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彈弓
陳起將衛彎彎帶到了一所不起眼的民居。
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院中種了一棵大桃樹,桃樹開花的季節早過,但卻正是結果的時候,滿樹粉嘟嘟的桃子看著誘人的很,晨起時都能聞到滿院桃香。
衛彎彎醒來時屋裡沒人,順著香味起身,走到床前,便見陳起在院中的桃樹下練劍,劍風攪動地滿樹桃子都顫顫悠悠地,好似在發抖。
她看著看著便覺得好笑,輕聲笑了出來。
這一聲便叫陳起聽到,他立刻收了劍勢,朝她看來。
衛彎彎笑彎了眼,指指他頭上的桃子,說:「我想吃。」
片刻后,陳起捧了一籃洗好的桃子進屋。
衛彎彎挑最大最紅的一個,啃一口,滿嘴香甜。
呀,舒服。
「你也吃!」衛彎彎吃桃不忘摘桃人,又挑了個又大又紅的,塞到陳起手裡。
陳起看看那桃子,沒說什麼。
和她一起咔嚓咔嚓地吃桃子。
陳起吃得快,一個桃子啃地只剩桃核了,衛彎彎還有大半個剩下,一來她嘴巴小,二來,畢竟昨夜還燒地人事不知,此時定然還有些妨礙的。
她吃著桃子,陳起看著她,遲疑半晌,忽然下定決心般,抬起手,在她額頭摸了摸。
不燙了。
他眼裡便露出淺淡的笑意。
「我好啦。」衛彎彎被額間的觸感驚愣了一瞬,但旋即便配合地主動用額頭拱拱他手心,還配合地揮揮雙手,示意自己已經完全無礙,身體充滿了力量。
從離開衛家之後,就好啦。
吃完桃子,陳起又端來了早飯,清粥小菜,很簡單但很適合病人的飲食,吃完飯,儘管衛彎彎說自己已經完全沒事,卻還是讓她吃了兩個藥丸。
「不傷身的。」喂藥丸時,他似乎怕衛彎彎抵觸,如此解釋道。
衛彎彎卻全無抵觸,他拿來藥丸,她就乖乖吃下去,沒一點抵抗的意思。
畢竟她知道誰是真對她好。
吃完飯吃完葯,衛彎彎見桃樹下有個搖椅,便興沖沖地招陳起一起坐上去,躺在搖椅上,看著頭頂的桃兒,聞著桃子的香氣,多美呀。
陳起和她一起走到桃樹下,卻沒有如她所願,和她一起躺著賞桃兒。
他如標槍一般站立著。
「你……發生了什麼?」他略帶遲疑地問。
「嗯?」衛彎彎已經愜意地躺在搖椅上,聞言抬頭看他——真不可思議,不知什麼時候起,明明現在她離他那麼近,而且他站著,她躺著,兩人的身高差是如此懸殊,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了。
「沒發生什麼呀。」她愜意地晃了晃搖椅,深吸了一口桃子香氣,說道。
陳起的唇緊抿著。
怎麼可能沒發生什麼。
昨日他跟了她一路。
從她離開聚福樓,去了清安坊那個姓郁的新科狀元那裡,因為怕被她發現,更因為……不知為何,看到她去找那個姓郁的,他便滿心不得勁,胸口又悶又脹,像有顆大石頭堵著,堵地他待在遠遠地屋頂上,不聽他們的聲音,只偶爾遠遠地看一眼,確認她安全就好。
但一看到她和那姓郁的挨那麼近說話,胸口便更悶了。
好不容易,兩人談完了話,她離開了,他猶豫著,還是繼續跟了上去。
卻發現,她的情況不太對。
果然,回到衛家,她便病倒了。
然後又看到她那個「娘」,為了讓明天的下定如期進行,又要給她下虎狼之葯。
驚怒之下,怒氣沖昏頭腦,他來不及思考太多,便將她從衛府擄走。
離了衛府,她竟不藥而癒。
可見那個開藥的大夫說得對,她不是簡單的風寒入侵,而是,心病。
什麼心病才會讓她憂思若此?
「你若不說,我便去問那個姓郁的。」陳起忽然開口。
衛彎彎瞪大眼,他怎麼知道郁子清,哦不,他知道郁子清不稀奇,畢竟新科狀元呢,稀奇的是他怎麼知道郁子清知道她的事?
「好哇,你跟蹤我!」轉念間衛彎彎便想通了其中關鍵,旋即便理直氣壯地指責起他來。
卻不想,陳起痛快點頭:「嗯。」
絲毫不避諱地承認了。
甚至還威脅她。
「所以我很清楚,你是見了那姓郁的之後才不對勁的,你不說,我就去問他。」
衛彎彎:……
他去問人?
能是普通人那樣敲敲門禮禮貌貌地問嗎?想也不可能!
衛彎彎頭禿地摸摸腦門兒。
她不想提的。
甚至不想再去想。
她試圖麻痹自己,忘掉一切,忘掉那些困擾迷惑她的東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反正她現在在這裡,這個只有她和陳起在的地方,她不需要再承擔什麼,背負什麼,也不再是衛家的小姐,那麼就暫且逃避一下怎麼了?
何況,眼前是陳起。
是還處於困境,還在跟衛家斗地你死我活的陳起。
她不想麻煩他,亦不想因為她,讓他與衛家的鬥爭起什麼變局。
她本就是一顆微不足道的小卒子,那便讓他和她爹斗吧,她兩不相幫,也幫不了。