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碧空如洗,流雲如鯨。
高昌縣,長溪村,一座破舊的竹籬,圍著兩間低矮的泥房,泥房裡傳來少女的哭泣聲。一個約莫十二三歲光景的女孩,正抱著卧在草席上那個昏迷不醒的男孩子失聲痛哭。男孩名叫蘇禹,現年十五,正是束髮的年紀。
藍星,華夏國。
蘇禹拖著爛醉的身軀在河邊街上走著,凌晨三點的河邊,已經沒有幾個人影。有的只是街對面漫天閃爍的霓虹燈光,傾瀉在他潔白的襯衫上,把他照耀得如同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還是孤魂野鬼的那種。
蘇禹大學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后卻在羊城成為了一名醫療器材銷售。
沒辦法,生活就是這麼諷刺,就業壓力大,比起上一份工作當洗碗工,蘇禹覺得還是做銷售好一點,起碼是白領。
就在剛剛,蘇禹剛剛結束了一場應酬,和客戶吃飯唱歌直落,臨了終於敲定了一個大單子。
他很開心,這代表他這個月的業績有了著落。
蘇禹的家離這條街很近,大約5分鐘的路程就可以到達,所以他沒有打車回去,而是選擇了散散步,吹吹風,醒醒酒。
前面有個紅綠燈,穿過紅綠燈就到了蘇禹家的小區。
「終於要到家了,回去先喝杯冰葡萄糖水醒醒酒先,明天早上的鬧鐘可以關了,我要睡到自然醒。」蘇禹美滋滋的想到。
等到綠燈亮起,蘇禹踏上了斑馬線,卻沒有瞧見一輛車正向著斑馬線疾馳而來。
那是一輛烏黑的轎車,車裡同樣坐著一個喝醉了酒的人,他眼裡哪裡還看得到什麼紅綠燈。不過即使看到了估計也不會在意,因為喝酒之前他是屬於羊城的,喝完酒之後羊城是屬於他的!
鋼鐵車身和人碰撞什麼感覺,蘇禹沒太感覺到,只感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禹哥哥,你醒醒啊。」蘇柔哭得梨花帶雨,她抱著蘇禹的身體,不敢搖晃,害怕一搖晃又弄疼了蘇禹。她也不敢鬆開手,害怕鬆開手這具身體就會變得冰涼。
「誰在叫我,怎麼感覺這個聲音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蘇禹恢復意識的第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還來不及多想,一股刺骨的疼痛,便以蘇禹的後腦勺為中心向全身迅速蔓延開來,疼得蘇禹不禁失聲慘叫。
蘇柔以為自己弄疼了蘇禹,忙鬆開手,又驚又喜地說道:「禹哥哥,你醒了啊,你一定要撐住。我已讓劉大嬸去村頭請黃大夫過來了,估摸著也著快到了。」
「我是誰?我在哪?我的頭怎麼這麼疼?」哲學三連問理直氣壯地從蘇禹的腦海里冒了出來。
整理了下紛亂的記憶,蘇禹苦笑一聲,因為他發現自己被車一撞居然穿越了。
這個稚嫩的身體同樣也叫蘇禹,是個羽林孤兒,每月有朝廷發放的月俸,勉強能果腹度日。
這個羽林孤兒的志向卻不是補缺做一名士兵,他跟著長溪村的私塾先生蘇安世學習儒家經典,渴望考取功名,成為一名將軍,攘除夷狄,濟世安邦。
這個叫蘇柔的小妹妹是蘇安世的女兒,和蘇禹也是兩小無猜,兩娃都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雖然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但兩人已經常找借口到處去約會了。
方才他們兩個外出溪邊玩耍,水深路滑,蘇柔一個踉蹌就要摔倒,蘇禹一看立馬搶步上去抱住她,誰知道他這脆弱的小身板一個沒站穩反而抱著蘇柔一起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一塊鵝卵石結結實實的和蘇禹的後腦勺來了個親密接觸,導致這廝當場暈了過去。
然後藍星的蘇禹的同學就這樣穿越過來了。
蘇禹整理了下兩世人的記憶,慢慢將各種記憶碎片串聯在一起,理順了起來。
原來此方世界名為乾元大陸,而蘇禹所在的國家名為大徐王朝。
乾元大陸有文武雙修兩套體系。
武修以淬體為基,修鍊到極致可以武入聖,破碎虛空,白日飛升。
文修則以儒釋道三家為本,繁衍百家,以修心為基,探求明心證道,一朝得道而雞犬皆可升天。
這個乾元大陸的歷史在西晉以前跟華夏的歷史高度吻合,但自東晉開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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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不同了,確切的說是自祖逖北伐之後開始完全不一樣了。
乾元大陸,西晉末年,八王之亂之後國力凋敝,導致異族崛起,終於釀成五胡亂華之禍。
蠻族鐵蹄踏破長城,飲馬黃河,致使永嘉南渡,琅琊王司馬睿在建康重立晉廷,是為東晉。
東晉初立,祖逖北伐,到中流擊楫發誓不破夷狄終不還。
祖逖也是雄才大略,北伐以來,以弱擊強,北破後趙,收復青、徐全境,此時祖逖收攏江北兵眾,擁兵20萬,把軍隊命名為「光復軍」,取的是「光復故土」的意思。
祖逖雄心壯志,揮師進軍滎陽,準備一舉光復長安!
但是東晉朝廷此時不樂意了,他們這些朝堂上的高官一合計,全都擔心祖逖擁兵自重,功高震主,日後造反了可如何是好。
於是下令晉陞祖逖為太尉,回朝復命,另外派戴淵為征西將軍來代替他。
祖逖悶悶不樂,整日整日地佇立在城頭望著北方的大好河山,只把那欄杆拍遍。
正當此時,清河崔氏一族在崔玄機的帶領下舉族投靠光復軍。祖逖與崔玄機相談甚歡,當晚便宴飲到深夜。
那夜月明星稀,祖逖與崔玄機都喝高了。
搖曳的燭火照在祖逖剛毅的臉上,把他經歷過的那些滄桑歲月都化為了一道道忽明忽暗的溝壑。
他豪氣干雲地對崔玄機道:「你我相見恨晚,我不日將返回朝廷,願與先生他日京都再會,對飲千樽!」
崔玄機卻一改飲酒為樂,喜笑晏晏的面容,正色說道:「將軍回朝,只怕凶多吉少。今日宴飲之樂,恐難再會!」
祖逖大為惱怒,一定要崔玄機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然他的軍法官可不是吃素的!敢當面咒他,縱使這個崔玄機是問心境的大儒也非殺不可!
崔玄機不慌不忙,整了整袍袖從容道:「將軍有今日之飲樂,祖家有今日之富貴,全都是仰仗將軍手握重兵。當此之時,將軍一怒,投鞭斷河,天下震動,四海驚怖。如果將軍解除兵權回朝廷任太尉,雖然貴為三公,但徒有虛名,無有其實。當彼之時,將軍一怒,只不過徒增笑柄罷了,一個獄吏就可以把將軍制伏。祖家自將軍北伐以來,門庭顯貴,超出了大部分世家望族,新貴出世,舊望必然懷怨。將軍如果早上解除兵權,估計禍害下午就會到達。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是也!」
「那足下以為,如何才可免禍?」
「方今天下鼎沸,似胡族豬狗之輩僅據一城者也敢沐猴而冠,南面稱王。晉廷衰微,令之不行,禁之不止。將軍天人之資,善撫養軍士,戰必克,攻必取,執天下英雄之牛耳。況且我聽聞將軍率軍北上之時曾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如今中原未定,將軍豈能半途而廢?以將軍如今的實力,即便南面稱制,天下又有誰人可以阻擋?天下又有誰人可以為將軍之禍?禍既不能為,又何需免禍?福禍相依,而無定勢。是福是禍,只在於將軍一念之間罷了!」
祖逖聽罷表情陰晴不定,沉默半晌,緩緩開口:「往昔始皇帝駕崩,趙高矯詔賜死戍邊大將蒙恬,蒙恬手握數十萬大軍卻不反叛,慷慨赴死,成全做臣子的忠義。如今我的兵權和蒙恬將軍相仿,而天子不僅沒有賜死我,還晉陞我為三公。蒙恬將軍尚且不敢反叛,我怎麼敢做這種悖逆的事情呢!」
崔玄機彷彿看透了祖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問道:「將軍和天子的關係對比蒙恬和始皇帝的關係,哪一個更親密呢?」
「自然是蒙恬和始皇帝的關係更親密。」
「將軍的功勞對比蒙恬來說,哪一個更大呢」
「似乎還是蒙恬將軍更勝一籌!」
崔玄機道:「非也。將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始皇帝統一六合,橫掃八荒,是奮六世之餘烈。自商鞅變法強秦開始,秦國能人將相輩出。在始皇帝一世,論武功有白起、王翦;論文治,前有呂不韋,後有李斯。區區蒙恬之功,於秦國朝廷來說,根本無足輕重。而將軍不一樣,自夷狄入寇中原,朝廷屢戰屢敗,喪地千里。而將軍自北伐以來,大破羯趙,收復故土,名震海內。自本朝以來,能立下這樣大功的,唯有你一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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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看來,將軍您的功勞是比蒙恬大的。」
祖逖聽了,也不置可否。
崔玄機也不氣惱,只是自顧自說道:「將軍的功勞超過了蒙恬,而和當今天子的關係卻不如蒙恬和始皇帝的關係親密。我以此推斷出,將軍如若返回朝廷,下場只會比蒙恬將軍更慘,恐怕將有滅族之禍!將軍死了還不值得可惜,可惜的是這天下再也沒用能抗衡蠻夷的良將了,不知這天下又有多少百姓要因此而喪命。可悲!可嘆!」
祖逖深深的望向崔玄機,似乎想把那張平靜的臉龐看出花來,但他看來看去,也只看到一雙睿智且堅定的眼睛。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才剛見面不久的大儒,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依先生之見,我是非反不可了?」
崔玄機直視著祖逖的眼睛:「這是順天應民之舉,怎麼能算反叛呢?」
祖逖聽罷默然無言,只是抬眼遙望遠方。
他似乎看到了那些被胡族奴役的漢人,他們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眼神空洞。
這種令人心疼的空洞,是他們無數次希望有漢族同胞能來解救自己,卻又無數次希望落空而累積而成的那種麻木!
他們被胡族的皮鞭鞭笞著,驅趕著,干著最卑賤的活,衣食住行卻只能享受牲口的待遇。
又或者說,他們就是牲口。
因為所有胡人都稱呼漢人為「兩腳羊」!
如果有一天哪個漢人覺得干不動了,便有胡族殘忍地將他烹殺分食掉,和吃羊肉並沒有分別。
他又看到,晉王朝的世家大族在溫柔鄉里觥籌交錯、鶯歌燕舞,狼狽為奸、把持天下,而嫉賢妒能,為排除異己無所不用其極。只為自己門閥利益,而根本不思驅除韃虜,光復故土。
「謝先生教我!」祖逖起身給崔玄機施以一禮,道:「如先生所言,晉廷惟有偏安之志,而無光復舊國之心,已失天下之民望。我如今為救天下蒼生於水火,復大漢之社稷江山,寧受不忠不孝之罵名,惟願率天下志士,殺盡四海胡虜,匡靖寰宇。先生有此大才,何不助我!」
崔玄機微笑再拜:「玄機願效犬馬之勞!」
東晉大興四年,祖逖以徐州立國,國號為大徐,定都彭城,改彭城為彭都,定年號為「興武」。並且下令後世皇帝不得更改年號,永遠以「興武」作為他祖家的年號。
他以崔玄機為丞相,設置文武百官,正式在這亂世中豎起了祖家的一面大旗。
東晉朝廷也不敢的罪他,因為事實證明祖逖確實是這天下最能打的那一個狠人,反而把祖逖的家眷和族人送到彭都還給他。並且派出使者要建立聯盟關係,徐國同意了。
但是很不幸,興武元年,東晉權臣王敦謀反作亂。腐朽的東晉王朝無法阻擋,向徐國上表稱臣,希望祖逖能派軍幫助平亂。
祖逖絲毫不含糊,直接御駕親征,斬王敦於武昌。從此以後,東晉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中,版圖歸入了大徐。
沒有後顧之憂的大徐高歌猛進,東征前趙,直達長安城下。
前趙之主劉曜恃城堅守,光復軍久攻不下,崔玄機親臨陣前,揮毫作半聖曹植《白馬篇》一首: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
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
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
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
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
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詩成,金光大作,天降戰氣加持光復軍,每一位士卒都臨時擁有了相當於引氣境前期的實力,劉曜無法抵擋,只得棄城北逃。
劉曜北逃至安定郡,號召天下五胡於安定會盟,共商滅漢大計。
興武二年,各胡摒棄私怨,同仇敵愾,以各自的部落為單位聯盟成立大狄國,各部落共同推選出一名大酋長為大狄國共主。大徐王朝和狄國的爭霸史,就此拉開了序幕。
到了蘇禹所在的年代,已經是興武七十九年了。
徐國的國祚已歷四世,雖然每位新皇登基都以北伐狄國,光復故土為己任,但是在狄族的頑強抵抗下,這紛紛擾擾的乾元大陸,依然未能歸於一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