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洞天3載苦練,長劍短笛橫(三)
江寂停杯望向門口,只見一老一少兩位女子推門而入,因有柳樹遮擋,兩人未能馬上發現正在看向她們的江寂。
江寂仔細打量,那少女與自己年齡相仿,雖未到豆蔻年華,但已亭亭玉立。頭上流蘇髮髻,左右束髮垂於兩肩,一張鵝蛋臉線條流暢、輪廓均勻。眉毛微挑,眉骨纖細,雙眼大而彎長,形似半月,明亮清澈。嘴角尖挺又微微上揚,在小巧圓潤下巴的襯托下,嫵媚中更帶一絲柔情。
江寂不覺看得痴了。
待兩人行至柳樹后發現江寂,江寂還在沉醉,不知是少女太美還是高粱酒太烈。那少女見此情景臉頰緋紅,怒道:「你是什麼人,敢在這裡飲酒放肆?」
江寂反問道:「敢問二位為何來此?」
那位老婦人怒道:「我家小姐問你話你不回答竟然還敢反問,看起來你這流浪漢已經在這裡住上了,你可知這是何人居所,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
江寂心想此二位必定與師父有所瓜葛,陪笑道:「紅姨息怒,我與此庭院淵源極深。」
「你怎知我叫紅姨?」老婦疑惑道。
江寂連忙道:「適才二位在牆外未進門時,我在牆裡聽到這位小姐叫您紅姨,聲音極是動聽,這就是:牆裡垂柳牆外道,牆外佳人,牆裡痴人笑。」
聽到此話,那少女噗呲一聲笑了。
紅姨道:「小姐休要被這小子花言巧語蒙蔽了。」
轉頭又對江寂道:「適才你說與這庭院有極深淵源,是何淵源?」
江寂道:「此為我恩師故居,我恩師前日囑託我到此居住,幫其精心照看。」
江寂未明確二人身份,故只說一半真話。
紅姨急道:「令師是何人?」
江寂道:「在下姓江名寂,我恩師乃是白石道人姜夔,他老人家二十餘年前曾在此寓居。」
那少女豁然道:「原來你是姜公傳人,怪不得適才改了東坡先生的詞。但想必姜公成熟穩重,不似你這般輕佻。無論如何,你既是姜公傳人,我必禮遇有加。」
「在下權當小姐是在誇我,敢問小姐與我恩師有何淵源?」江寂道。
未及少女開口,紅姨搶先道:「閣下既然說是姜先生傳人,想必填詞音律書法皆有極深造詣,還請賜教一二。」顯然紅姨對江寂的身份仍存疑慮。
江寂淡然一笑,隨即從腰間拔出短笛,吹奏了一曲《暗香曲》,雖與姜夔有不小差距,但足以沁人心脾,一曲吹罷,那少女和紅姨皆動容。相比於填詞書法,音律是對女人更有引力的藝術。
紅姨道:「大概三十年前,我曾在老爺府上見過姜先生吹奏此曲,用的也是這把短笛,當時在場之人無不讚歎,我至今記憶猶新。適才所奏笛音雖與姜先生差距甚大,但憑藉這把短笛和這支曲子,你是姜先生的徒弟沒錯了。」
江寂從屋中搬了兩把椅子出來,又拿了兩副碗筷,請少女和紅姨坐定,「不知二位吃過早飯沒有,故人相逢,咱們邊喝邊聊。」江寂說完,仰頭喝了一碗酒。
紅姨道:「這位小姐你一定不認識,但她的祖父你一定知道,你卧室中的《揚州慢》行草,即是這位小姐的祖父所書。」
江寂清楚,紅姨這樣說,既是表明身份,也是準確說出屋內細節來消除他的疑慮。
江寂對少女道:「原來小姐是范成大伯父的孫女,失敬失敬。」
那少女慍怒道:「休要呈口舌之快占我便宜,我祖父與你師父本就是忘年交,從年齡上看咱倆誰大還未可知,你我應同輩相稱。」
二人互報生辰之後,范家少女比江寂略長三天。
少女道:「弟弟,姐姐我名叫范清寒,是我祖父最小的孫女,但我記事時我祖父就已去世,只知道在他老人家臨終前曾囑託我父親,要照看好白石洞天姜公的故居,若姜公哪天回來好有安身之所,若有姜公後人尋到此處,應再續前緣,結為世交。」
江寂暗想:「師父果然遍交天下名士,範文穆公這等身份,亦對師父如此真情厚誼。」
范清寒繼續道:「兩年前,我父親因公務纏身,無暇照顧這座庭院,就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我和紅姨每一兩個月來打掃一次,若姜公回來,看到有人照看居所,再結合主卧里新添我祖父的《揚州慢》書法,應能想到緣由,在此等候。去年除夕那日,我倆收拾妥當離開已是下午,直到今日又來。」
「原來你們離開后第二天我就到了。」江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