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三）偽軍打偽軍

這傢伙一直聲稱要與日軍決一死戰。日軍南下，他忽然蹤影不見。日軍一走，

他又冒出來了，四處催糧派款，說要抗戰到底。

劉砸鍋言之鑿鑿地忽悠著大久保，愣把救國軍的壯舉，栽贓給李倒灶。他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劉砸鍋一提到李倒灶就氣炸肺管子。早年，劉砸鍋當土匪的時候，沒少跟李倒灶致氣。他這回要算總賬。

李倒灶不知道自己已經身臨陷阱。第二天，他率領一百多名李家軍，向東轉移。走著走著，附近忽然槍聲暴起。李倒灶發現身邊好幾個戰士扭曲著倒下，他立即判斷：「中了埋伏！」

李匪軍畢竟久經戰陣，他們且戰且退，撤向附近的村莊。劉砸鍋發現了李倒灶的作戰企圖，立刻命令：「截斷他們的退路！」兩支皇協軍從兩翼包抄過來。皇協軍依託著路邊的土坡，邊行進邊射擊。

李倒灶以為對面是日軍，決定孬種不吃眼前虧。他命人喊話：「皇軍！我們投降！請不要再打了！我們投降！」喊話的戰士剛一冒頭，就被打成了篩子。原來，李匪軍的退路上突然冒出三挺歪把子。李倒灶更認定了，對方一定是日軍。他命令繼續喊話。另一個喊話戰士躲在土包後面，喊：「皇軍，我們不是抗日的隊伍。別打了，我們投降！」對方的彈雨並沒有因為喊話而消減。李倒灶急得汗流浹背：「他們難道聽不見？他們那面沒有漢語翻譯？你跑近點兒再喊！」喊話戰士猶豫了一下。李倒灶瞪著他罵道：「快去！你是死人啊？沒長耳朵？」喊話戰士以路邊的莊稼地為掩護，貓著腰，跑出十幾米，然後卧倒，高聲喊道：「別打了，皇軍！我們不抗日。我們投降！」對方槍聲略微稀疏了幾秒。李倒灶心中暗喜。

忽然間，對方的彈雨更瘋狂了。李匪軍的喊話戰士連頭都不敢抬。他正打算撤回去，一顆手榴彈在他身邊炸響了。李倒灶望著被炸得血肉橫飛的喊話戰士，心裡明白了：「對方不打算接受他的投降。對方要的是他的命。」

李倒灶咬著牙，可就是提不起勇氣，對方可是令政府軍都膽裂的日本鬼子啊。李倒灶可沒有玉碎的壯士心。這時，他的心腹李存不孝冒著彈雨一個翻滾，翻過來，在他身邊趴下。李存不孝說：「司令，是劉砸鍋，劉倒灶！」李倒灶仔細辨認，對方的確是劉部隊！

既然不是東洋人，匪軍的勇氣就瘋漲起來。李倒灶大喊一聲：「弟兄們，對方是偽軍，不是日本兵！」李匪軍的武器兇猛起來。說起武器，劉砸鍋手裡一水兒的日式裝備。李匪軍當過幾天國軍，手裡有不少中正式。

李匪軍瘋狂反擊。不要命的匪徒們當中，神槍手並不少見。劉部隊的輕機槍片刻之後啞了兩挺。李倒灶趁機組織衝鋒。李匪軍卷過壕溝，撲向皇協軍。結果，迎接他們的是一群冒煙兒的手榴彈。轟轟轟！遍地血泥，李匪軍傷亡慘重。

劉砸鍋有備而來，以優勢兵力包圍李倒灶的少數人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畢其功於一役，徹底解決李倒灶。

意外發生了。李倒灶居然大難不死。程大少把大久保喊來了。死裡逃生的李倒灶親自來見大久保，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表忠心：「我們不是抗日的隊伍。我們願意投降皇軍。」劉砸鍋忙列舉李倒灶抗日的種種壯舉，比如攔截日軍輜重，比如打起抗日旗，比如把截獲的運糞船說成給日軍送給養的……

對這些證據，李倒灶並不否認，他只是涎皮賴臉地自輕自賤，說自己只是趁亂起事，土匪一個，真心抗日的不是。日軍現在需要土匪幫忙，李倒灶知道日軍不會跟土匪計較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果不其然，日軍求漢奸若渴，大久保當場收下這個火線加入的賣國賊。

劉砸鍋功虧一簣。可是他束手無策，他不敢對這頭日本毛驢發火。大久保將李匪軍改編成華北自治聯軍第三路軍。李倒灶說：「太君，我跟劉司令從前有過過節。我不能在他的手下。」還沒等劉砸鍋發言，大久保就拍了板兒：「友西，你的軍隊的，就叫滿洲國挺進師第十路軍。」劉砸鍋不但沒有消滅李倒灶，反倒把他打成了同事。劉砸鍋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