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1996年。

某濱海小城。

「喂，醒醒，醒醒……」

「哥，他是不是死了？感覺一動不動。」

「但他好像還有心跳啊，應該沒有死吧！」

寧靜的海，寧靜的午後，那是在南端的一條靠海的小村。由於前兩天暴風雨的原因，沙灘上遍地都是一些海浪打上來的魚和蝦蟹。也就是那一天，在沙灘上有一個男人趴在地面上，發現他的是一對兄弟，大的22歲，小的才18歲。

當高海睜開眼的那一刻，眼前的畫面使他感到陌生，印象里他仍然記得自己好像在船上，可不幸遇到了暴風雨導致大海吞沒了船，所有人都掉入了海里。

「欸，你醒啦。」

說話的是這家的大兒子許強，也就是他背著昏迷的高海回到了自己家裡。

「我這是在哪啊？」剛從床上起來的高海似乎還伴隨著頭暈的跡象，「你又是誰？」

「我叫許強，你可以叫我阿強，這是我家，你暈倒在海灘上，是我背你回來的。」

「啊呀……」

高海剛想撫摸一下自己發熱的臉頰，卻突如其來一陣疼痛感，殊不知他的右臉被划傷了，還貼了醫用的膠帶。

「你別太用力碰你的臉，你的臉劃開了好大一個口子，我娘給你消毒了一下，弄了一點草藥敷了上去，不過可能會留下疤痕。」

「哦，謝謝你啊。不過我想知道這裡究竟是哪裡？」

「這裡是石寧村，也是南海地帶。」

「南海？」

高海為了能賺一筆錢回家給媳婦養家，就跟隔壁市的尚志一起結伴出了海，當時還有另外兩個他不認識的人，就連名字都已經忘了，反正就是不怎麼熟，幾乎都聊不來的那種。那場暴風雨他印象很深刻，船上的甲板都已經被海浪給沖壞了，船里幾乎全是水，沒過多久整艘船幾乎翻轉過來，淹沒在大海里。

現在回想起來，他都覺得有些害怕，看來是自己命大才躲過這次的危險。

那天下午，陽光明媚的天氣一下就變成烏雲密布的陰天。為了躲雨，高海躲進了一家小賣部裡頭，當時在旁邊還有一個抽著水煙的男人，看那背影，高海好像在哪見過。直到走到那人前面，他才發現是自己的朋友尚志。

「阿志，你沒死啊！」高海有些意外。

「阿海，我去，你，你也沒死啊！我還以為就我一個活著呢，太好了，我，我有點不敢相信你還活著。」

「你這話什麼意思，恨不得我趕緊死了是吧？」

「哎，你瞎說什麼呢，我就是有點沒想到而已。」

要不是在小賣部見到尚志，高海真的打算從南海回茂元。但一想到自己身上一點錢都沒有，回去怕是會惹到自己媳婦不高興，也沒辦法在自己兒子面前趾高氣揚。尚志那小子想到了一個方法，說在翰城那邊有人找他合作生意，一個月可以拿到2000多。這個法子立馬讓身無分文的高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反正幹完這一票他就打算回老家陪媳婦和兒子，在自己的家鄉隨便找份工作養活家裡人就好。

「話說你這手機從哪來的？」高海問。

「小賣部老闆娘的，我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說自己去外地做點生意，等下個月回來就跟她結婚，她立馬給了我一台二手機。」

「我靠，你這可以啊。不過，那小賣部老闆娘都有40了吧，你會喜歡一個中年婦女嗎？」

「哎呀，

女人嘛，騙騙就好，反正我給她注了一劑，她就對我死心塌地的，還說把小賣部送給我，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要小賣部呢，想把我鎖死在她那裡，那是不可能的，我就問她要了500塊錢，夠我們兩坐車了。」

「哈哈，還是你小子可以。對了，那我們到翰城要多久啊？」

「起碼都要一天一夜吧。」

帶有鹽巴的海風緩緩吹過，搖搖晃晃的大型貨車一直往著華東方向行駛，一切的未知好像黑色曼陀羅的花語一樣，充滿了黑暗和不可預測的未來。

下車是在第二天晚上8點，高海和尚志在新南站下了車，約好來接他們的人叫喇叭，是一個光頭胖子，他是尚志的朋友，前幾年做外貿時候認識的，還說以後經常聯繫，有活兒一定帶著他一起發財。可那天晚上是他們預想不到的結果，兩人一直徘徊在車站門口，眼看時間快接近11點多，遲遲都沒見到喇叭過來接他們。

「喂，阿志，他到底要多久才來啊，都好幾個小時了。」高海有些不滿的說。

「我也不知道到底咋啦，我再給他發個QQ，估計在忙吧，他那人工作比較多。」

高海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時間過去太久，加上現在也是又累又餓的，根本提不起精神。

「哎呀，放心啦，我跟喇叭他很熟，他不會坑我們的。」

「最好是這樣，不然我們大老遠跑來這兒，還花了200，人都沒見著，那是會虧大的！」

「哎呀，行啦，別嘰嘰歪歪的，我現在給他打電話行啦吧。」

尚志撥打了紙條上的電話，那是喇叭留給他的電話。這也是他第一次給喇叭打電話，可打過去卻是空號。尚志開始不淡定，甚至覺得該不會真的被坑了吧。

「那死小子明明在QQ跟我說會來接我們的，現在被放鴿子了，等我找到他，鐵定饒不了他。」尚志氣著說。

「你就省省吧，聽了你的鬼話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現在倒好，人沒見著，還搭上200塊錢，現在想回茂元都不知道去哪找車呢！」

「要不……你給嫂子打個電話，讓他寄點錢過來，我怕我們真流落街頭，起碼回你老家還能吃上一頓飽飯呢。」

尚志說的言之有理。現在只能靠高海向自己的媳婦求助了，起碼要點車費錢回茂元總比在這陌生的城市強。

「怎麼樣？通了嘛！」尚志一臉期待的看著他說。

「奇怪，怎麼會是空號啊，我明明記得就是這個電話號碼才對啊。」

「啊，那……會不會是你記錯了。」

「不可能，這號碼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你媳婦該不會改嫁了吧。」

「你個孫子說什麼呢，我媳婦不可能改嫁的，我還有兒子呢。」

「你都好幾年沒回家了，你媳婦肯定以為你拋棄她了，帶著你兒子改嫁了也不一定。」

尚志的一番話讓高海越想越覺得很可能真是這樣的情況，萬一自己媳婦改嫁了，那他豈不是戴綠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