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界

師傅說，任何事物存在，都有一定的意義，但他也說，事物的存在，不是為了有什麼意義。

俞小念不懂，但他也不去問，就算問了，他知道，師傅也不會說。

難得的，俞小念有個半晌休息時間，但他清楚，只要自己傷情稍有好轉，師傅又會讓他進入那無盡的密林之中。

師傅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師傅只在乎任務的成敗。

俞小念抬頭，看著高空上漂浮著的，一朵朵巨大厚重而潔白的雲朵。

「小時候我總是喜歡抬頭，盯著這些雲朵，獃獃看著，幻想著雲朵后藏有仙人，盯著凡人的一舉一動，我也幻想著，或許某一天，我也能跟那些仙人一樣，傲立雲端，俯瞰這個世界。」

俞小念伸手，一絲絲源力凝聚，揮手，源力化作一股風，吹散不遠處剛剛凝聚起的些許霧氣。

「你們凡人不都幻想著修仙嘛？或許我說的有點絕對，但要是給你們一個選擇，莫說長生不老，哪怕多活百年，給你們一個機會，又有幾人能夠拒絕？」

師傅背負雙手，面無表情，看著俞小念。

「或許吧……」

「你覺得，凡人，還有機會。」

兩人沉默許久。

「師傅，神仙就能長生不老嘛？」

「不知道。」

俞小念不再言語，抬頭看了一眼那人，從其身旁走過。

懸浮於高空上，散發著蒙蒙光暈的宮殿群，被一座座高聳連綿的山峰環繞。

神域！

「這次下界，你也去吧。」

俞小念聞聲，停住腳步。

「我？」

「把小玉也帶上。」

「可是……」

俞小念剛要說什麼。

「我沒讓你選擇。」

「知道了。」

俞小念輕嘆一聲，一步步遠去。

師傅抬頭，渾濁的眼眸，似乎能穿透眼前的一切。

「終是要來了嘛……」

師傅身影，緩緩消散。

俞小念也不知道自己來神域多久了，這裡沒有黑夜，只有永恆的白晝，按神域的時間計量，他已在此，足足二十六年。

師傅說，時間在這裡最為廉價。

這片區域有多大，俞小念沒有概念，只是師傅說過，對於他俞小念，這片天地，跟宇宙沒什麼區別。

神域分涅凡，九華，紫薇，玉清，四焚，元尊，祖聖，大羅，神霄九天，俞小念所在的九華天，除了那個話少的可憐的師傅，便只有他自己一人。

當然，還有小玉，一隻可愛的小狗子。

神域每年都會去凡界尋找有『仙緣』之人，之後根據每個人資質的不同，劃分不同的天域。

俞小念是師傅親自從凡界帶上來了，只是自那以後，九華天再也沒有添加任何成員，而原屬九華天之人，也被師傅送到了其他天域。

沒人知道師傅是怎麼想的，俞小念也不知道。

對於其它天域，俞小念知之甚少，除卻每年一次的例行集會能看到其他天域的人，其他時間，他都在完成師傅交給他那無窮無盡的任務。

尋源石，找靈藥，探古迹等等。

至於去凡界，俞小念沒想過，師傅，也從來沒提過。

「汪汪……」

剛回到住處，小玉便興沖沖的跑了過來，蹭了蹭俞小念，很是興奮。

俞小念摸摸小玉，一人一狗朝著院內走去。

院子里，劍氣縱橫開來。

三日後。

杏花紛紛，紫氣東來。

「把這個帶著。」

師傅手中，悄然出現一半米來長的盒子。

俞小念伸手接過，盒子上，一道道金線勾勒出一個神秘圖案，若隱若現。

「神尊的佩劍？」

俞小念睜大著雙眼，興奮的看著師傅，驚嘆道。

「失了劍魂，跟破銅爛鐵沒什麼區別。」

師傅淡淡回了一句。

「哦……」

但俞小念依舊興奮，他手上拿的可是鎮仙劍，儘管師傅說什麼廢銅爛鐵，但師傅給的東西，又怎會簡單。

「好了，走吧。」

師傅說完，也不等俞小念說什麼，轉身緩緩離開。

「師傅……」

俞小念看著那背影，莫名的悲傷。

師傅給他的感覺，就似天地間的一縷孤魂。

「吆，這不是九華天的師兄嘛？」

「他也算師兄？誰不知道九華天就他一個。」

「人家可是九華天天尊唯一的弟子，以後可是要執掌九華天的，按理說，我們都得叫人家一聲師兄。」

「得了吧，一個浪費資源的廢物！」

「汪汪！」

小玉齜牙咧嘴，惡狠狠盯著那些人。

「還沒一條狗有骨氣，你真是我們神域的恥辱。」

那些人說完，說笑著離去！

俞小念低著頭，緊緊握著雙手，卻也不反駁什麼。

他在神域，就是一個笑話。

二十六年，修為未得半點精進。

每年集會，天域間切磋，他就跟個小丑一樣，被人笑話。

誰都能戲耍他一番，每次，他都是遍體鱗傷的離開。

神域誰第一或許有待商酌，但要說誰是墊底的那一個，那絕對是他俞小念。

不是他不努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分明每次都突破了，但又會莫名其妙的跌落。

找師傅，師傅只說他不夠努力，他的任務又變得比以前更加艱難。

年年歲歲，他也習慣了。

「跨過天門，你等的源力都會被短暫封印，記住，到了凡界，不可鬧事，一切規則以凡界為主，胡作非為的，最好掂量掂量我手裡的天罰錘。」

「您說笑了，我們哪裡敢。」

「再有，你等之間的愛恨情仇，未來神域前，最好都給我憋著，私自解決也不是不可以，但僅限你等之間，若殃及凡人，幽魂崖上可好久沒上去人了。」

那人說完，伸手一點，一道巨大的仙門，騰起於雲霞間。

一個個人影不斷沒入仙門，不多時，只剩俞小念和小玉一人一狗。

「二十六年了，我，終於可以回去看看了。」

俞小念摸摸小玉，一人一狗，走向仙門。

「那把劍，慎用！」

俞小念轉頭，看向那人。

神域守門人，風炎，沒人知道他的實力，有一種說法，哪怕整個神域的人一起上，都未必能傷他分毫。

「知道了，神尊。」

「走吧。」

一人一狗，沒入天門。

「鎮仙劍？」

俞小念和小玉身影剛消失，仙門也緩緩消散，一切，似乎不曾發生過一樣！

山川，河流，喧囂的煙火氣，一切，那麼的久遠，又那般的熟悉。

「原來，神域二十六年，這裡，已是兩百六十年。」

俞小念離開凡界，已兩百六十年，他曾經的一切，怕是再無一人能記起。

本就孤兒一個，記不記得起，也沒任何意義。

「260號？」

「這呢！」

「您的面，慢用！」

「謝謝……」

俞小念深吸了一口氣，那記憶中的味道，讓他很是享受。

「汪汪！」

拴著狗繩的小玉口水直流。

「傻狗，嘿嘿。」

「汪！」

「哈哈……」

俞小念一口，小玉一口，一人一狗，不多時，便幹完了好幾碗麵條。

「哥哥，我能摸摸你的狗狗嘛？」

一個小丫頭眼巴巴看著俞小念，指著小玉。

「可，可以吧。」

俞小念也不知道小玉會不會同意，雖然小玉一副狗模樣，但在俞小念看來，他跟人沒什麼兩樣。

摸小玉，就好像你走到街上，有人看你長得不錯，說我能不能摸摸你一樣。

「嗚……」

果然，小玉聽到有凡人要摸他，並不是很樂意，露出獠牙，一副兇狠模樣。

「哥哥，它好凶。」

小丫頭有點怕，往後躲了躲。

「它怕生。」

俞小念笑道。

小丫頭一臉遺憾的離開。

小玉伸出狗爪子，掏著牙縫。

「咳咳……」

俞小念趕緊拽了拽狗繩，這可是凡界，要是有人看到一條狗跟人一樣……

小玉一臉不屑，但也放下了狗爪子。

結完賬，一人一狗逛了起來。

神域給眾人的盤纏，勉強能維持個三兩天，至於以後怎麼辦，得他們自己想辦法，沒辦法的可以把自己餓死，就能回到神域了。

不怕羞恥，那就餓吧。

至於身份，神域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甚至小玉，也有某特殊犬的證明。

「你可真夠走運的，兩百多年前，好多地方，你可是進不去的。」

俞小念拽著狗繩，看著一臉看不起人模樣的小玉。

「剩三百塊錢，住一晚估摸也就沒多少了，看來，得找份工作，不然我倆就得挨餓了。」

俞小念看著那三張紅票票，皺著眉頭，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幹嘛。

「汪！」

小玉的意思，關我屁事！

「你可真是狗！」

俞小念苦笑道。

正想著呢，人群突然一陣騷動，眾人不斷往後退！

一輛失控的小轎車朝著俞小念所在極速而來。

較之凡人的反應速度，俞小念和小玉快了不知多少，一人一狗早早躲在了一旁。

一少女，手裡拿著一杯奶茶，看著不斷朝自己而來的轎車，愣在原地。

「哎，凡人啊！」

「汪！」

一人一狗對視，彼此眼中都是對凡人的不屑。

俞小念伸手，想要調動源氣，但沒能調動一絲一毫，他這才想起，出了仙門，他們的源氣便被封印了。

「哎，硬抗嘛。」

只是現在也沒什麼時間給他想抗不抗的了，要麼救，要麼不救。

「砰！」

一聲巨響，只見一道人影騰空而起，緊接著，重重摔在十米外的地面上，不見了動靜。

至於那輛汽車，直愣愣停在了女孩身前。

「不會就這麼結束了吧。」

俞小念最後聽到一聲狗叫便昏死了過去。

「汪（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