已經知道了?」
賈誼行故作惘然道:「不知道。」
沈一帖冷笑道;「沈某隻想請問老闆一件事?」
賈誼行淡淡一笑道:「請說!」
沈一帖凝重地道:「賈兄萬里捕蛇,賣與何人?」
賈誼行皺眉道:「抱歉,『祥泰老店』信條,不容破例!」
一直靜立一旁未開口的「五行白眉叟」倏地厲聲喝道:「什麼信條?」
賈誼行朗聲道:「交易秘密,恕不外泄!」
沈一帖沉聲道:「若賈兄執意不說,沈某隻能屈駕賈兄出峽一行!」
賈誼行冷笑道:「去何處?」
沈一帖冷冷道:「河西梁家堡,一見『鐵木令主』!」
賈誼行搖搖頭冷冷道:「賈某風塵初卸,不想再奔波勞累。」
「鐵掌震中原」插口厲聲道:「老闆敬酒不吃,想必要吃罰酒了!」
賈誼行冷笑道:「古大俠雖神威蓋世,可莫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鐵掌震中原」聽了這番反唇相譏的話,神色大怒,厲笑一聲,道;
「不論到什麼地方,也非抓你不可!」
身形一晃,雙掌翻飛,就向賈誼行腰、胸之間印去。
「鐵掌震中原」以一雙掌上功力,名震遐爾,掌力之渾厚,足可開山裂石,誰都知道他的「金剛力」厲害異常,但他這一掌去勢雖盛,掌力卻輕飄飄地毫不帶剛厲之勁,好像是拍灰塵一般,但是有誰知道,他卻是施出了生平極少用過的不傳之秘:「虛無蝕骨功」。看似輕浮的掌勢,只要一印上,立可隨心所欲,制人血穴,或判生死。
這一猝然動手,賈誼行神色微驚,正欲退身,廳中驀地響起一聲厲喝:「給老夫住手!」
一條人影,疾逾光電,急掠而出,滑過賈誼行身旁,掌風如濤,竟硬生生與「鐵掌震中原」硬拚一掌。
轟然一聲巨響,勁氣四溢,古長風陡感心神一震,蹬蹬退了二步。目光瞬處,出手的人竟是魔君座下四大信使之首,「落魂陰煉」莫古心。
莫古心素極自負,但剛才一掌接實,心神狂震,倒退五步之多,對「鐵掌震中原」的掌力,暗暗駭然。
原來剛才發話的是「金面魔君」,莫古心只是奉命出手,此刻他一掌略挫,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陰聲冷笑道:「古長風,你好大膽,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你動手撒野。」
「鐵掌震中原」狂笑一聲道:「莫古心,若你不服氣,不妨再與古某拚上一掌試試!」
一旁的沈一帖忙一拉古長風低聲道:「古兄千萬忍耐,咱們辦正事要緊。」
語聲方落,卻見「金面魔君」飄然落於台階上冷冷一哼,滿面殺氣地道;
「四位來此,算是本峽佳賓,怎地竟在本神君眼前動起手來,莫非不把老夫放在眼裡。」
沈一帖強作笑容道:「神君誤會了,古大俠剛才與賈兄一言不合,鬥氣罷了。」
「金面魔君」鼻中一哼,道:「說得好輕鬆,本神君豈是受欺之人!」
天山雙飛劍客哂然一笑道:「事情皆由賈誼行而起,不瞞神君說,咱們此來就想請賈兄出峽一行,神君何不成全!」
「哈哈哈,賈老弟是否願出峽,本不關老夫的事,由其自願,但是現在,嘿嘿,老夫不能不管了!」
沈一帖已知苗頭不對,沉聲道:「神君如何管法!」
「金面魔君」淡金色的臉上突閃過一絲獰笑道:「賈誼行自現在起已是茫茫峽中的人,任何人敢對他不敬,也就是對老夫不敬。」
此言一出,沈一帖、古長風、「白眉叟」、萬長春神色不由微微一變!
沈一帖目睹「金面魔君」這等神色,知道只有另設別法,現在若不先退走,在賊窩中,究竟人單勢孤,難免落得灰頭土臉。
他心念一轉,立刻打個哈哈道:「神君既這麼說,自有別人找賈誼行算帳,老朽等就此告辭!」
「且慢,四位不受本神君接待么?」
「盛情心領,容后再謝!」
「哈哈哈……」
「金面魔君」陡然發出一陣狂笑,目露精光道:「四位不接受本神君接待也不行了!」
沈一帖、古長風、白眉叟、萬長春神色不禁又是一變,白眉叟冷冷道:「你要強把咱們留下?」
金面魔君臉上淡金之氣浮動,口露獰笑道:「正有此意,四位可知道茫茫峽只接待兩種人么?」
天山雙飛劍客萬長春劍眉一軒,道:「哪兩種人?」
「本神君接待的人,不是佳賓,便是仇敵!」
沈一帖為顧全大局,強忍怒氣,道:「沈某依禮而來,神君是視咱們是佳賓,抑是仇敵?」
金面魔君厲聲道:「本神君剛才確把四位當作嘉賓,奈何你們不識抬舉,只能把你們當作仇敵!」
此言一出,沈一帖等人神色又是一變,只見「金面魔君」冷笑一聲,接下去道:「四位此刻要退出茫茫峽,必須留下點東西作紀念!」
「鐵掌震中原」鬚髮俱張,厲喝道:「什麼東西?」
「四位項上人頭!」
白眉叟白眉掀動,知道已無法避免一戰,長笑道:「耳聞你魔頭的『修羅斷魂金指』威力無儔,我白眉叟就領教領教!」
金面魔君頷首領倏然大喝道:「四大天王何在?」
喝聲一落,一旁的四名灰衣陰沉老者立刻身形一晃,並列魔君前面,拱手道:「神君吩咐!」
「金面魔君」沉聲道:「爾等,天、地、人三王各找對手,務必把對方拿下,生死不論,留下白眉老兒讓本座親自對付!」
他計算好對手功力的強弱,以五行白眉叟最高,故而命座下功力最深的四名得力助手出戰。
天、地、人三王一聲應諾,身形一轉,各自厲嘯一聲,就向沈一帖、古長風、萬長春撲去。
「金面魔君」腳下虛空一跨,人已下了台階,對五行白眉叟獰笑道:「白眉老兒,五行神功聽說是你一門絕活,咱們也都算是成名人物,乾脆以三招硬搏,分個生死:」
白眉叟心頭一橫,暗暗提足真元,厲聲道:「好,你就試試老夫一記『五行神功』!」
語聲剛落,身形已電掣而起,雙掌一翻,猛向「金面魔君」劈去。
他知道已遇上罕世強敵,故首先全力,搶制先機。「金面魔君」臉上金光浮動,大喝一聲:「來得好!」
腳下倒踏子午,右手迅揚,一縷指風,夾著一道淡淡金色的勁氣,呼地一聲,向襲到的二道威猛無倫的掌風戳去。
嘶嘶嘶——空氣如撕裂了一般。那縷似有形又無形的指風,竟然透過那層層疊疊的五行罡氣,直透「五行白眉叟」的掌心。
只見「五行白眉叟」悶哼一聲,噔噔噔倒退三步,頭上隱隱透出汗水。這剎那,「金面魔君」狂笑道:「白眉老兒,你能擋得住本神君一指,的確算號人物,來,再接第二招!」
袍角颯然飄忽中,又戳出一指。
這一招迷幻飄忽,似隱若現,正是魔君絕學「修羅血影」。那淡淡的金氣,猶如雲霧一般,在白眉叟四周,圍著三道圓弧。
白眉叟剛才硬拚一招,已感到這「金面魔君」確非易與,指鋒若劍,自己顯已受了輕傷,現在眼見魔君金色之氣盈臉,欺身而至,這第二招確實更厲害,頓時一聲大喝,真元倒轉十二重樓,身形斜側,雙掌劃出三道大弧,一招「五行彌合」,猝然擊出。
這是白眉叟畢生功力所聚,啪地一聲,「金面魔君」臂上不小心中了一掌,身形也蹌踉斜走五步。
就在這時,另一邊響起一聲慘叫,白眉叟心頭大驚,目光匆匆一瞥,慘叫聲竟出自沈一帖口中,只見這位「金針奪命」此刻口中鮮血狂噴,手中長劍已垂地支撐!與他對敵的天王陰敖山手執子母圈正獰笑地一步步逼近,舉拳直擊而下。
原來白眉叟在全神貫注「金面魔君」當兒,那天、地、人三王已掣出兵器,各找對象,撲身而上。天王陰敖山對沈一帖,地王司空真對古長風,人王申豹對萬長春。
這是必敗的一仗,沈一帖拚命搏過十一招后,終於被天王一拳擊中前胸。眼看生死在即,白眉叟已趁「金面魔君」被逼開剎那,身形電掣而起,口中厲喝道:「陰老兒,你敢下毒手?打!」
雙掌挾著五行神功,排山倒海而下。
哪知掌力剛夠部位,陰敖山卻一聲冷笑,身形飛閃,手中子母鋼圈仍順勢向重傷的沈一帖擊下,而身後卻響起「金面魔君」的冷笑:「白眉老兒,還有一招,你別讓!」
噓!一縷勁厲指風已沾身側衣衫。
白眉叟心頭大驚,這剎那,他衡量厲害,覺得還是搶救沈一帖要緊,電光石火間,他雙掌一甩,已然向陰敖山當頭拍下,左手卻施出「五行神功」的吸字訣,虛空向木立的沈一帖身軀一按一吸!
在千鈞一髮間,右掌五行神功雖然落空,但左手已把沈一帖吸進二尺,避過陰敖山一圈之危,一把抄住。
這些說來話長,但在當時,卻瞬息之間,手剛抄住沈一帖,陡覺右肋一疼,體內真元,幾乎迸散,身法頓形蹌踉。
好個白眉叟知道再留下去,必成茫茫峽中冤魂,目光迅速一掃,卻見「天山雙飛劍客」及「鐵掌震中原」與強敵激戰正烈,已守多攻少,他急忙大喝道:「古、萬二位快撤退,沈大使傷勢已重……」
喝聲中,迅速運氣閉了右肋指傷血穴,強提一口真氣,急如流星般,向茫茫峽外掠去。
古長風及萬長春這時也劍掌狂掃,慌忙隨後騰起。
陰傲山、司空真及申豹陰笑連連,齊聲喝道:「追!」
「金面魔君」陡然喝止道:「罷了,老夫改變初衷,讓他們走吧!」
天地人三王一怔,忙轉身應諾退立一旁,神色間,對魔君倏發慈悲心大感愕然。
賈誼行眼見這場慘烈的搏鬥,心驚肉跳,聞言訝然道:「神君怎不把他們擊斃於此,縱敵而遁,豈非日後增添麻煩?」
「金面魔君」哈哈狂笑道:「這四人二傷二敗,傷者命在旦夕,古長風及萬長春不足為慮,老夫正要借他二人之口,傳言江湖,知道本神君厲害,否則,豈有讓他們遁走之理。」
賈誼行雖暗暗擔憂,頗不為然,但知道多說無益,不由默然不言。
只見「金面魔君」哈哈大笑道:「賈老弟,你放心,今後你就是茫茫峽中賓客,天大麻煩,皆由本神君擔當啦!」
語聲方落,驀又見一名灰衣大漢匆匆入門,跪地稟道:「啟稟神君,鄭雷求見!」
一聽鄭雷又到,賈誼行臉色不禁又是一變!「金面魔君」卻哈哈大笑道:「有請!」
一眼瞥見賈誼行臉色,又笑道:「賈老闆,你可說是變成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啦,怎麼見一個怕一個?」
賈誼行臉色一紅道:「唉!賈某隻想暫時安心養晦,給神君找麻煩,實非初願。」
「金面魔君」哈哈大笑道:「好,好,既然如此,你就隨莫古心下去安息,其實那姓鄭的娃兒與老夫還有一面之交,憑老夫面子,他怎敢對你如何!」
賈誼行巴不得有這句話,忙施禮告退,這時他心情極不平靜,能少見人巴不得一個不見,莫古心早已轉身道:「賈兄,隨我來!」
二人自大廳一側,匆匆轉入一旁賓舍。
身形方自消失,只聽得大門外又響起稟報聲:「鄭少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