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知音難覓

他們這一行人的陣容在當時來說絕對堪稱豪華的，但不同往日的是，這次是由謝偉進老師帶頭的，因為只有他去過那個位置，鈴木王摩托車跟在他後面。

陳婉萍自己騎自己的單車，鄭貴馨把她的單車讓給林琳，她說她不想騎車，要坐唐紹威的嶄新的單車。

這一行帥哥美女加時尚坐騎，引來很多路人的頻頻回首，他們好奇這些人要幹什麼去的。

謝偉進第一次成為領路人，那種神氣十足的姿態躍然路上，輕快的踩著單車，似乎還吹著口哨。

他們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那個小店，這只是一個夫妻檔小店，他們房屋後面是一片竹林，前面是田野，環境很優雅的。

這群人的到來讓店主夫婦很驚訝，但更多的是慌張，因為從來沒有看到這麼豪華的陣容來到他們小店。

他們把兩張小四方桌拼在一起，勉強能湊來八張椅子。

「謝老師，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沙茶河粉吃的？」唐紹威看到周圍環境好像有點偏僻的。

「我的二胡老師帶的，我現在帶你們來，你們吃了以後，保證也會自己找來的。」謝偉進基本上在每個周末都會來吃一次。

不一會兒，小店老闆就端上兩碗沙茶河粉，其實就是半碗沙茶醬加半碗河粉攪拌均勻就是一碗沙茶河粉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誰先嘗嘗，兩碗兩碗的上，很快的。」謝偉進儼然老熟客的態度，招呼大家品嘗，「來，唐老師是客人，先嘗。」

唐紹威感到納悶：我什麼時候成客人了？

「謝老師，你說錯了，我現在是本鎮人了，哪裡是客人？我報到那天就把戶口遷移來了。」唐紹威一本正經地說。

「哦，是是是，你是剛到本鎮的新人。來，大家都可以開吃啦，已經上齊了。」謝偉進老師連忙改口說，「大家自己把碗里的沙茶醬和河粉攪拌均勻就可以吃了。」

唐紹威嘗了一口，那沙茶醬的濃香帶稍微的小辣，真的很特別。

「老闆，你這沙茶河粉的味道果然很特別！」唐紹威還記得小時候那次吃過的味道，那是外婆到鎮上集市時，特意帶回家讓他品嘗的。

「我這沙茶醬料是自己配製的，祖傳秘方！」老闆娘不知道是故弄玄虛還是真有此事。當然，如果當時不管誰有想法做個美食連鎖店或包裝這個沙茶醬品牌，說不準早就是某個上市公司老闆了。知名度和財富都可能超過「老某某辣椒醬」了。

「老闆，我投資原材料的錢，你做多點，擴大經營，賣出去的利潤我們對半分成，怎麼樣？」孫若能突然發現商機，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孫若能天天貸款給那些老闆，養成比較寡言少語，謹慎穩重，但眼光獨到。

「我這小店就這樣，怎麼擴大？人家不會來這裡消費很大的，賺不了幾個錢的。」小店老闆誠懇地回答。

「我只要你提供你自製的祖傳秘方沙茶醬，市場銷路等都不用你管。每天幾十斤送到我指定的地方就行。」孫若能還真的學會借他人的優勢賺錢了。

「那樣肯定可以了。」小店老闆高興地合不攏嘴了。

「若能，你周一到周五都要上班，哪裡找市場銷售。」田發展還沒有想到孫若能哪裡來的門路。

「我叫他把沙茶醬送到你餐廳，再到市場那個專門做河粉的送河粉去，你餐廳不就多一種特色美食提供給客人了嗎？」孫若能笑著說，「你不是很喜歡擴大規模，

合作雙贏的嗎！」

「哇塞，你是空手套白狼啊，還把手伸到我的地盤，還借我的餐廳賺錢了。」田發展恍然大悟。

「老闆，來三瓶啤酒，你們誰要喝的自己拿，別客氣，今天，我謝偉進請客！」謝偉進老師自己喝了一瓶啤酒，暑假對他來說太無聊了，他必須要來點酒精麻醉一下自己。

「唐老師，今年是我們合住一間宿舍了，你今天晚上要在學校住嗎？」他本來早就想住在學校，無奈學校沒有宿舍給他們這些本地老師。他不想呆在家裡，怕父母念叨，還有主要的原因是，他在家沒法拉二胡，鄰居們嫌是噪音，太吵了。

「我今晚有事，要回去石橋村外婆家住。怎麼啦？」唐紹威沒有說出今晚要替張志豪抓小偷的事。

謝偉進的二胡是從一個下鄉知識分子學來，那個人因為身份問題，下鄉改造，剛好在謝偉進媽媽的學校里教音樂。

人們都叫他老莫，他每天拿著二胡上課，學生們點什麼歌，他就能拉什麼歌。硬是把農村孩子沒有的音樂課上成最受歡迎的課程了。曾經因為一次口糧緩了三天，沒米下鍋，他又好面子，不為五斗米折腰，就以拉二胡緩解飢餓。

聽說，他那次半夜裡，實在餓得不行了，想睡又睡不著，就拉起了那首《二泉映月》，所有聽到的人都哭得稀里嘩啦的，謝偉進就是因為小時候聽到了這首曲子，才一直迷戀著二胡，尤其是那首《二泉映月》了。他天天跟在老莫的屁股後面，讓孤獨寂寞的老莫彷彿找到了知音。他開始傾盡全力教謝偉進拉二胡，直到最後平反回城。

夕陽，紅彤彤的，映得滿天紅霞，映照著山村店子後面的竹林變成了金黃色，一陣山風吹來我。唐少偉長舒了一口氣，那個沙茶醬的香味隨著鼻孔流出，舒服極了。

「等會我們到學校去，我要聽聽你的二胡曲，他們各自都有事要回去了。」唐紹威有點羨慕地說。

陳婉婷和林琳要上夜班了。鄭國忠和鄭貴馨要回家聽訓，他們的爸爸出差幾天，今天回家。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散席。

唐紹威把鄭貴馨送到醫院她家的樓下。

「唐老師，不到我家裡坐坐，喝杯茶嗎？」鄭貴馨誠懇的邀請唐紹威。

「謝謝！不了，下次吧？我等會有很重要的事，還要回石橋村，晚上要呆在我外婆家裡。」唐紹威婉言拒絕了，鄭貴馨知道，這個「下次吧」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這只是人們慣用的說辭。

一回到學校宿舍，唐紹威就想要去大便了。這大便處是一點都不方便，它在後山的半山腰上，只有一盞昏暗的路燈，內面也是一盞昏暗的燈泡，膽子小的人絕對不敢去的。

他蹲在蹲坑裡，感覺到腳下面好像有東西在蠕動，不知道是蚊子還是蛆蟲。他進來時，在微弱的燈光也能看到地上和蹲坑站立的地方全部都是白茫茫的蛆蟲，一腳下去，嘎吱嘎吱一聲，感覺踩在軟綿綿的泥土上。

現在，他要抓緊速度拉完。速度，速度，速度，他終於完成了。他趕緊順著昏暗的小山路有點像溜下去一樣，他跑不起來，山路又小又彎又有點滑。

這時，從他宿舍里傳來了悲傷婉轉的二胡曲子，他輕手輕腳地從後山走到宿舍後窗，他不想打擾謝偉進的抒情。就讓這《二泉映月》的音符飛躍夜空，去尋找它的老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